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夫證道后翻車了 第7節(jié)
“這位道友,”來人十分客氣,搭訕道,“在下仙道盟山殷。你臉上的這張面具,我瞧著有幾分眼熟,似乎是前不久出云派遺失的鎮(zhèn)派之寶。莫緊張,只是想問一問道友這面具從何而來。不知可否請進茶樓一敘?” 說罷,指了指不遠處的茶樓 仙道盟。 孟知凡一怔,回想起初見那日容昭說過的話。 “你可知本尊者兇名遠揚,能止小兒夜啼,殺過的人比你吃過的鹽還多,前幾日還滅了出云派滿門,在仙道盟榜上有名……” 他眼皮跳了跳。 且不說這仙道盟看起來和容昭很不對付,此人是修士,而自己是被扔在大街上、暫時沒了庇護的rou身靈芝。 和砧板之rou沒什么兩樣。 沉默須臾,孟知凡和氣地笑了笑,道:“不巧,我與友人走散了,正在尋人。” 言下之意就是沒空。 誰料山殷更是熱情,態(tài)度熟稔,仿佛相識多年:“尋人?我陪你一起?哎哎,道友……這面具的來歷不想說也不打緊,我就是好奇,沒有惡意?!?/br> 孟知凡又多看了他兩眼。 此人相貌清俊,圓臉杏眼,天生一張笑顏,顧盼間都含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后腦馬尾高束,上面斜插著一支白玉簪,垂落的發(fā)尾隨著說話一晃一晃。 不像心思深沉的修士,反而像十八九歲的少年人,讓人一見便覺得親近。 不知為何,孟知凡覺得有幾分面熟。 好像在哪見過。 - 明塵上仙的府邸內(nèi)。 方九鶴正抵著額頭閉目養(yǎng)神,腰上掛著的一塊鴻雁玉佩忽閃忽閃地亮起來。 他取下玉佩,指尖在上面一抹,道:“不是說了……” “方九鶴,我找到明塵了。”山殷不遠不近地跟在孟知凡身后,壓低嗓音,興奮道,“我看那雙眼睛特別像,這回肯定沒錯?!?/br> “這話你已經(jīng)對我說了八百遍,哪次找對人過?”方九鶴潑他冷水,“你那分身都在凡間仙道盟混到盟內(nèi)管事了,怎么還那么愛一驚一乍?” “……要你管?!鄙揭髴崙嵉溃袄蠔|西?!?/br> “真是放肆?!狈骄批Q懶懶地笑起來,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著那塊鴻雁玉佩,仿佛在撥弄山殷本人,“化身只有本體的兩成仙元,你小心些?!?/br> “不是說死了也沒事嗎?” “那是明塵?!?/br> “……知道了知道了?!?/br> 密音斷開。 方九鶴收起玉佩,轉(zhuǎn)向桌案上的一堆玉簡。 他借用了明塵的書房。 以兩人的關(guān)系,明塵是不會介意的。 自從明塵下凡歷劫,化身在天門遭到襲擊跌落凡間,而現(xiàn)場只留下了一個當(dāng)場自盡的廢仙后,他便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此事。 凡間的修士證道飛升之后過天門,入天海之境,便是仙君。 然而此后并非一勞永逸。 每隔一百年,天道便會降下一劫,至于降的什么劫,沒有定數(shù),全看運氣。什么風(fēng)、雷、雨、火、生死劫,還有人人都不愿抽到的情劫。 渡劫次數(shù)越多,自身的仙元便越強,六次即成為上仙。若是失敗,要么當(dāng)場身死,要么被天道層層剝奪仙元,最終貶為壽命不足兩百年的廢仙。 方九鶴統(tǒng)共被天道降劫十二次,很早就成為了上仙。 但不知是何緣故,第九次以后,他一直沒能再成功渡劫,仙元層層跌落,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 百年內(nèi)若是再不能成功渡劫,他就要跌成仙君了。 不過方九鶴并不在意。 這不是還有個渡劫像喝水、連渡十一劫的明塵罩著自己嗎? 他反倒最擔(dān)心山殷。 山殷性子跳脫,才歷劫四次,卻總愛貿(mào)貿(mào)然跑下界。也不想想那兩成仙元的化身在凡間能頂什么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過攔也攔不住,那便只能勞自己費心多看顧著點了。 方九鶴嘆了口氣。 隨手點開一支玉簡,粗略掃了幾眼。 “……死于情劫的仙君是不是太多了些?”他瞧著上面的記載,掐算片刻,擰起眉,“竟有七成?” 情劫這種事兒,就算一時沒渡過,也不至于死。 