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野這么說，梁殊也就隨她去了，她知道，在感情上，她就是個溫吞的性子。

    徐青野是第二天下午才拿到了轉(zhuǎn)賬成功的流水單子，才發(fā)消息給賀斂。

    但賀斂始終都沒回她，他很少會不及時回復(fù)她消息，聯(lián)想到昨天梁殊說的，徐青野也在想賀斂是不是真的生氣了，越是這么想，她就越是忍不住盯著手機(jī)看，期待一個最新的回復(fù)。

    就這么等了將近一個小時。

    徐青野沒忍住撥通了賀斂的電話號碼。

    話筒里的滴聲連著響了很久那邊才終于接通。

    那邊傳來的聲音并不像生氣，倒是帶著幾分慵懶的氣息，她以為他在休息。

    但其實此時的賀斂正捏著一手同花順坐在牌桌上，屋子里屋子里的人聽見賀斂接了通電話，都識趣地噤了聲，以為賀斂是在談生意。

    等眾人聽見賀斂語氣柔和，叫了對面一聲：“阿野。”

    面面相覷后手上也都悄悄地比劃起了小動作。

    什么情況啊？賀少有女朋友了？

    不知道啊！再聽聽看！

    徐青野此時正猶豫著開口：“嗯，是我，有打擾到你嗎？”

    “沒有，有事？你說，我在聽?！?/br>
    徐青野深吸了一口氣，盡管猶豫還是直接說了：“賀斂，我給你轉(zhuǎn)了一筆錢，你…你看到了嗎？”

    賀斂在聽到徐青野的話后，隨意地劃了劃手機(jī)，一個小時前，確實有一筆進(jìn)項。

    掃了眼數(shù)字后，賀斂又把手機(jī)放在了自己的耳邊，語氣并沒有什么過多的情緒起伏，只是手指開始有規(guī)律地敲擊著桌面，似是有些不悅：“怎么轉(zhuǎn)回來了？”

    第27章 除夕

    原因有很多。

    可明明賀斂只問了這一句, 她還是察覺到了他的不快。

    那些撥通電話之前想了很久的說辭，如今到了嘴邊，倒是不知該怎么說出口了。

    通話界面的數(shù)字依然在一下一下遞增向上跳動著, 空氣中卻保持了良久的沉默。

    就在徐青野猶豫著要不要說些什么的時候, 賀斂卻問起了別的，他的語氣中一貫聽不出喜怒, 就像是一句平常的問候：“回去玩的開心嗎？”

    徐青野：“嗯, 開心?！?/br>
    “年后有想好什么時候回來嗎？”

    “還沒，最晚初七, 我要回律所實習(xí)。”徐青野不自覺地捏著窗簾上的絨花, 他們之間的對話越是平靜，越是讓她不安。

    倒不如一通質(zhì)問來的痛快，但她認(rèn)識賀斂這么久，他連在她面前發(fā)火的時候都是極少的。

    賀斂：“嗯, 什么時候想回來，我去接你，至于你如果現(xiàn)在不想說，等你什么時候想說了再說也不遲?！?/br>
    依照徐青野對賀斂的了解, 他在不悅的時候會異常沉默，如果之前徐青野還心存一絲僥幸, 那在他們說完這句便掛斷電話后，她就已經(jīng)開始愧疚了。

    她知道賀斂是好心, 但她還是不能接受賀斂的錢, 捐給福利院的也不成。

    梁殊已經(jīng)靠在門邊很久了, 徐青野只顧著盯著手機(jī)發(fā)呆, 都沒有看見她。

    “怎么？你把錢還給賀斂, 他不高興了？我就知道會這樣?！?/br>
    徐青野昨晚沒怎么睡好, 今天起了個大早去院子里掃雪，現(xiàn)在有些感冒了，說話帶著帶著濃重的鼻音，剛剛和賀斂通話的時候還刻意掩飾著，現(xiàn)在倒也沒什么好藏了。

    “應(yīng)該吧，但我不后悔，這筆錢我還是想還給他。”

    “行，還都還了，管他呢，離你回北城還早，等你回去哄哄他，他就不生氣了，這群男人還是很好哄的?！?/br>
    “但愿吧?！?/br>
    不過在‘哄他’這件事上，她著實沒有什么經(jīng)驗。

