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你走錯片場了! 第197節(jié)
梅希望不斷翻轉著自己的小胖手。一個個細小符文排布在掌心與手背,組合成神秘的圖騰,金光一閃,消失不見。小胖手依舊白白嫩嫩,四個窩窩深陷,與平常一樣。 梅希望撲到千面鬼背上,摟著對方的脖子,小腦袋蹭著對方的腦袋,吐出奶香的熱氣,“還有一只!” 千面鬼不緊不慢地抽煙,舉在半空沒了皮膚的右手竟也在這短短數十秒的時間里恢復如初。 沒有裸露的肌rou和血管,一切仿佛只是幻覺。 臣晨盯著這只手看了看,心里涌上一團熱望。他也想成為這種違背常理的存在。 千面鬼把手伸到背后,拍了拍小胖墩的屁股,笑罵:“得寸進尺的家伙,等你爸爸抽完這根煙。” 梅希望哪里等得了,伸出小胖手朝燃燒的煙蒂扇風。風一吹,煙蒂就變得更紅,這樣很快就會燒完。 千面鬼被逗得哈哈大笑,配合著這只勤勞的小胖手,飛快抽完一支煙。 片刻后,千面鬼左手的皮膚也蛻到梅希望手上,變成一只看不見的手套。 梅希望站在沙發(fā)上,把粉紅色的大鴨子踩在腳底,從圓滾滾的肚皮里摸出手機,播放一首迪斯科音樂,兩只小胖手舉到頭頂,搖起花手。 得到一份心儀的禮物,他完全不掩飾自己的開心和興奮。 他一邊扭著屁股搖花手,一邊踩著腳下的粉紅色大鴨子。大鴨子只得跟著節(jié)奏扯脖子喊:“謝謝爸爸,謝謝爸爸,謝謝爸爸……” 送出禮物的千面鬼得到這般熱烈的回饋,不由哈哈大笑,心情卻極為割裂。媽的,這小怪物竟然越看越順眼,本來想在異變之前宰了他,現在不但下不了手,反而還不自覺地寵起他來。 媽的!見鬼了! 千面鬼又取出一支煙點燃,咧著嘴狠狠抽了一口。 梅雨軒搖頭失笑,“人來瘋?!?/br> 臣晨拿出手機拍攝小胖墩搖花手的可愛場景。 就在這時,安裝在天花板上的自動防火噴頭嘎吱響了一聲。幾人停下動作,抬頭看去。 滋滋滋……噴頭忽然爆開,灑下一串串水珠。與此同時,浴室里的水龍頭也炸開,瘋狂噴水。馬桶咕嚕嚕直響,仿佛有什么東西卡在管道里。 梅雨軒立刻走進浴室查看。 咕嚕嚕的聲音越來越響,馬桶里冒出大量水泡,隱約有一團黑漆漆的東西從管道深處攀爬而出。 梅雨軒還未走近細看,那東西就躥出馬桶,帶出許多腐臭不堪的黑水。梅雨軒側身避開黑水,手中凝出一柄血色長刀,斬向那黑漆漆的東西。 就在此刻,安裝在浴室天花板上的自動防火噴頭竟也瘋狂噴水。 水里還夾雜著許多銀絲,細密如發(fā),纏繞在梅雨軒身上。 梅雨軒刀鋒一滯,那黑乎乎的東西便靈活地避開這致命一擊,撞破浴室窗戶跑了出去。 梅雨軒抽刀回斬銀絲,卻發(fā)現那銀絲竟非實體,無法觸碰,纏繞住的也不是自己的身體,而是自己的靈魂。所以他的動作才會停頓一瞬,否則憑他的實力,幾縷細細絲線又怎么可能阻撓他的殺招? 靈魂被細細密密千條萬條的銀絲裹成繭蛹,動彈不得,梅雨軒的手腳也似木偶,一舉一動僵硬無比。 從馬桶邊走到門口,短短幾步路,他竟花費了五六分鐘。 門外就是客廳,千面鬼坐在沙發(fā)上,嘴里叼著一支濕透的香煙,臉上還殘存著笑意,卻一動不動。 臣晨舉著手機,宛若石雕。 梅希望站在沙發(fā)上,小胖手舉在頭頂交錯呈蓮花狀,開心的表情已經凝固。被他踩在腳下的粉紅色大鴨子拼命掙脫,跑到玄關,從門縫擠了出去。 這只鴨子是梅希望身體的一部分,沒有靈魂,自然不受銀絲的影響。 梅雨軒艱難地抬起頭,看向天花板。 那個自動防火噴頭還在噴水,室內溫度降得極低。