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燎月(重生) 第45節(jié)
“好?!迸彡糖潼c了點頭,自然跟在了她的身側(cè)稍稍往后一些的地方,與她保持著一個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 敬一亭東廂房內(nèi),祁云崢倚在窗邊,眼眸沉沉,面色森冷。 好一個君子。 江眠月回到廣業(yè)堂的時候,頭暈得更厲害了。 腦子里裝滿了事情和工課,依舊在不停的想事情,身體卻像是有些跟不上,沒有什么力氣。 “眠眠,你的臉色怎么這么難看?!碧m鈺見她在自己身邊的位置坐下,面白如紙,不禁有些擔(dān)憂起來,“要不要我陪你回去休息?” “不必。”江眠月單手撐著腦袋,咬牙道,“就是有些暈,坐會兒就好了?!?/br> 坐在位置上,江眠月手中拿著筆,卻一個字也沒寫,只想著剛剛裴晏卿說的話。 他雖然什么也沒說,江眠月卻能猜到一部分。 祁云崢雖然上輩子兇惡,這輩子卻有個祭酒的模樣,不可能無緣無故的罰人……顧惜之摔斷腿,為何裴晏卿卻仿佛看到了似的,是偶然?他與祁云崢說起此事的時候面色頗不自然,這樣行事磊落之人,不善于撒謊,當(dāng)然不自然。 沒有那么多的偶然,顧惜之摔斷腿也不可能是偶然,極有可能顧惜之拜托裴晏卿替他傳話。 江眠月皺眉,裴晏卿幫忙傳話便罷了,為何要單獨留下,又受了處罰?難道他將顧惜之摔傷的事情,也一并坦白,并攬在自己身上了? 她心中一動,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你在想什么?”蘭鈺戳了戳她的胳膊,“墨汁滴在紙上了?!?/br> “啊?!苯咴碌皖^,趕緊將面前的紙挪開。 江眠月坐下上課以后,頭暈的感覺稍稍好了一些,但是九章算術(shù)課開始以后,她又開始頭疼起來。 什么意思? 江眠月痛苦的托著腮,聽著助教在臺上說的內(nèi)容,腦袋嗡嗡作響。 好不容易熬到日落時,諸位監(jiān)生剛好結(jié)束今日的課業(yè),江眠月卻聽聞外頭傳來一陣陣喧鬧的聲音,隱隱的,似乎聽到一聲,“和樂公主駕到!” 江眠月一凜,果然來了…… 雖然和樂公主會來,在江眠月的意料之中,可是她卻沒想到,公主居然來的如此之快,連一日都不能等,即便正是黃昏,也要趕來。 “快快快,廣業(yè)堂齋長,帶所有男監(jiān)生去彝倫堂?!?/br> 有其他堂的監(jiān)生過來傳話。 “好?!苯咴铝⒖涕_始集結(jié)所有人,期間,她著實有些頭暈,硬是咬牙忍著,總算用最快的速度帶著人趕到。 彝倫堂如今滿是人,只不過全都是男監(jiān)生,各堂的男監(jiān)生幾乎都在此處,除了顧惜之、裴晏卿和陸遷,幾乎所有男子都在此處,連國子監(jiān)的諸位助教博士,包括祁云崢在內(nèi),全都齊聚一堂。 公主正有些惱怒的與祁云崢說著什么,祁云崢面色淡淡,雖禮貌克制,卻有些淡淡的敷衍之色。 江眠月將人帶到后,便找了個角落,靠在墻邊喘氣。 她覺得很不妙。 熟悉的感覺一陣陣的侵襲而來,她頭疼欲裂,小腹也開始隱隱作痛。 遭了,怎么在這個時候…… 進(jìn)了國子監(jiān)以后,她日日忙碌,心思全放在別的事情上,卻忘了自己每個月都有一次劫難,她懊悔不迭,早知如此,今日便該如蘭鈺所說,呆在勤耘齋。 她無力的喘息,雙手捂著小腹,躲在角落里,緩緩蹲下,爭取不讓其他人發(fā)現(xiàn)自己。 來不及了。 江眠月看著面前滿是男子的彝倫堂,欲哭無淚。 這下該如何是好。 遠(yuǎn)處,祁云崢目光掃過面前諸位監(jiān)生,卻沒有看到那個剛剛面色蒼白東奔西跑的身影。 她去哪了? 作者有話說: 第三十七章 “祁大人?”