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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好柔弱啊/佞臣似朵嬌花 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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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yán)敏問,“大人明日有事?”

    寧如深眺望府外,“唔,打秋風(fēng)?!?/br>
    …

    和耿硯約定的時(shí)間就在翌日。

    出門前,嚴(yán)敏一邊給寧如深披上披風(fēng),一邊絮絮叨叨地叮囑,“出去走走也好……但千萬不能再飲酒了,也別吹著風(fēng)?!?/br>
    寧如深系上皚白銀絲的云紋披風(fēng),底下一身紅衣明艷又風(fēng)流。面容雖略帶病色,卻并不折損他的姿容,反而有種別樣的驚艷。

    他聞言若有所思,似受到啟發(fā)。

    嚴(yán)敏警覺,“想都別想!”

    寧如深作罷,“好了好了,我知道?!?/br>
    馬車一路穿過街市,到了望鶴樓下。

    望鶴樓位于城南的繁華地段,樓前的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樓中賓客不絕,一派熱鬧景象。

    寧如深掀開車簾下了馬車。

    一身緋衣白披風(fēng)在人潮中格外惹眼。甫一現(xiàn)身,立馬有小二將他迎了進(jìn)去,“貴人里面請!”

    寧如深報(bào)了耿硯的名字,很快被引上了二樓包間。

    包間內(nèi),耿硯已經(jīng)等在那里。

    大開著窗,深沉地看向窗外吹著冷風(fēng)。

    寧如深迎面被冷風(fēng)吹得一個(gè)哆嗦,攏著披風(fēng)盯向耿硯,“十面埋伏?鴻門宴?”

    “……”耿硯抬手把窗關(guān)上了。

    屋內(nèi)終于回暖,寧如深落了座,不客氣地點(diǎn)了一大桌子菜。

    菜上齊后,門一關(guān)。

    寧如深搓搓手,迫不及待地動了筷,“有什么事,專門把我叫出來?”

    耿硯沒有動筷,像是沒胃口,“這幾日你沒有上朝,不知道朝中鬧翻了天。”

    寧如深嘴里忙活,用眼神示意他往下說。

    耿硯道,“陛下登基,頒布了好幾項(xiàng)政令……政令好是好,但哪項(xiàng)不花銀子?五部都向戶部要錢,我爹身為戶部尚書拿不出錢來,這幾日一直被彈劾?!?/br>
    寧如深驚訝,“國庫這么空虛?錢呢?”

    他一路上看這街市繁華富庶,還以為大承必是國庫充足。

    耿硯面色一下有些難堪。

    “……”寧如深頓了頓,瞬間覺得嘴里的菜都不香了,低頭看這一桌菜的目光像是在看贓款。

    他默默放下筷子,往后挪遠(yuǎn)了一點(diǎn)。

    耿硯看得心頭火起,“你這是什么眼神?我爹沒貪!吃你的飯!”

    寧如深又半信半疑地拿起筷子,“那錢去哪兒了?既然沒貪,為何不稟明?”

    耿硯頹然搖頭,“牽涉到了皇位之爭……還記得我同你說過的傳聞?”

    寧如深就想起宮宴那晚聽來的消息:

    當(dāng)今圣上李無廷乃先帝三皇子,有傳聞其生母嫻妃是死于當(dāng)時(shí)的皇后崔氏之手。

    當(dāng)年外戚權(quán)勢之大,太子黨只手遮天。哪怕崔氏有謀害皇妃之嫌,先帝也沒將其問罪。

    誰也沒想到太子黨后來竟一夜倒臺。

    先帝駕崩,下旨令崔皇后陪葬。

    三皇子李無廷登基即位,崔氏龐大的權(quán)勢這才被逐漸削弱。

    寧如深心頭漸漸浮出一個(gè)不好的猜測,“……該不會,錢都給了先太子?”

    耿硯疲憊地點(diǎn)點(diǎn)頭,“早年,太子黨幾乎將戶部當(dāng)作了私庫,無止境地伸手拿錢。加上先帝寵幸太子,我爹得罪不起未來的國君,只能將錢拱手。后來太子在皇位之爭中倒臺,那些錢也回不來了,掏出的大窟窿沒那么快填補(bǔ)上?!?/br>
    寧如深揣起袖子,嘆了口氣。

    崔氏雖然不復(fù)專權(quán),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前國舅崔郝遠(yuǎn)還任著當(dāng)朝右相,不是耿岳能攀扯的。

    更何況涉及黨派之爭,情況更為敏感。

    “陛下在朝上是什么態(tài)度?”