與水流一起噴射出來的還有無數根銀色絲線,瀑布一般垂落,月輝一般閃耀,場景堪稱夢幻。 但隱藏在夢幻之后的,卻是致命的危險。梅雨軒竭力思索,腦海中忽然蹦出一個詞——鬼絲。 鬼面蛛以鬼魂為食,哺出蛛絲,即為鬼絲。它是一種可以綁縛靈魂,甚至cao控靈魂的s級道具,卻只存在于傳說中,現實里沒有人見過。 有精通養(yǎng)蠱的任務者培育過鬼面蛛,用數不清的殘魂喂養(yǎng),卻始終不得其法。 但現在,這么多的鬼絲竟然出現在消防管道里,順著水流噴涌,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個副本根本不是梅雨軒以為的低星副本。除開鬼王,樓里還藏著一只鬼面蛛。從鬼絲的數量上看,那怪物的體型肯定不小,等級也不低。 浴室內的消防噴頭不斷噴水,更多鬼絲瀑布般傾瀉,將梅雨軒的靈魂覆蓋。 從外表看,他只是渾身濕透,略顯狼狽,但若是誰擁有陰陽眼,就能發(fā)現他的靈魂已經變成一個巨大的繭蛹。繭蛹之內是千刀萬剮,是業(yè)火焚燒,是油鍋煎炸。 地獄有多少酷刑,梅雨軒的靈魂就會遭受多少摧殘。 這摧殘不會停止,除非裹纏在鬼絲中的靈魂徹徹底底破碎,融化,變作一灘幾近虛無的液體。蝴蝶化繭成蛹也要經歷這樣的過程。但不同的是,蝴蝶還能重生,鬼絲內的靈魂卻會永遠湮滅。 梅雨軒走到浴室門口已是一步都不能動,甚至連轉一轉眼珠的能力都沒有。 他最后一眼看的是梅希望,于是只能永恒不動地凝望那個孩子。 梅希望的靈魂也被鬼絲纏繞,困鎖在一個小型地獄里。但地獄之中的十八般酷刑與深淵內極盡癲狂的毀滅比起來,這才哪到哪? 厚厚繭蛹內,一個粉紅色的靈魂沉睡片刻,緩緩蘇醒,然后伸出小胖手狠狠撕扯那些韌性十足的銀絲。 臣晨的靈魂也在繭蛹內承受毀滅。但他的天賦讓他始終能清晰地看見外界發(fā)生的一切。 他的身體如石雕般僵硬,眼珠卻能靈活轉動。他先是擔憂地看著梅希望,然后又看向浴室門口的梅雨軒,最后看向坐在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吸煙的千面鬼。 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一場詭異的默劇。原本鮮活的人竟可以在瞬間凍結。 噠噠噠,噠噠噠……幾串腳步聲摻雜在滋滋噴濺的水聲中。 臣晨轉動眼珠看向門口。 咔擦……門把手轉動一下,輕輕被擰開,腳步聲停在門外。 臣晨轉動眼珠看向梅雨軒和千面鬼,目光焦急。 外面那些鬼若是選在這個時候殺了他們,簡直不要太容易! 吱嘎一聲響,門被推開,腳步聲踩著水花越來越近。三道黑影出現在臣晨的視線余光里。他竭力把眼珠轉過去,想要看清楚。 噠噠噠,又是一串腳步聲,三個黑影出現在臣晨身側。 臣晨閉了閉眼,焦急的心情得以緩解。靈魂遭受千刀萬剮的疼痛時,他還有心思觀察外界,連他自己也沒想到自己能有這樣的毅力。 但有些事必須去做,否則會死。 “救救我們!”臣晨試圖張開嘴,卻只能在心里發(fā)出聲音。 來人是校服姐妹花和廉價西裝男。三人在屋內踱步,來回觀察絞rou機等人的情況。天花板不斷有銀絲噴灑,千條萬緒,仿若月輝凝落。 但三人的身體卻穿透那些銀絲,毫無障礙地走來走去。 臣晨眨眨眼,感覺到了不對勁。他立刻看向絞rou機和千面鬼,在心里吶喊:“快動?。〔蝗晃覀兌紩粴⑺?!” 梅雨軒和千面鬼依舊僵在原地,連眼珠都不轉動。 