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虛榮心

    在家待了將近十天， 蘇婷回到廣州。

    復工第一天在樓下碰到江娜，蘇婷笑著跟她打招呼：“新年好江娜姐?！?/br>
    “新年好阿婷，回來啦？”

    蘇婷點點頭，好奇在這里看到她：“你們不是搬到天河了嗎？”

    “對， 我來拿點東西， 順便找老店換新幣?！苯仁掷锬昧撕枚嗉t包：“等下過去那邊要幫雪揚總派新年利是?！?/br>
    其實不止廣東，很多地方?jīng)]結(jié)婚都可以不發(fā)紅包， 但章雪揚還算大方的， 不止供應鏈公司，各店都是一樣， 給了錢但讓店長代發(fā)。

    所以等到辦公室，蘇婷也拿到了他給的紅包，戴玉蘭在旁邊開玩笑：“雪揚總應該很快就能自己派利是了?！闭f完把一封紅包給蘇婷：“來阿婷，這是我的?！?/br>
    “謝謝蘭姐?！碧K婷接過來，一早上光紅包就收了不少，店里已婚的管理人員都有準備，包括蔡彩。

    蔡彩的紅包很卡通，說是雙胞胎女兒選的：“帶她們?nèi)コ校?nbsp;這個紅包一抓就是好幾袋， 不能不買。”

    “很可愛啊?！碧K婷拿在手里翻來翻去地看，小豬佩奇的，現(xiàn)在孩子就是很喜歡這些。

    蔡彩微微一笑，看旁邊沒什么人， 她猶豫了下：“阿婷， 有個事我想找找你， 你現(xiàn)在方便嗎？”

    “找我嗎？”蘇婷把東西收起來：“可以啊，我現(xiàn)在有空的蔡彩姐， 什么事你說?！笨此媛峨y色，又指了指后面：“或者我們找個地方聊？”

    “好，去后面吧?！?/br>
    最后找個包間，兩人面對面坐著說一些事。

    找蘇婷，蔡彩是為了說新店的事，那邊在敲架構(gòu)的時候其實章雪揚找過她，意思是如果她愿意，可以去那邊繼續(xù)管營業(yè)臺，但那時候她在意的是平級調(diào)動，又等又默默期盼，盼著能給她提成副店，可到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些變化。

    蘇婷聽她講了很多：“蔡彩姐是說，雪揚總已經(jīng)找了增城店的兩位管理是嗎？”

    “對?！辈滩庶c點頭。

    據(jù)她了解，章雪揚會把副店位置交給增城店長，而增城店長有可能把那邊的營業(yè)經(jīng)理一起帶過去，所以她現(xiàn)在很被動，處于比較慌的狀態(tài)，畢竟新店裝得差不多，她去看過，硬軟件都是另一個水準，所以回來以后想了又想，越來越清楚地意識到店才是重要的，職級什么都是次要，而且去那邊當營業(yè)經(jīng)理，客源和管理幅度都比老店要大一些，當初是她太過短視。

    “好的?！碧K婷捋了捋，工作上她對章雪揚揣摩得也不是很透，但大概知道他屬于比較直線條的風格，沒給回復應該就默認的不愿意，所以才另找人選：“所以蔡彩姐你的意思是，你其實不一定非要副店的職位，如果能去科匯那邊，照樣管營業(yè)臺也可以是嗎？”

    “阿婷，我知道這個可能會讓你很為難，應該我直接找雪揚總的，但他現(xiàn)在不在這里，我找他不太方便……”蔡彩很羞愧，她其實有過無數(shù)次機會可以找章雪揚，但又怕被他拒絕得很直接，也怕在他那里聽到關于自己很弱向的評價，這不該是一個成熟職場人的心理狀態(tài)，她心里清楚，但又總是拉不下臉跨不過去。

    蘇婷沉吟：“這個事，蔡彩姐你跟蘭姐談過了嗎？”

