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文原配不干了 第53節(jié)
只是可能是才聽了這樁八卦,又看了《保羅》的連載的緣故,其中一個人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把這兩樁事情聯(lián)想到了一起。 “要是我們容與先生,也和這位原配一樣受了欺負,我祝老三肯定第一個不依!” “別說你了,我黃成文都能直接帶著全家打上家門!” 另外幾人聽完之后,發(fā)出了幾聲哈哈大笑,“容與先生是個男子,怎么可能和這位原配一樣受欺負?不過要真有這種事,我王大年也是不依的!必要打得這些孫子屁滾尿流!” “加我一個!” 長達一年的連載,其中又發(fā)生了許多風風雨雨,《保羅》所帶來的震撼和榮譽,早就讓燕京市民,或者說華夏的許多人,將《保羅》視作了閑暇生活的一部分。 和他們說那天法庭上的胡先生劉先生,報紙上罵舊式女子的李才子張才子,他們可能都不知道這些人是誰,但提起《保羅》,提起容與先生,卻都是他們耳熟能詳?shù)娜宋铩?/br> 陳忠之前整日窩在南城,他這個人又固執(zhí)守舊,不大跟得上時代的腳步,自然是不了解《保羅》如今的影響力的。 可現(xiàn)在他來了燕京,又天天關注報紙,睜開了眼睛看這世界,才認識到這最近一年,竟然出了一位了不得的容與先生。 并且這位先生出現(xiàn)在文壇的時間不長,還是個文壇新秀,竟就闖下了這諾大的名聲。 陳家祖上也是輝煌過的,陳忠的父親在世的時候,就常常望子成龍,期望獨子陳忠能金榜題名,重振他們陳家。 但沒辦法,陳忠在讀書上實在不開竅,考了不知道多少回,考到舊朝都沒了,身上都還是只有個舉人的功名,陳忠父親最后只能遺憾而終。 輪到陳忠這一代的時候,望子成龍重振家門的念頭更重,因此他才會在陳知意小的時候,不僅多看重她幾分,還多次遺憾她不是個男子。 以陳知意在念書上的靈性,如果她是男兒身,何愁他陳家家門不能振興? 可惜這人空有這種志向,卻看不清這時代的形勢,小時候給獨子陳宇延受的是舊式的教育,如今十幾年后,他認識到了這時代已經變了,卻也沒法子讓陳宇延再重新接受教育,補回來落了別人的那十幾年。 看到容與這種文壇新秀,一出世就力壓其他天驕,陳忠心里忍不住就生出了幾分暢想,這樣的人才,如果是生在他們陳家,必定能像他父親所希望的那樣,重新光耀陳家的門楣。 可剛暢想完,就看到如今還一事無成的獨子陳宇延,不知道去了哪里,這時候才回來。 陳忠這人本來就是典型的封建大家長作派,再加上因為望子成龍的心思,對著陳宇延時向來是個嚴父,剛見識到了別人家的人才,再對比自己家的敗家子,一時間語氣都要嚴厲了幾分,呵斥道,“你怎么才回來?” 陳宇延敷衍了幾句,打了個哈欠后,就關上了房間的門。 他早就有心要出來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有家里的父母牽絆著,尤其陳宇延是家里的獨子,自小就受到全家人的關切,一來二去的就總是沒走成。 如今他來了燕京,見了點市面后,一個想法逐漸在他腦海里成熟。 熱血男兒,哪個能沒個參軍報國的抱負? 陳忠雖然想要獨子撐起陳家,重振門楣,但卻從來都沒有關心過陳宇延自己的想法,自然也想不到他已經起了這時代的青年最常見的想法──離家出走參軍報國。 他感慨了容與幾句之后,目光又放在了和他們陳家有關的批判文章上。 今天有一份報紙,罵得和之前不同,這份報紙不僅將舊式女子們批判得體無完膚,還另辟蹊徑的將陳知意的“愚昧無知”“傷風敗俗”,拓展到了她出身的家庭上。 “這位舊式女子,出身南城一戶陳姓的人家,說起來這南城陳家,在幾代以前,也是光耀過的家族,可在最近的幾代卻逐漸落寞了.....想來這家人的家風必定不正,不然也養(yǎng)不出這種新派看來愚昧,舊式標準又不馴的女子,不論是按何種眼光來看,這陳家都必然有什么不妥當之處......” 其實這只是一張小報上的一個小板塊,發(fā)出來后甚至都沒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但陳忠看到后,還是一下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在屋內走了幾圈,都壓不下心頭的怒火。 他早知道這個不孝女會影響他們陳家的名聲!