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柔弱啊/佞臣似朵嬌花 第8節(jié)
這次就連李無廷都沒忍住,“耿尚書之子有…疾,不去看大夫,找同僚說什么?” 拾一垂首不語,內(nèi)心郁結: 這他哪知道! 他雖身為錦衣衛(wèi),為圣上處理著最私密的事務——但他從沒想過會私密到這種程度!還要聽臣子跟臣子聊隱疾方面的事。 御書房里靜了幾息。 李無廷捏了捏鼻梁,很快又恢復如常,“他身子好了嗎?!?/br> 這個“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拾一回道,“看著還在養(yǎng)病?!?/br> “是裝病,還是真沒好?!?/br> “寧大人一年四季都是病懨懨的模樣,屬下遠遠觀望,也不方便探聽。所以……” 帝王平靜的語氣從頭頂傳來,“是要朕教你辦事嗎?!?/br> 拾一登時一個激靈,磕頭道,“陛下恕罪,卑職明早定向陛下稟明!” · 入夜,亥時。 寧府中下人大多已經(jīng)歇息。 拾一輕車熟路地借著暮色擦過屋檐落在了主屋的房頂上。 他輕輕掀開瓦片往下看去,卻見床榻四周拉上了床幔。連榻上的人影都看不分明,更別說查探對方病究竟好沒好。 拾一趴在屋頂上沉思了會兒,忽而福至心靈。 他蓋上瓦片,摸了顆小石子往那窗欞上一扔:啪嗒—— 嘿,睡了嗎? … 屋中,寧如深喝完太醫(yī)開的藥,已經(jīng)開始泛困。 他掖了掖被角剛打算入睡,突然就聽窗外傳來一聲:啪嗒。 像是碎石子打在窗欞上的聲音。 寧如深一下清醒過來,掀開床幔,“誰?” 屋子里黑咕隆咚,外面一片安靜。 風吹的嗎?他望了望,又重新躺了回去。 隔了一炷香的時間。 寧如深意識正慢慢陷入淺眠,突然又聽“啪嗒”一聲打在窗欞! 他猝然驚醒,他翻身看向窗外。 腦子里驀然浮出白日里耿硯說的那句:你府里是不是進了賊? “……” 這幾天他怕過了病氣給別人,早將嚴敏、杏蘭等人支去了院外。這會兒想大聲喚人,又擔心被殺人滅口。 寧如深想了想,“嘭嘭”拍了拍床警醒: 人還沒睡呢,小賊,速去! 窗外安靜了好半晌。寧如深估摸著小賊回去了,拉上床幔再次入睡。 又是一炷香的時間。 窗欞外非常穩(wěn)定地傳來一聲:啪嗒。 寧如深,“…………” 寧如深刷地坐起身來,幾乎要神經(jīng)衰弱—— 這是到底是哪里來的毛賊? 有必要嗎?有必要嗎!有必要一次次地試探他睡沒睡嗎!? 要偷什么趕緊的吧! 他被氣得頭昏腦脹,干脆起床點了燈:好好好,不讓他睡是吧? 那就都別睡了。 燭火幽幽亮起。 寧如深抱著毯子坐在矮榻上,聽著那“啪嗒”、“啪嗒”的聲響,就這么硬生生和對面一夜枯坐到了天明…… 第二天一早。 嚴敏來敲門叫人起床。 門一開,就看寧如深身著雪白的單衣赤腳站在門口,雙眼通紅直勾勾朝他看來。 嚴敏嚇得退了半步,“大、大人?” 寧如深神情還有些恍惚,“你不睡,我不睡,閻王找我捶后背?!?/br> 嚴敏大驚失色,“啊呸!大人在說什么不吉利的話!” “……”寧如深緩過神,深吸一口氣,“嚴叔,替我守著門外,我去睡一覺。還有——去找十個彪悍的護院來,從今天起把這院子圍一圈。” 嚴敏慌神,“這是怎么了?” 寧如深疲憊地搖了搖頭,不欲多言。隨即轉身進屋拉了床幔,噗通倒頭就睡。 昏沉的睡夢中,他心想著: 最好別讓他知道這是哪兒來的毛賊。 · 寧如深這邊呼呼補覺去了。 拾一卻還得去復命。 李無廷剛下早朝,就看拾一撐著雙赤紅的眼跪在了御書房里。 “回陛下,寧大人應該是真病。” 李無廷沒問拾一為何雙目赤紅——錦衣衛(wèi)辦事,自有一套法子。 他示意人繼續(xù)往下說。 拾一嗓音嘶啞,“寧大人飽受病苦,一夜未眠?!?/br> 李無廷蹙眉,眸光犀利,“有這么嚴重?” 拾一苦熬了一夜,這會兒情緒激動,話如倒豆,“卑職絕無半句虛言!卑職從昨夜亥時起,隔炷香,就往窗前扔一顆石子?!?/br> “隔炷香,扔一顆、隔炷香,再扔一顆……一直扔到了天亮。每次扔,每次人都醒著!” 拾一喃喃低語,“寧大人這身子,怕是大不好了……” 御書房里一時陷入了沉寂。 李無廷看著跪在腳下忠心耿耿的錦衣衛(wèi),神色復雜,良久沒有說出話。 作者有話說: 寧如深精神渙散:是誰,在敲打我的窗? 李無廷:……和我沒有關系。 注:“世上本沒有路……”出自魯迅。 第6章 必定在挖坑 當天,嚴敏就去雇了十個護院來。 寧如深補完瞌睡一覺起來,推門就看到十個彪形大漢將自己院子團團圍住,恍惚間幾乎以為是在作法。 嚴敏展示,“大人,這樣可好?” 寧如深撫掌,“甚好,甚好。” 不知道是十大護法起了作用,還是那小賊被他徹底熬垮了,接下來兩天對方似乎都沒再來過。 倒是隔天宮里忽然送來了補品。 德全攜著圣旨前來送賞,笑瞇瞇地同寧如深拱手,“大人可要好生養(yǎng)病,早日復職。莫要辜負陛下這番圣恩。” 寧如深暗嘆一聲君心難測。 初見時分明還想呼死他,現(xiàn)在卻撈了他、還送了藥材。不管是做給外人看還是出于別的目的,目前看來李無廷并不想要他的命。 “臣謝陛下恩典。” 他拜謝時睫毛微垂,眼下泛著淺青,一副懨懨的病容。 德全哎喲一聲,關切道,“大人沒休息好?” 寧如深搖頭,“整宿未眠?!?/br> “這是何故?可請大夫看過了?” “不礙事?!睂幦缟羁偛荒苷f是因為和毛賊較勁,轉口道,“只因掛念陛下,日夜難寢。” 德全寬慰一笑,撣過拂塵,“奴才定將大人的心意帶到?!?/br> 寧如深客套地笑了笑。 可以,但是沒必要。 送走了宮里一行人,婢女杏蘭挑揀著送來的補品,面帶喜色,“圣上待大人可真好,這些都是頂好的食材!奴婢這就選一些給大人煲湯。” 寧如深揣著袖子點點頭,又補充,“撿今天的就夠了,明日不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