    “她說幫我爭取過，我也不好再麻煩她了?！?/br>
    包間里安靜了一會，蘇婷緩緩搖頭：“不好意思蔡彩姐，我可能幫不上你這個忙?！彼曇舨淮螅脖磉_了自己的態(tài)度：“我雖然和雪揚總……在談戀愛，但我們公私還是分得很清，我不想因為和他私下關系影響工作上的事，更不愿意借另一個身份去干擾他什么決策，也希望你能理解我?！?/br>
    拒絕蔡彩后，蘇婷又找到戴玉蘭把這件事給說了。

    “蔡彩有點糊涂了?！贝饔裉m皺眉：“也怪我，一直讓她覺得去那邊當副店是有希望的……”

    “我覺得還是要安撫一下蔡彩姐，不能讓她總在被動的情緒里，當然如果這件事能及時得到處理是最重要的了?！碧K婷這樣想，但這些都是屬于管理層甚至跨店之間的溝通，作為店助，她沒有這項商議權(quán)。

    返崗忙兩天，等手頭工作松一些，蘇婷去馮寧那里吃飯。

    馮寧和謝淮的婚期已經(jīng)定了，正月后在老店辦，那會也過了宴會高峰，按員工價申請一場酒席，謝淮父母做生意存有錢，壓力其實也不是那么大的。

    “那你想好要調(diào)哪個店了嗎？”蘇婷在洗秋葵，拿一次性牙刷擦得很干凈。

    “福田吧，那邊離他爸媽的店也近點?！瘪T寧正切檸檬，打算做個檸檬雞腳吃。

    兩人各忙各的，有一搭沒一搭地聊，馮寧問起蘇婷：“是不是很久沒見雪揚總了？”

    “他最近跟新店的事，還有電商那邊要推廣和運輸什么的，比較忙?！眲偤媒裉鞄Я唆殴呛网P爪，都是章記的半成品，蘇婷剪開放進蒸鍋，蒸個十來分鐘就能直接吃。

    放完正好看到章雪揚電話，接起來聽他問：“下班了？”

    “嗯?！?/br>
    “在哪里？”

    “在馮寧家里做飯吃，”蘇婷擦干凈手出去：“你回來了嗎？”

    “下高速了，定位發(fā)我，等下去接你?！?/br>
    “哦?！?/br>
    掛斷電話后蘇婷給他發(fā)定位，馮寧端著菜到客廳：“雪揚總要過來嗎？”

    “嗯，不過他還沒這么快，我們吃我們的。”蘇婷把桌子擦干凈，進去幫忙洗碗筷盛飯，兩人在桌子邊坐下，吃飯的時候和薛茵茵視頻。

    薛茵茵現(xiàn)在在云南那邊過得很開心，不冷不熱的天氣，抱個椰子蛋在海邊能待一下午，她問馮寧：“婚紗看好了嗎？”

    “看好了，在改尺寸，還有伴娘服也買了，你到時候記得回來?！?/br>
    薛茵茵笑她：“急什么，打一次電話催一次，搞得跟我不回去你就不結(jié)婚一樣?！庇謫柼K婷：“阿婷呢，跟你男朋友還好吧？”

    她簡直像個家長，問完老大問老小，蘇婷覺得她真夠cao心的：“我們沒什么啊，都很好?！?/br>
    “哦，”他們交往沒多久就見父母，是別人拍馬都趕不上的進度，薛茵茵干脆調(diào)侃說：“我以為這次回去能把你們倆的伴娘都給當了，省得下次還要跑。”

    “想什么呢，哪有這么快?！碧K婷嘗了只鳳爪，一咬就脫骨，調(diào)味剛剛好，而且花生很大粒，沾點豉汁的咸味。

    她認真吃東西，薛茵茵還在吹水，問馮寧：“你們現(xiàn)在是不是都叫她老板娘？”

    “那也沒有，”馮寧笑著搖頭：“都知道阿婷臉皮薄，而且現(xiàn)在雪揚總又不在老店辦公，除非是看到他們兩個手拖手同進同出什么的，也沒誰會特意去提這件事?！钡灰粯拥模瑧撨€是蘇婷家里。

    拜年走家的時候有提到過章雪揚，她們家人都比較含蓄，但蘇爸爸雖然沒說太多，看起來也沒抵觸的樣子，應該對女兒這個男朋友還算認可。

    晚點她們吃完聊完，章雪揚也到了樓下，蘇婷替馮寧把垃圾帶下來，扔掉后跑進車子里：“走吧?！蓖饷嬖谙掠辍?/br>
    “怎么不多穿點？”章雪揚皺眉看她，把空調(diào)調(diào)高。