    --

    西郊雍瀾府。

    賀斂單手輕倚在沙發(fā)上，短發(fā)半遮的眉眼間閃過了幾抹異色，讓人分不清其中的情緒。

    他從掛斷了剛才那通電話后就沒再繼續(xù)說話，盡管他抬手示意周圍的人繼續(xù)，但無論是牌桌上還是圍著看熱鬧的人，始終都沒動。

    空氣中帶著異常的壓抑和沉默。

    “咳咳，阿濤你剛剛說到哪兒了，八卦哪有說半截就停的?！睒切褎偛乓恢倍荚诘皖^玩手機(jī)，壓根沒聽邊上的人在聊什么八卦，但是這種他攢的局，他最見不得冷場了。

    樓醒一說話，氣氛就又緩和了起來，賀斂掛了電話就把牌桌的位置讓給了別人，除了牌桌上那幾個人熱火朝天地繼續(xù)玩著，其余的人的注意力也都挪到了阿濤的身上。

    阿濤是后加入這個小團(tuán)體的，為了融入本來就有討好大家的嫌疑，說起八卦來也難免添油加醋了許多。

    “就是沈家的那個高智商的養(yǎng)子，估摸著你們都聽說過?！?/br>
    “誰？沈川瀾？”樓醒用余光掃了一眼賀斂，總有一種事情要變得不可控的預(yù)感。

    阿濤見樓醒感興趣，就繼續(xù)喋喋不休地把自己知道地都說了。

    阿濤：“對，就是他，這沈川瀾最近也不知道在干嘛，神神秘秘的，沒事就往槐江跑，我家老頭子還以為他們是想要開發(fā)槐江的那片地當(dāng)景區(qū)，生怕吃屎搶不到熱乎的，這冰天雪地的，差遣我也往那邊跑了好幾次，你們猜怎么著？”

    “快說怎么了?！?/br>
    阿濤本來還想賣關(guān)子，一抬眼就對上了賀斂凝結(jié)在他身上的目光，心頭像是被用力捏了一下，將剩下的話全盤說了出來，連個停頓都沒敢頓一下。

    “沈川瀾好像在槐江那邊養(yǎng)了個女人，那女人應(yīng)該還是個學(xué)生，估摸著是哪個學(xué)校的女大學(xué)生，反正關(guān)系肯定不一般，但是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他瞞的嚴(yán)實，還是我最近遇到他秘書去給槐江那邊打款才發(fā)現(xiàn)的。”

    樓醒眼皮跳了跳。

    他就奇了怪了，雖然他們這個圈子也不算大，但是不在一起混不一起做生意，沈川瀾這名字是一年半載也難提起一次，最近就像是戳了沈家的馬蜂窩，走哪兒都能聽見這個人的名字。

    最離譜的是。

    次次賀斂都在場。

    賀斂身子向前傾了傾，神情上看不出什么，但這細(xì)微的動作有心留意的人也都猜到賀斂對這事感興趣。

    他在這個圈子的地位本就超然，大家總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周圍這幾個人除了樓醒以外，搜腸刮肚地試圖想出一些和沈川瀾有關(guān)的信息。

    “我還知道一件事，好像說是沈家當(dāng)初把沈川瀾領(lǐng)養(yǎng)回來沒幾年，沈家那個老爺子在外面不知道和誰生了個私生女，也抱回來了，這么幾年就一直養(yǎng)在家里，沈家那老爺子還有心思撮合這兩個人，你們就說離譜不離譜?！?/br>
    “是有這么回事，我也聽說了，所以圈子里聯(lián)姻是難了，估計沈家這個少爺也是寂寞，不然也不會找什么女大學(xué)生。”

    大家七七八八地說了一堆。

    總之都不是什么好話。

    樓醒見賀斂的臉色越來越差，逐漸警惕起來，趕緊湊到了賀斂的邊上提起了別的：“哥，你今年過年去賀小叔叔那里嗎？過年走的開嗎？”

    “走不開你也要來一起加班？”賀斂挑了挑眉毛看向樓醒。

    樓醒連著三個‘呸呸呸’：“大過年的不要說這種話，不吉利，我那個沒良心的親哥今年終于不押著我去陪他滑雪了，我今年可要自己好好瀟灑瀟灑?！?/br>
    樓醒腦海中想去玩的地方已經(jīng)一個一個地蹦出來了，他甚至已經(jīng)開始糾結(jié)自己到底要選哪個好。