陳家百年清名,他都還沒等到獨子光耀門楣,現(xiàn)在祖宗留下來的名聲都要被她給敗壞光了! 再這樣任由這個不孝女鬧事,是萬萬不行的,但陳忠想到那天,陳知意提起嫁妝這件事的時候,那個了然一切的眼神,他又不愿意再花費力氣,去勸誡對方。 想了想,陳忠先給蕭肅寫了一封信。陳蕭兩家,論起來算得上是世交,不然當初也不會定下兒女親事。 即使蕭肅沒有娶陳知意,他也是要稱呼陳忠一句伯父的。 如今陳忠?guī)е浑p兒女上門來,蕭肅自然是禮數(shù)很周到的招待了對方。 本來才見到蕭肅待他,還像是從前女婿待岳父那樣恭謹?shù)臅r候,陳忠心里還以為此行的另一個目的,或許能成功。 他想的是勸不動陳知意,那他就來勸蕭肅,只要兩個人和解了,沒有離婚這件事了,那報紙上的那些詆毀謠言不就不攻而破了? 他如意算盤打得挺好,看著蕭肅的表情,還是仿佛他和自己女兒沒鬧出這風風雨雨一般的和藹。 可就在寒暄幾句過后,他剛要開口提離婚這件事的時候,簡容推開屋子走了進來,而且還就像進了自己家一般,在這房子里無比自在。 簡容之前在這里住過,自然是有著大門的鑰匙的,而且她進門后見到客人,也真的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態(tài)。 陳忠摸了摸胡子,笑著問,“這位是?” “這是我?guī)熋??!笔捗C停頓了一會兒,才回答了這句話。 蕭肅的師妹?不就是那位插足他女兒女婿婚姻的那位?看這樣子,對方已經登堂入室? 既然如此,那陳忠之前心里的那些打算,就不好再說出來。 他倒是好心性,見到這一幕,臉上的笑還一點都沒變。 反倒是陳雅柔,見到簡容后她就有種莫名的不舒服,小聲嘀咕了一句,“還不是個不檢點的。” 她看了報紙,自然知道這位新派小姐的“案底”,這樁離婚的事,報紙上除了對陳知意的詆毀之外,也不少暗暗嘲諷簡容幾句的。 陳雅柔的嘀咕聲雖然小,但簡容就站在她旁邊,自然是能聽見的,臉上的笑容立馬就僵了僵。 這兩人之間的交鋒,陳忠和蕭肅都沒有注意到。 陳忠的確是十分欣賞蕭肅這個世交之子,想當年他陳家和蕭家的境況差不多,但就是因為蕭家出了個蕭肅,如今在南城漸漸的又能說得上話起來了。 而他們陳家呢,唯一的男丁陳宇延還沒長成,并且也沒顯露出什么天賦出來,各方面都只是平平。 這就是家里后輩出不出息帶來的影響了,陳忠想到這里,越發(fā)可惜蕭肅不是他真正的兒子。 陳忠沒再勸和,又舍不得和這位出息的小輩斷了關系,言辭越發(fā)和藹,“唉,如今你和我那不孝女雖然鬧成了一對怨侶,但在我心里,還是拿你當自家子侄看待的。” 說到這里,又嘆了一口氣,“那不孝女如今翅膀是硬了,我的話都不聽了?!?/br> 蕭肅對陳知意的感情,并不是像外界猜測的那樣,聽到這句話后,他目光冷了冷,卻什么話也沒說。 “他不聽勸,我卻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發(fā)瘋,把陳家的百年清譽都給毀了的。”這句話說得頗為無奈,無奈里還帶上了幾分酸楚。 陳忠這時候的所有感情都不是假的,他是真的這樣想的,他所受的教育,所站的角度,都讓他覺得自己是一個慈愛的父親,不過是因為家門不幸,出了這么個孽障,這才要忍痛清理門戶。 蕭肅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竟是想要將陳知意逐出家門,愣了愣之后,到底是開了口,“倒也不必做到這個地步?!?/br> 陳忠搖搖頭,“唉,賢侄你是不知道我的難處。” 他這次來的目的,一是為了勸和,這目的已經不成了,但給蕭肅透露出他的打算,請他別和陳家生了嫌隙的目的,卻是已經達到了。 陳忠告辭后,想到蕭肅現(xiàn)在的才子名聲,連帶著蕭家都有了光耀起來的跡象。 再聽到一路上都有人在議論《保羅穿越記》,他也是昨天才了解到,這《保羅》竟然還傳到了英國,如今報紙上對這位容與小友的評價,都是認定對方以后在華夏文壇,甚至是世界文壇上,都必定會有一席之地。 如此高的成就!而且距離對方在報紙上發(fā)表文章,才一年多的時間。 陳忠看蕭肅,都恨不得他是陳家人,更何況是勢頭比蕭肅更猛的容與? 他一面在心里猜測著這容與先生,是哪家的麒麟兒,心內實在羨慕,一面又在報紙上,登了一則和陳知意斷絕關系的申明。 他要和這不孝女劃清關系。 第57章 “陳家大女知意, 在家時素來嫻淑貞靜,近來不知為何人所惑,不賢不悌, 竟擅自作主將離婚之事鬧至法院, 傷風敗俗。