很久以前,他曾閑來無事算了算,發(fā)現(xiàn)情劫雖然難過,但死亡的概率卻很低,大約只有三成。 比生死劫好多了。 如今卻暴漲到了七成,實在古怪。 只不過相關(guān)的記載比較零散,暫時無人察覺,他也是費了不少勁才弄到這些玉簡的。 方九鶴沉吟。 難不成,明塵下凡歷劫遇襲也與之有關(guān)? 他琢磨片刻,開始逐一排查剩下的玉簡內(nèi)容。 - 山殷正屁顛屁顛地跟著孟知凡,孟知凡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道友,道友……”山殷一直在他身邊晃悠,聒噪得很,“你說要尋人,尋什么樣的人?我可以幫你啊。” 孟知凡被他纏得沒法,只得形容道:“黑衣黑發(fā),瘦瘦小小的一個人?!?/br> “就這?”山殷環(huán)顧四周,采蓮節(jié)人潮涌動,“這怎么找?。窟€有沒有別的顯眼點的特點……哎,等等我!” 孟知凡沒怎么搭理他,避開人潮,走到稍微僻靜一點的角落,望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沉思起來。 他很快想通了容昭為何沒來找自己。 這張面具能隔絕神識探查,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這也是修士用來尋人的手段。 難怪。 摘下面具倒是容易,就是不知是容昭先找到自己,還是其他修士先發(fā)現(xiàn)自己。 孟知凡想了想,一轉(zhuǎn)身,差點撞上那個仙道盟修士。 “……” 有這么個尾巴跟著自己,可不好摘面具啊。 山殷渾然不知自己被嫌棄了,湊上來道:“還未請教道友姓名,不知道友出自哪門哪派?” “我姓孟,孟知凡,出自……”孟知凡很配合地回答道,忽然一頓,倏地抬起眸子,望向遠處蓮湖,“不好,有人落水?!?/br> “什么?哪里?”山殷跟著扭頭。 就這么一分神的工夫,身后的人便如游魚般混入了人潮之中,隱沒不見。 山殷:“……” 他在人群里找了片刻,沒找到,沮喪地敲開鴻雁玉佩,道:“方九鶴,我把人跟丟了?!?/br> 玉佩亮了亮,傳來方九鶴的聲音:“怎么丟的?” “一轉(zhuǎn)頭就不見了?!?/br> 玉佩在山殷的掌心里安靜須臾,又亮了一下:“你呆的那個仙道盟里,是不是沒幾個能用的人?” “也不是?!鄙揭蟛幻骶屠铮澳阍趺赐蝗粏柶疬@個?” “哦,沒什么?!狈骄批Q懶洋洋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欠扁,“我只是在想,你這樣的都能當(dāng)上管事,大概實在無可用之人……” “啪”! 山殷憤憤地掛斷了密音。 他又漫無目的地沿著河岸走了一會兒,忽然駐足凝神,細細感受片刻。 “這是……”山殷驚疑地望向某處,“rou身靈芝的氣息???這地方竟有rou身靈芝??” - 容昭趕到時,那條街已經(jīng)快被夷為平地了。 他平日里仔細養(yǎng)著、不讓磕著碰著的脆弱凡人正被雜亂的靈力沖撞得臉色慘白,蜷縮在殘破的墻根下面,滿身塵土,唇角還掛著一絲刺目的血色。 容尊者頓時勃然大怒。 他根本沒心思去看底下都有些什么人,一甩袖子,浩蕩靈力轟然砸落,激起千層塵土,本來就狼藉的街道更是片瓦不剩,統(tǒng)統(tǒng)都碾成了齏粉。 “……什么人???” “誰偷襲……哎喲這不是蠶靈派嗎?你們也配?” “rou身靈芝人人可得,憑什么你們能搶,我們搶不得??” “不知是哪位前輩?香燭教急需rou身靈芝,可否用其他至寶與前輩交換……” 容昭沒工夫聽下面的人吱哇亂嚷,倏地掠入煙塵里,仿佛一片黑云。 晶瑩細絲剎那張開,鋪天蓋地地籠罩下來,根根如琴弦顫動,剎那爆開數(shù)朵血花,不分敵我不論勢力,只要是妄圖染指自家凡人的,皆一視同仁地絞殺。 一場毫無抵抗余地的屠戮。 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濃烈得令人幾欲作嘔,動蕩翻涌的煙塵逐漸散去,露出滿目瘡痍和殘破的尸體。 幸存的就只有孟知凡和那堵斷墻……原本是這樣的。 容昭收回繞指柔,血順著細絲淌下,浸濕了半邊衣袍,連發(fā)尾都泛著妖異的紅。 他抬起眸子,冷冷地看向本不該存在的第三個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