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你能不能永遠別離開我
徐羨最近發(fā)現謝綽似乎有點過度關注她了。 確切來說,是她的行蹤。 也或許不能說是關注,從某方面來看,多少算是一種限制。 比如先前只約好了一起下班回家,可近期早上謝綽卻會直接開車到她家樓下,也不事先提,就直接承包了她的上班路。 有順風車搭自然是方便,但兩人的公司在不同方向,徐羨說過不用這樣折騰,可謝綽依然堅持,并且神情有些參差。 她只當他是在表達想念,表達對她的好,畢竟他在感情中多少有點奉獻型人格的影子,從他愿意為她做任何事、不讓她cao勞就能窺見一二。 她心下隱隱覺得微妙,又感覺是自己小題大作了。 一段時間過后,徐羨發(fā)現謝綽開始會時不時詢問她的行程,大至出差,小至跟朋友逛街,甚至連出門買飯都想要知道確切的地點。 她一開始還會幫他找理由,估計只是關心她,或是患得患失的沒安全感作祟,但隨著他干涉得愈來愈多,從單純詢問地點、做什么,到身邊有幾人、有誰、是男是女都要知道,她也漸漸覺得不太對勁。 而有一次,她也不過就是忘了回覆他的訊息,可謝綽卻似乎不高興了,回到他家后,只見他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愣神,眉目間壓抑著什么,看過來的那一眼有擔憂也有埋怨,只低聲問:「為什么不回我?」 徐羨被他的目光弄得一怔,下意識服軟:「當時排隊結帳,看完剛好輪到我,來不及回,之后跟同事講話又不小心忘了,抱歉?!?/br> 「羨羨,你是不是去了什么不想讓我知道的地方?」謝綽語聲很輕,調子卻冷,還帶著似有若無的威壓,「或是瞞著我什么?去見了不方便讓我知道的人?」 那冷淡陰鬱的模樣、字里行間的強勢,像極了曾經夢里那個把她銬在椅子上,并勒令她永遠不準離開的人。 聞言,徐羨蹙眉:「謝綽,我只是忘記回訊息而已,何況我并沒有所有事情都要向你匯報的義務吧。」 見她不悅,謝綽才陡然回神,腦子嗡鳴了一陣,慢慢理清了現況。 他垂首,手指嵌入發(fā)縫中,有些挫敗:「對不起,是我敏感了,我不是故意要懷疑你的?!?/br> 徐羨也沒真的動怒,摸了摸他的發(fā),表示自己掀過這篇了。 她只覺得這段時間的他整個人好似壟罩在一團不安中,不像是情感索求中單純的安全感缺失,更像是有其他什么事。 可他不主動說,她也不好過問。 但不過問導致的直接結果,就是謝綽更加執(zhí)著于追蹤她的足跡,恨不得時時待在她身邊,或是裝個監(jiān)視器在她身上。 當這個假想念頭冒出來的時候,徐羨自己也嚇了一跳。 徐羨不理解。 好像她得存在于他的視線內,或是所有掌控范圍里,他才會感到安心。 她獨立慣了,之前也單身慣了,這是第一次跟一個人建立起親密關係。她不知道其他戀人間是不是也會這樣,想要掌握對方一切的動靜,她只知道她感覺有點兒……窒息。 有一回手邊的工作量太大,焦頭爛額地忙碌了一陣,她終于也撐不住,加班到一半不小心在公司睡著了,可她這一睡,就錯過了自家男朋友打來的電話。醒來發(fā)現未接電話有十幾通,而她之后才知道,原來在收獲了一堆沒有消息的通話后,謝綽后來甚至聯系了所有能聯絡上的她身邊的人。 像是將整個世界翻遍也要把她找出來的,不管不顧的瘋狗。 彼時她剛醒沒多久,還看著那些未接通話茫然中,就接到了沉醉的來電:「羨羨,你沒事吧?」 徐羨迷迷糊糊:「嗯?!?/br> 「那你快點聯絡一下謝綽吧,他看起來找你找得快瘋了?!?/br> 沉醉掛了電話之后,徐羨眨了眨眼,感覺心下悶得慌,一顆心又懸得沒底。 至于么? 徐羨一出公司大門就看到謝綽的車停在前面,而他靠在車旁抽著菸,修長的指間煙霧繚繞,替那張疏離的面容拂上幾分沉鬱,也迷了她的眼。 男人看起來很低落。 除此之外,似乎還有被極力壓抑著的戾氣,隱匿在濃重的夜色下。 見到自家男朋友,徐羨不知為何腳步忽然放緩了,有一瞬間,她腦中甚至閃過一個念頭── 不要靠近他。 那是遇到危險時本能的應激反應。 她驚了一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 這是她的愛人。不能,也不該。 徐羨走近后喚了他一聲,謝綽抬眸的那一刻,她看見他眼底消亡的陰鷙,隨之替代的是如釋重負。 男人一把將她拉到懷中,緊緊地扣住她,近乎要把她嵌進自己的骨血里,永久共生。 明明她只是加個班而已,可他卻像是差點要與她訣別一般。 途經的夜風中,謝綽把腦袋埋在她的脖頸,聲線淺淺發(fā)顫,重復喊著她的名:「羨羨、羨羨……」 徐羨有些恍惚,不知道是加班太累了,還是被他的反應給嚇到了。她只是抬手回抱他,溫聲道:「我在。」 半晌,只見謝綽用指尖勾開散在她耳邊的發(fā)絲,吻了吻耳垂上那顆酷似耳洞的小痣,然后貼著耳畔,低聲啟脣:「羨羨,你能不能永遠別離開我?」 猶如深情囈語,卻很沉,彷彿要拖著她一起下地獄的那種沉。 既視感太重,有那么幾秒,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 她也忘了自己后來是怎么回答的了,她愛他,所以應該是有給出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吧。 半夜三點,徐羨從惡夢中驚醒,她久違地夢到了十六歲那年的事。 喘了口氣,待心跳平復后,她稍稍支起身,就著月光看枕邊人平靜的睡顏。 她屈指輕觸謝綽的臉頰,而他像是感覺到了什么,睫毛顫了顫,下一秒往她的方向挨近了些。 徐羨心尖發(fā)軟,撩起他額前碎發(fā),低首在眉心落下一個吻。 她能感覺到彼此之間有什么在暗處發(fā)酵,可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 她喜歡戀人關係間互相的佔有慾,那是愛和在乎的證明,而她這種掌控慾偏強的人,甚至甘愿為愛人所支配。 但不是謝綽最近這種,什么事、什么行蹤都要過問的控制慾,總讓人覺得有點喘不過氣。 徐羨想,她可以為他臣服,可前提是拿捏得當的界線感,以及不受干涉的自由。 她不是他畫地為牢后囚禁的金絲雀。 徐羨又深深看了謝綽幾眼,好似要將他印刻在眼底,與月色共眠。 她輕嘆了口氣,重新躺下后,卻是再也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