查照家祠規(guī)條第十八條及第二十一條, 應行削除其名,逐出家門, 本堂為祠任之一,自應依遵家法, 呈報祠長執(zhí)行。嗣后,因此發(fā)生任何影響, 自此與南城陳家無關,滋特登報申明?!?/br> 這位原配本來就是近日報紙上的熱門, 這條申明一發(fā), 還是她的親生父親看不過眼了, 登報和她斷絕關系,逐出家門, 親自出言討伐,一下子就將本就熱烈的口誅筆伐, 推向了高潮。 “竟然連她的父親都容不下她么?嘖嘖,這是該多可悲?!?/br> “這陳家能這樣當斷則斷, 想來也是一個家風清正的家庭, 之前那篇文章, 倒是錯怪這家人了?!?/br> 陳知意和胡西月等人, 如今都能很平靜的看待報紙上的這些詆毀了。 有些時候, 越是急臉白赤的做出大動作來彰顯著什么, 就越是能看出這群人被戳到痛腳之后的心虛、急迫、欲蓋彌彰。 也就越發(fā)能證明, 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并不是無用功。 看看,這些人不就急了嗎? 有一句話,叫做“功過是非后人評”,這些人現(xiàn)在看似是占了優(yōu)勢,但等到后世,看看那時候的人會怎么評價他們? 陳知意心里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念頭,這些是小事,轉而又想到這個時間點,距離相鄰的那個大國所發(fā)生的那場巨大革命,應該也快了吧? 她眉頭不自覺的擰起來,落到旁邊的白計寧眼里,卻被誤以為是在為這則斷絕關系的聲明煩心。 “報紙上那些言論實在過分,”白計寧斟酌了一下用詞,隨即再十分輕描淡寫的開口,“需不需要我去打點一下?” 說的是很客氣的“打點”,但他的神情里,卻沒有一點要給這些人客氣受的意思。 “怎么打點?”陳知意倒是對這個話題起了一點興趣。 其實她如果出手的話,也可以稍微遏制一下對面這些人的惡意,容與這個筆名發(fā)展到現(xiàn)在,在燕京城也是有著一點報社人脈的。 只是這點人脈,也就是讓其中一些人閉嘴,遠遠達不到改變這風氣的程度,不然她早出手了。 她今天是和白計寧約了河堤邊散心,最近太多事情壓在她心頭上了,陳知意常被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壓得不太愿意開口說話。 她性格沉靜了許多。 燕京大學真的是一個群英薈萃的地方,她每天接觸的這些師長,博學多才,和藹可親,一心為國育人才,她常??吹剿麄兣既惶崞饑碌臅r候,眼里的殷殷期盼,卻什么都不能說。 裴鮮于校長已經是耳順之年,張國譯教授和劉貽燕教授年紀相仿,六十知天命之年,文學系主任李友漁教授年近花甲 如果條件允許,陳知意真想效仿上輩子的小說,將自己上交給國家,但現(xiàn)在這個時代,這份記憶又能交給時局之下的哪些人? 她發(fā)怔了一下,白計寧卻是看著這河水,慢慢開口逗她發(fā)笑,“還能怎么打點?你還能不知道我白小爺?shù)男惺路绞??一家一家把這些報社全部買下來,你愛看什么,咱們就在報紙上發(fā)什么!” 陳知意當真笑了一下,他們念書的時候,南城那一片的學生,叫白計寧就是一句“白小爺”。 他在白家這一輩的男丁里排行最小,又最不受管教,脾氣大得很,外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就開始這么叫了。 陳知意記得那時候,自己第一次聽到,白計寧的跟班這么稱呼人的時候,還當面吐槽過白計寧中二少年歡樂多。 但她不知道的是,白計寧之所以有了這么個名號,卻是在他們倆鬧矛盾,她被那群混混攔下來,白計寧沖上去打架之后。 白計寧從沒有打過架,很丟人,那次打架沒打贏。 回去后他痛定思痛,定下方針,決定以己之長攻擊對方的短處,他有錢有人,每人發(fā)點工資,帶著手下愛將把南城的混混學生,全部都掃蕩了一遍,成就了白小爺這個名號。 從此再沒人敢上前sao擾陳知意。 白計寧看她眉頭沒皺著了,眼里也帶上了一點笑意。 “我說真的,你要是不開心,我們就讓燕京城里的這些報社,全部都閉嘴?!?/br> 他不再是南城里意氣風發(fā)的那個少年了,但說這話的時候,看著陳知意的眼神,還是像當年一樣認真。 陳知意靠在欄桿上,聞言白了他一眼,“伯父剛進財政司,你就迫不及待要給他惹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