和樂公主見他目光游離在下邊的監(jiān)生之中, 不由得開口問,“本公主方才所說……” “公主方才所吩咐的,微臣定當(dāng)竭盡全力,定不會讓顧惜之落下病根。”祁云崢開口道, “只是接顧惜之入宮休養(yǎng)一事, 公主著實是為難微臣, 國子監(jiān)有國子監(jiān)的規(guī)矩,還望公主殿下海涵?!?/br> 和樂公主微微蹙眉, 瞇眼看著祁云崢, 神色中帶著十二分的不滿。 祁云崢淺淺一笑,意味深長與和樂公主對視, “公主殿下如此聰慧, 自然心中明了, 哪些事方便為之,哪些事收益不大, 并不值得去冒險,正如微臣攔著您去舉業(yè)齋看顧惜之一般道理, 您將他接去宮中,也是讓皇上為難?!?/br> “平日里也便罷了, 壽寧節(jié),便是討皇上歡心, 公主殿下還請不要忘了初心?!逼钤茘樀μ嵝训? “微臣如今已經(jīng)將國子監(jiān)剩下的所有男子都匯聚在此,比上次的人數(shù)還要齊全,請公主隨意挑選?!?/br> 和樂公主聽完他的話, 有些不悅, 卻也并未發(fā)怒, 語氣帶著幾分諷刺,“你倒是滴水不漏,難怪父皇如此器重你,做個小小祭酒,著實屈才?!?/br> “公主殿下此言差矣,國子監(jiān)祭酒掌大學(xué)之法,為朝廷培養(yǎng)賢臣,此為萬世之功?!逼钤茘樉従彽?,目光掃向眼前的諸位監(jiān)生,“公主請?!?/br> 和樂公主便不再耽誤功夫,牽扯著拖地的名貴錦緞長裙,緩緩走在國子監(jiān)的諸位監(jiān)生之中。 與上次相比,此次和樂公主收斂了許多,她抱著手肘靜靜端詳著面前這些候選之人,心中一陣煩躁。 諸位監(jiān)生們也十分緊張,公主嚴(yán)肅起來頗有些威懾力,明明她的個子比不過在場的諸位監(jiān)生們,可一眼輕輕掃過來,便讓他們垂下眼眸,不敢造次。 四下安靜,落針可聞,江眠月捂著肚子蹲在角落中,感覺那熱流不受控制往外蔓延。 她一動也不敢動,眼前有些恍惚,小腹的疼痛如絞rou的刀,疼得她無法起身。 興許是這個月太累的緣故,此次月事來勢洶洶,比之前更甚,她頭暈?zāi)垦#浜咕従徑窳怂囊律?,她面色蒼白得幾乎透明,唇上也徹底失了血色。 耳朵里冒出雜音,她聽到公主說,“這里就是全部的監(jiān)生了?” “是,公主殿下。”司業(yè)大人的聲音傳來。 公主似乎有些不滿,卻也沒有其他辦法,“就這個吧,勉強(qiáng)能看看,叫什么名字?” “回稟公主殿下,這是率性堂的段益。”司業(yè)大人似乎陪在公主身邊,解釋道,“公主殿下好眼光,這位監(jiān)生僅次于顧惜之,也是率性堂優(yōu)秀的監(jiān)生?!?/br> “與顧惜之比還差得遠(yuǎn),勉強(qiáng)能用?!惫髯屑?xì)端詳那人,似乎仍舊有些不滿,卻又沒有多余的人可挑,心情頗有些不爽,“江眠月呢?今日怎么不見她?!?/br> “公主殿下,今日只招了男子來,并未召集女子監(jiān)生。”司業(yè)大人笑了笑,面露討好,“公主殿下,既然人已經(jīng)選定,天色已晚,要不要留在國子監(jiān)用飯?” “你們那飯……”公主殿下面露些不屑,“罷了,沒意思,本公主還是早些回去?!?/br> “恭送公主殿下!”司業(yè)大人的聲音立馬高了八度,“公主殿下今日著實辛苦了,還親自來國子監(jiān)挑人,聽聞公主今日在下馬碑下馬了?公主殿下抬愛,實在是令老臣十分感動,老臣……” “行了,啰嗦?!惫鳑]見到顧惜之,似乎有些興致缺缺,上次來時宛如一只花孔雀一般招搖放肆,此次卻似乎覺得十分無趣,連司業(yè)大人的話都懶得聽,兀自由身邊的小太監(jiān)攙扶著離開。 司業(yè)大人忙不迭的去送,看著公主漸漸遠(yuǎn)去,在場的諸位監(jiān)生們都松了口氣。 