    “不知道。”耿硯搖頭,“什么也看不出來?!?/br>
    他想起父親下朝時(shí)的神色——

    二十歲出頭年輕的新帝,兩朝老臣竟也看不透。

    “所以,我找你來就是想著……你在御前,能否……”耿硯艱難而局促地開口,“如果不行就算了,不必勉強(qiáng)。本來…你也未曾受恩于我?!?/br>
    寧如深明白了,耿硯是想讓他探個(gè)口風(fēng)。

    外人都以為他圣眷在身,但只有他知道自己不過是泥菩薩過河。

    他默了默問,“如果認(rèn)下貪污,會怎么判罪?!?/br>
    耿硯開口,“抄家,流放?!?/br>
    抄家,流放。

    寧如深看向他,復(fù)雜贊嘆,“那你心態(tài)還挺穩(wěn)的?!?/br>
    都要舉家南徙了。

    還又是趴他院墻,又是請他吃飯。

    “入朝為官,早就有這種覺悟了。”耿硯喝了口茶,“如果真被流放邊疆,大不了以后我就去賣……”

    寧如深身軀一震。

    耿硯,“烤紅薯吧?!?/br>
    寧如深松了口氣,“說話不要大喘氣。”

    “……?”

    寧如深移開目光。

    他指尖摩挲著杯盞,微微垂睫:覺悟嗎。

    他從來到這個(gè)時(shí)代一直渾渾噩噩到現(xiàn)在,拖著病假有意回避的問題終于又以這種方式擺到了面前——

    在這場權(quán)利的漩渦中,他究竟是永遠(yuǎn)地置身事外,還是放任自己隨波逐流。

    亦或是主動踏入其中,走出第三條路來。

    半晌,他靠著窗框同耿硯道,“再給我加份水晶包?!?/br>
    耿硯乍地沒回過神,“什么?”

    “加份水晶包。”寧如深托著下巴,看向他,“現(xiàn)在我受恩于你了,吃人嘴軟。”

    耿硯眼底微怔,“你……”

    寧如深笑了一下。

    他已經(jīng)想好了。

    他揣起袖子,悠悠側(cè)望,“沒辦法。有人說我身手了得,不走尋常路?!?/br>
    ·

    寧如深休息了一天就準(zhǔn)備回宮復(fù)職。

    身體已經(jīng)恢復(fù)得差不多了,況且耿尚書的事拖不得。

    他久違地?fù)Q上一身朝服。估摸著李無廷下朝的時(shí)間,踩著點(diǎn)去往御書房報(bào)道。

    到御書房外時(shí),李無廷還沒過來。

    只有小榕子候在門口,問了聲安,“寧大人安好。陛下剛下早朝,大人再稍候片刻。”

    寧如深攏起袖子,“不礙事?!?/br>
    正是早春時(shí)節(jié),天氣還很寒冽。寧如深在門口吹著冷風(fēng)等了好一會兒,李無廷終于出現(xiàn)在了他跟前。

    “微臣參見陛下?!?/br>
    李無廷朝他看了一眼。

    幾日不見,寧如深似乎又清減了一些,連銀钑帶都快束不住腰身。鼻尖被凍得泛紅,看著怪可憐。

    李無廷下意識想要說什么,開口又頓住,隨即移開目光跨入門中,“進(jìn)來吧?!?/br>
    寧如深像只怕凍的貓,幾乎攆著帝王的腳跟循著熱源進(jìn)了屋里,“謝陛下…”

    德全默默綴在后面。

    心嘆陛下倒是毫無憐惜之意。若換做是他,恐怕就忍不住要讓寧大人下次進(jìn)屋等候。

    御書房內(nèi)溫如暖春。

    李無廷側(cè)身在盥盆中洗著手,隨口問,“好全了?”

    寧如深逐漸回暖,舒服得瞇起眼,“托陛下的福,好得快?!?/br>
    水聲一停。

    接著就看李無廷那張冷俊的臉上似閃過一絲不自然,“嗯?!?/br>
    寧如深:……?

    他這語氣,應(yīng)該沒帶什么譏諷的意味吧。

    他狐疑地打量著李無廷,后者卻不再多言,只掀袍坐了下來,自顧自地開始看起了折子。

    李無廷沒有叫他,寧如深便默默候在一旁。

    時(shí)間在不知不覺中點(diǎn)滴流逝,御書房里靜得出奇,一時(shí)只能聽見紙頁翻動的聲音。

    德全似早已習(xí)慣,只偶爾替人換上熱茶,除此之外不作任何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