臣晨又去看梅希望,卻沒有吶喊求助,只是滿心的擔憂和焦慮。慌亂中他并未發(fā)現,梅希望的手指輕輕動了動。 廉價西裝男像個機器人一般沒有起伏地說道:“把他們帶回去。” 兩個校服女孩僵硬地點點頭,沒有表情的臉刻板如木偶。 她們緊緊握在一起的雙手終于分開了。 但臣晨卻看見她們貼合的掌心之中扯出無數根細細的銀絲。原來她們不是不想分開,而是分不開。她們的靈魂也被鬼絲綁在一起。 緊接著,更恐怖的場景出現了。 臣晨的瞳孔急劇收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一切。 兩個女孩背部相貼,竟融為一體,然后趴伏下去,雙手雙腳變得又細又長,一左一右側扭,支撐著地面,兩顆緊緊挨在一起的頭昂起,張開嘴發(fā)出嘶嘶聲。 她們……她們竟然變成了一只人形蜘蛛,八條腿,四只眼,一起一伏爬行而來。 廉價西裝男依舊站在原地,沒有表情地看著這一幕。 臣晨閉上眼,下一瞬又猛地睜開眼。 人形蜘蛛已爬到近前,口中噴出白色蛛絲,將站立在沙發(fā)上的梅希望包裹成一顆球。 伸出細長的腿,把這顆球掃落沙發(fā),人形蜘蛛轉過身,朝臣晨爬去,對著他吐出棉絮般的蛛絲。 臣晨的焦急攀升到頂點,充血的雙瞳不斷在絞rou機和千面鬼之間巡視。 他們是s級任務者,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沒有辦法?怎么可能?梅雨軒背部浮出一條條粗壯血管,在疾速脈動之中定點爆開。噴灑的鮮血凝成薄刃,刻出一個巨大的,血rou模糊的“鎮(zhèn)”字。 此乃鎮(zhèn)鬼的“鎮(zhèn)”,凝聚著浩瀚佛法,金光閃耀。 梅雨軒不喜歡研究玄學,全部精力只修習了這一個術法。但他的血至陽至剛,烈如熔巖,本就是最頂級的法器,又如何對付不了幾縷鬼絲? 包裹著他靈魂的繭蛹燃燒成一團火焰,紛紛揚揚化為灰燼。 禁錮解除,梅雨軒眼睛一眨,大步行去。 與此同時,千面鬼的額頭中間忽然裂開一條口子,鮮血迸濺,裂帛之聲持續(xù)不斷,口子由臉龐延伸到脖頸,將腹部一劃為二。 千面鬼猛地從沙發(fā)上站起,一具高大健碩的身體從這裂口中掙脫,從頭到腳沾滿鮮血。 沙發(fā)上留下一張廢棄的皮囊。 在千面鬼的識海內,巨大繭蛹里傳出一聲慘叫,困鎖其中的靈魂飛灰湮滅。但那并非千面鬼的靈魂,而是他此刻穿戴的這副皮囊的靈魂。 鬼絲困住的不過是他萬千傀儡中的一個罷了。 滾落在地上的白色蛛絲球忽然動了動,一根粉紅色的小舌頭竟把蛛絲球舔化一個小洞,一雙小胖手順著這個小洞用力把球撕開,一個胖乎乎的孩童鉆出來,無辜地眨了眨眼。 他彎下腰,撿起蛛絲球,揉成團塞進嘴里吃掉,就像吃掉一坨棉花糖。 看見三人同時脫困,臣晨大感慶幸的同時更悲哀的發(fā)現,自己在這個團隊里是廢物一樣的存在。 挫敗感和自慚形穢讓他無力地閉上眼睛。 兩只小胖手狠狠捏住兩個校服女孩的脖子,小奶音兇巴巴地問:“動我小弟之前,你們問過我的意見嗎?” 千面鬼大步上前,手覆在臣晨頭頂,將纏繞著他靈魂的鬼絲抽出。 梅雨軒手中凝出一柄薄如蟬翼的血刃,閃現在客廳內,瞬息之間取走廉價西裝男的人頭。 無頭尸體撲通一聲倒在水中,濺起水花。斷頸內噴涌而出的不是鮮血,也不是蛛絲,竟是一只只黑色的,細小如沙粒的蜘蛛,數量多到驚人,短短幾秒就覆蓋了半個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