    “沒想到有這么冷?！碧K婷跟他回海珠，lion在玄關接到他們，把章雪揚拖鞋踢到角落，像保鏢一樣很自然地走到蘇婷旁邊，跟著過去沙發(fā)坐。

    蘇婷真的有點冷，但這會又不是很困，毛毯披身上看了會綜藝，忽然想起個事：“年前招的實習生有一批快過來了，到時候跟誰對接？”

    “我等下把新店店長微信給你，你先跟她對接。”章雪揚說。

    “哦?！碧K婷點頭記下，但又納悶新店應該有很多事要辦，如果人員安置都需要店長來處理，好像會比較占時間。

    看完綜藝她去洗澡，出來的時候看到一條消息，林曉菊老家侄子趕來廣州做了配型是合適的，而且愿意移一個腎給她。

    “還不睡？”看她盯著手機眼也不眨，章雪揚問。

    “來了?！碧K婷散掉頭發(fā)坐上去，他把這邊被子掀開一角，手臂也已經(jīng)在枕頭上放好，她躺上去就被他帶到懷里：“看什么？”

    “林阿姨的事?！碧K婷把手機屏幕轉(zhuǎn)過去，章雪揚看過：“那手術會快很多，應該今年就能做?！?/br>
    蘇婷點點頭：“具體的我明天再去問問，看有沒有什么能幫上忙的?！?/br>
    “應該主要還是醫(yī)院和主刀醫(yī)生?！闭卵P忽然問：“你到公司應該快一年了？”

    “到六月就滿一年?！碧K婷奇怪：“怎么突然說這個？”

    “算算跟你認識多久?！闭卵P低頭親她，慢慢從唇叼到別的地方，一副利齒卻讓蘇婷逐漸化開，整個人都軟溜溜的。

    第二天章雪揚送她去上班，等她去醫(yī)院以后在老店坐了坐。

    戴玉蘭正愁見不到他，這會逮到機會就拉進茶室，把蔡彩的事給說了：“她還是愿意去新店的，當然優(yōu)柔寡斷是她的錯，但她已經(jīng)知道這樣不對，而且她管營業(yè)部門也這么久了，對章記又很有感情，雪揚總你看能不能再考慮一下她？”

    還是幫蔡彩爭取，章雪揚不意外：“蔡彩業(yè)務能力不差，對章記也很比較熟悉，當然可以?！?/br>
    答應這么爽快，戴玉蘭都愣了，正想再說點什么，又聽他開口：“但新店缺的不止營業(yè)經(jīng)理，還缺一個店助?！?/br>
    冷不丁說這個，戴玉蘭一頓，忽然明白過來：“你想讓阿婷也去？”

    “蔡彩業(yè)務能力強，缺陷是什么你也清楚，綜合能力比她優(yōu)秀的不難找?！闭卵P沒有正面回答，但戴玉蘭幾乎可以把他沒說的話給想像出來，例如在店助的人選上，沒有人比蘇婷更合適。

    說實話，第一反應戴玉蘭是不愿意的，畢竟像蘇婷那樣肯想肯做，自驅(qū)力主動性很強的店助能讓她這個當?shù)觊L的省很多心，但少東家擺明是來挖人的，她想很久，幽幽地問一句：“如果我不放人呢？”

    章雪揚點點頭，完全理解她的顧慮：“老店培養(yǎng)一個人不容易，既然蘭姐這么護著團隊，那就把蔡彩也留下，反正你再找別人，也不會比蔡彩用得更順手。”

    他的要求很明確，心力最強的部分從來都在目的而不在人事和情緒上，所以想替蔡彩爭取機會，蘇婷也必須跟著一起過去：“老店給不了她多大發(fā)展空間，蘭姐你應該也清楚?！?/br>
    所以等于這兩個人是綁定的，戴玉蘭必須要做取舍，她眼皮微皺：“這件事你跟阿婷說過了嗎？”