    等再對上賀斂那雙清冷的眸子，才撇了撇嘴：“你過年到底去哪兒過啊，先聲明哦，不是我要問的，是周姨讓我問的，她說她今年忙著巡演的事，過年不回來，聽說……賀叔叔也不回來?！?/br>
    “去老爺子那。”賀斂答的這么快，明顯是不想提起自己的父親。

    樓醒也識趣，見大家的議論停了，賀斂的注意力又放去了別處，面色討喜地?fù)芰艘煌娫挸鋈ィ骸巴琢?，那我就這么和周姨交代了?！?/br>
    樓醒走到安靜的地方去通電話。

    賀斂仍坐在那張皮質(zhì)沙發(fā)上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

    暮色西沉，窗外殘存的光線在被黑夜徹底吞噬前，掙扎著跳動到賀斂一側(cè)的面頰上，而看不見的細(xì)微的情緒正在拓下的陰影中肆意翻涌。

    --

    這天的事就像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小插曲，賀斂后面的幾天都會在徐青野大概睡醒的時間撥過來一通電話，兩個人一如往常那樣閑聊著。

    連梁殊都不止一次說過賀斂看著冷淡，性子倒著實不錯，對徐青野也足夠有耐心。

    但徐青野或多或少還是感覺到了其中的不同，尤其從那天那通電話開始，賀斂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表現(xiàn)出對她的占有欲。

    只是感覺歸感覺，每次他們之間尋常的對話又會讓徐青野打消這個念頭，將其歸位到她與賀斂感情之中與他人不同的一部分。

    時間一轉(zhuǎn)眼來到了除夕。

    這天也是賀斂第一次沒準(zhǔn)時打電話過來。

    往日里一邊九點整電話就響了，今天她等到了九點半也沒聽見手機(jī)鈴聲，徐青野甚至一度以為是自己把手機(jī)關(guān)了靜音。

    但看了看手機(jī)的滿格信號和滿格音量。

    很顯然，賀斂只是沒打來而已。

    徐青野一個早上都看起來心事重重，徐池本想自己去一趟街上送東西，但看了看自己侄女那副魂不守舍的狀態(tài)，以為她這是在家里呆的悶了，把手上的東西直接塞給了她。

    “青野，知道你們姚老師家在哪里嗎？這些東西你幫叔叔送一下，順便再和小殊買些飲料回來?！?/br>
    姚老師這幾天在徐池口中的‘出場率’不是一般的高，大家也默認(rèn)了姚老師和她叔叔的關(guān)系，但是姚老師家具體在哪兒，她還真的不知道。

    徐青野大概回憶了一下，比了比大門西邊的方向：“是在附中后面的那個弄堂里嗎？最靠近筒子樓的那家?！?/br>
    “不是那個，早都不住在那里了。”

    梁殊端著一杯熱牛奶，剛好路過：“阿野，你最近是不是丟魂了，附中后面的那一條街前年棚戶區(qū)改造都拆光了，你說的那個筒子樓現(xiàn)在應(yīng)該得叫筒子樓遺址了?！?/br>
    徐青野默默地‘啊’了一聲，她心理裝著別的事，腦子確實亂成了一團(tuán)漿糊。

    “那現(xiàn)在在哪兒？我現(xiàn)在開車過去。”

    梁殊：“我和你一起?！?/br>
    梁殊方位感極好，在附近這幾個縣城里，她基本沒有不知道的地方，她說她也一起，老徐也不廢話，又從旁邊抽出了一個蜜餞禮盒塞給梁殊：“這個也給姚老師拿過去?！?/br>
    徐青野換好衣服和梁殊前后腳出門，梁殊也沒讓她開車，直接把她推到了副駕駛：“姚老師在街上開了一家舞蹈室，一會兒到了我?guī)湍惴畔?，我在阿輝那里訂了飲料，裝好車我再回來接上你?！?/br>
    “嗯，好。”

    “聽說今年姚老師的女兒不回來過年，我讓老徐邀請姚老師一起老徐沒同意，這人活著就不能太死板，姚老師長得那么好看，老徐要是不抓緊點，哪天后悔起來，哭都找不到地方哭?！?/br>
    “你說是不是，阿野?！?/br>
    “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