祁云崢看了在場的齋長們一眼,各位齋長立刻領(lǐng)命,開始讓各堂的監(jiān)生們分批離開。 廣業(yè)堂與崇志堂今日都是由江眠月領(lǐng)人過來,如今卻失了主心骨,一個個迷茫的站在原地。 “江齋長呢?”有人問。 “不知道啊,剛剛就沒見她。” “公主殿下不是問過,江齋長應(yīng)當(dāng)是先離開了?!?/br> “那我們怎么辦,直接走?” 兩堂的監(jiān)生傻傻的站在原地。 祁云崢緩緩上前,輕飄飄開口,“怎么,沒人領(lǐng)著你們,便不會自己走路了?” 道理不是這個道理,監(jiān)生們由齋長領(lǐng)著管理秩序,是國子監(jiān)的要求,可如今這話由祭酒大人口中說出來,他們卻無從反駁,也不敢反駁。 兩堂的監(jiān)生聞言,趕緊快步離開此地,一窩蜂溜了。 監(jiān)生們盡數(shù)離開之后,彝倫堂之中空空蕩蕩,助教們和博士們也都與祁云崢行禮后一一離開,留下祁云崢一人單獨站在原地。 他微微蹙眉,抬頭看向某個陰暗的角落,那里被一架陳舊的書架擋著,里頭光線陰暗,只露出一塊玉色的布料。 祁云崢緩緩邁步而去,卻見那小小的身影,似乎瑟縮了一下。 有人來了…… 江眠月喘著氣,縮了縮腳尖,下一秒,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那身影仿佛一座山一般豎在她的面前,比平日里看起來更加修長。 祁云崢看著縮在角落中的江眠月,眉頭驀然皺起。 江眠月恍然抬頭,額頭上的汗水浸濕了碎發(fā),她眼神有些渙散,面色慘白嚇人,早已失了血色,仿佛下一秒便要暈過去。 “大……人?!苯咴抡J(rèn)出了這個身影,她眼前有些看不清,“學(xué)生……身子,不適,想在此休、休息一會兒?!?/br> 布料摩擦的聲音順著她嗡嗡的耳鳴聲傳來,那人蹲下了身子,距離極近。 江眠月懼怕地往后縮了縮。 “別怕。”祁云崢聲音溫和,“我?guī)闳タ创蠓颉!?/br> 江眠月睫毛顫了顫,喘著氣看著他,稍稍動了動,單手抓住身旁的書架,想要撐著站起來,可瑟縮了太久,加上肚子疼痛,她雙腿一軟,便要倒在那書架上。 祁云崢迅速伸手,撈住她的腰,撐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他溫?zé)岬臍庀⑺查g貼近,江眠月精神一凜,下意識的便要推開他。 “你需要幫助?!逼钤茘樀穆曇袈湎拢暵曊鸲?,“你身后已經(jīng)有血跡,我送你去勤耘齋?!?/br> 江眠月羞得想撞墻自盡,可她現(xiàn)在連推開他的力氣都沒有,小腹的攪動一陣又一陣,如今正是她疼得最厲害的時候。 見她眼神已經(jīng)開始渙散,祁云崢蹙眉,脫下身上的外袍,將她整個人裹起來,然后俯身將她打橫抱起。 江眠月無力地躺在他的懷中,聽到他說,“冒犯了?!?/br> “多謝……及(祭)……” 她話未說完,便暈了過去。 昏昏沉沉之中,她感覺到自己如同漂浮在云端,有東西不停的捶打著她的小腹,仿佛有刀在挖她的rou,切割她的肚子,她疼得發(fā)出聲音,自己卻聽不到,只聽到耳邊不停的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 “別哭?!?/br> “大夫給你吃了藥便能好?!?/br> “別怕?!?/br> 江眠月無力回應(yīng),只感覺到那人懷中十分溫暖,他的氣息沉沉,有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仿佛許久之前,每日都有這樣一個人,將她扯進(jìn)懷里,guntang的氣息灼燒她的每一寸,如火一般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