    “我管理范圍沒那么大，不能越級?！闭卵P低頭擺弄茶具，很有原則的樣子。

    戴玉蘭不傻，一下又給氣笑了：“說什么鬼話?！闭{(diào)不調(diào)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分明就是挖她的人不止，還要讓她去做思想工作：“衰仔，就你精伶。”

    那就是答應了，章雪揚伸手給她添茶：“能給其它店面輸送人才，證明老店是很有培養(yǎng)能力的，蘭姐應該為這一點驕傲?！?/br>
    聽起來是一句吹捧，戴玉蘭給他堵得沒話說，等喝完茶送走的時候，又聽章雪揚提一句：“新店會試用新的業(yè)績制度，管理直接提成會少很多，這一點你要讓蔡彩想好。”

    這個戴玉蘭能理解，不過是避免管理和下屬爭業(yè)績的做法，她點點頭：“如果有用，老店到時候也效仿一下。”又看章雪揚從從容容的，沒忍住問：“你不直接找阿婷，是怕她覺得你插手她的工作，跟你吵架？”

    章雪揚把外套拉鏈拉好，面不改色地說了句：“我們從來不吵架?！?/br>
    ……

    蘇婷回到店里已經(jīng)是下午，她在醫(yī)院陪林曉菊說了好久的話，而且走的時候，林曉菊兒子還把一部分錢還了過來，說親屬腎移植用不上這么多。

    戴玉蘭也很動容，林曉菊是單親家庭，自己一個人把兒子拉扯大已經(jīng)不容易，還把兒孫都教得很好：“那一家人都蠻實誠的，希望阿菊手術順利吧?！?/br>
    蘇婷點點頭：“應該會順利的?！闭卵P給介紹了醫(yī)院和醫(yī)生，他爸爸的同學，三甲泌外專家，手術經(jīng)驗比較豐富了，應該不會出什么問題。

    聊完這事蘇婷出去上了個洗手間，出來接到章茹電話，說約她周末出去玩。

    章茹暫時不用上班，工作也不著急現(xiàn)在找，覺得又有了人生意義，每天快活得像西關姑奶奶：“阿婷我們?nèi)ビ斡?，我教你?！?/br>
    “好啊?！碧K婷一直也想學游泳，這會章茹有空當然也就跟上了。

    等回到辦公室，戴玉蘭跟她講了調(diào)新店的事。

    按戴玉蘭的話，說是知道新店缺人，才特地找那邊推薦的蘇婷：“新店從面積到人員規(guī)模都比老店要好很多，是個不錯的機會，阿婷，以你的能力肯定能勝任?！?/br>
    有點突然，蘇婷還沒有過這份預料。

    戴玉蘭拉著她的手笑笑：“阿婷，你在這邊發(fā)展太受限了，我覺得你應該去。”剛開始確實舍不得，但戴玉蘭也不是真就那么自私的人，因為用起來順手就要死命摟住人不放，這不是一個合格的管理者心態(tài)，而且換句話說，如果蘇婷在那邊做得好，她這個前上司也會覺得臉上生光。

    雖然沒提到章雪揚，但蘇婷隱約覺得和他有關。

    到周末，蘇婷和章茹碰面了。

    章茹不是浪得虛名的，她大學缺錢就兼職過游泳教練，教蘇婷很有步驟，讓她克服對水的恐懼，教她漂浮站立，閉氣和下蹲。

    蘇婷跟著她練一下午，自己慢慢的也敢在水里劃兩下，雖然是原地刨水，但對初學者已經(jīng)不算差了。

    游完跟著去做美甲，蘇婷選的是比較自然法式白邊，章茹做的黑邊銀甲，一眼看過去跟不銹鋼似的，跟裝菜的碟子很像。

    她們在吃牛腩煲，街邊走鬼檔，圍著鍋坐的那種，牛腩切成很厚實的長條，還有網(wǎng)面的金錢肚的蘿卜，蘿卜很清甜，掛上牛腩汁又有那陣濃郁的香。

    吃時提到調(diào)店的事，章茹抽了張紙巾：“去唄，你又不是干不了，而且黃埔雖然偏了點，但新店我看過，辦公室都漂亮好多。”說完看見章雪揚一個人打著傘從巷子口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