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最重要的是,他右手的手腕曾經(jīng)斷過,哪怕師父早已請了醫(yī)仙將他的右手接好,他也不可能像其他人一樣揮劍自如。 像小師叔這樣的天才,肯定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吧。 她那么優(yōu)秀那么驕傲,沒準兒還會怒斥他學(xué)劍就是癡心妄想、丟青山峰的臉。 就像其他峰的那些師兄師姐一樣。 …… 云時沉默地低下了頭。 下一秒鐘,一雙纖細素凈的手握住了他黑乎乎的小手,將他因緊張而無意識握拳的手指一根根打開。 她說:“好好洗,手心手背指甲縫都要搓干凈,不然容易生病?!?/br> 不,不是嘲諷? 云時下意識地轉(zhuǎn)頭去看她,卻因為身高不夠,只能瞧見她的下頜線。 與此同時,他的耳邊還響起了一首莫名其妙的兒歌,“掌心掌心搓一搓,掌心手背搓一搓,手指交叉擦擦擦……” “慢慢洗,不著急,洗完以后記得把手擦干凈,我先把飯菜端出去了?!便渡裰H,明黛已經(jīng)松開了手。 云時整個人的腦子一片空白,沒有第一時間接話,直到明黛人都已經(jīng)跨出門了,他才后知后覺地應(yīng)了一聲“好”。 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到。 又是給他們做飯,又是溫柔地督促他洗手,這位傳說中的小師叔究竟是怎么回事?大病一場以后吃錯了藥? 這讓云時很惶恐。 他從來不相信世界上有無緣無故的好意。 十二歲的小少年按照明黛的囑咐,認真洗好手,繃著小臉,心事重重地走出了廚房。 院子里,小豆丁阿阮已經(jīng)在桌子面前坐下了。想來應(yīng)該是小師叔把他抱上去的。 也不知道她究竟用了什么辦法,先前還怕生的小豆丁,這會兒卻活潑了許多,瞧見他出來,還興奮地踢了踢小短腿。 “師兄,快過來,有好多好吃的!” “……” 這個不長心的。 云時腹誹著,卻不敢當著明黛的面說什么,只能老實坐下用飯。 飯菜很豐盛,甚至算得上他這一個月以來吃過的最豐盛的一餐,但云時卻吃得心不在焉。 沒過多久,明黛開始問話。 “下午你們打算做什么?” “去靈藥圃里拔草?!彼蠈嵒卮鸬?。 宗門里有許多雜事會被當作任務(wù)發(fā)布出來,雖然報酬不多,但很合適他們這種年紀小修為低的弟子去做。 明黛:“明天呢?” 云時握緊了筷子,兩三秒后才若無其事地說:“……去影月峰聽課?!?/br> 明黛點點頭,若有所思。 隔了半晌又問:“課程內(nèi)容主要是什么?” 這下云時更沉默了。 一雙筷子在碗里戳了又戳,卻根本沒心思吃,過了好半天,他才悶聲回答道:“基礎(chǔ)劍招。” 明黛挑眉。 根據(jù)原主的記憶,云時這孩子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入門了三四年才對,每天的課程竟然還停留在入門階段? 她想了想,屈起指節(jié)敲擊桌面,“既然這樣的話,從明日起,你們不用再去別的峰上課了?!?/br> 云時心里猛地一咯噔,差點沒拿住碗筷,隨后便控制不住地難過。 果然。 他就知道,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意。 就像他被村里祭獻給河神的前一天,父母也做了好大一桌菜,哄他開心,給他鉤織一個美夢,要不是正巧遇到了迷路的師父,他估計早就變成了河里的一灘爛泥。 今天或許也一樣。 美味的食物、異常的親近。 第一步是要求他們退課,下一步或許就是逐出山門,不,甚至還有可能被賣作藥人爐鼎。 可惜這一次,師父出了遠門,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再也沒有人會救他—— “從今往后,我親自教你們?!?/br> “啪”的一聲,小少年的碗筷終究還是掉在了地上,但他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似的,根本顧不上去撿。 他剛才聽見了什么? 傳說中的那位小師叔—— 要親自教他們?! 第4章 ◎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在教育這件事上,明黛從來不含糊。 誠然,她最初從孔方那里聽到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yīng)是可以利用宗門大比來還清所有的債務(wù)。 但正如她對孔方所說的那樣,既然穿成了他們的“長輩”,明黛認為自己有義務(wù)承擔起教育弟子的責任。 她既然說要教,那就是動真格的。 上輩子她剛到青山中學(xué)時,正是當?shù)亟逃Y源青黃不接的時候。整個學(xué)校除了她以外,就只有兩名已經(jīng)退休的老教師。 一年過后,兩名老教師也因為身體原因不得不離開山村,學(xué)校里就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校長是她,教導(dǎo)主任是她;數(shù)學(xué)老師是她,英語老師是她,體育老師還是她——哪怕她本身并不擅長體育。 毫不客氣地說,幾年磨煉下來,明黛幾乎是到了閉著眼睛抽本教科書都能直接上手的程度。 但至于修仙要怎么教…… 唔,她還真得好好琢磨一下。 吃過飯之后,云時便匆匆忙忙地背著背簍往靈藥圃趕。自從明黛說完那席話之后,他整個小腦瓜子都亂哄哄的,一刻都不敢在院子里多待。 小豆丁作為他的跟屁蟲,自然也邁著小短腿追了上去。 路過明黛的時候,云時明顯有些緊張,像是生怕她下一秒就會開口叫停,把小豆丁從他身邊奪走似的。 明黛見狀好氣又好笑。 她說:“早去早回,別去危險的地方?!?/br> 云時估計是沒想到她會突然這么說,聞言愣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頗為不自在地別過臉去嗯了聲,帶著小豆丁頭也不回地下了山。 就,還挺傲嬌。 明黛聳聳肩,早已看透了本質(zhì)。 送走了兩個小弟子,她回到房間將自己目前所知道的東西全部梳理了一遍。 首先是這個世界的力量體系設(shè)定。 和她看過的大部分修仙小說一樣,他們的等級大致分為練氣、筑基、金丹、元嬰等等。 其中只有練氣和筑基是分成了十層,而金丹之后則是用前中后期來劃分。 原主先前是元嬰前期,現(xiàn)在卻只有筑基九層。并且由于金丹破碎、無法重聚,再也沒有晉級的可能。 但明黛倒是一點兒也不氣餒。 修為雖然沒了,但風火雙靈根還在。 除此之外,包括原主曾經(jīng)修煉過的那些劍招心法,她也能憑借著肌rou記憶毫不費力地復(fù)刻出來。 只不過還不太熟練而已。 時間久了,有那么一瞬間,明黛甚至有種自己仿佛就是原主的荒謬感。 “或許這就是老天讓我來這的原因?”她低頭看向手中那把屬于原主的殘劍,喃喃自語地說道。 斷裂的劍身上倒映出她素凈的面容,若有若無的靈光繞著劍身游走,仿佛是在回應(yīng)她的提問,又仿佛只是她的錯覺。 好在明黛也不是什么糾結(jié)的人,將劍收好之后,她又轉(zhuǎn)頭開始整理起了青山峰的學(xué)籍檔案。 呃,或者說弟子信息。 從五年前峰主換人開始,青山峰一共收過六名小弟子,但中途有一位轉(zhuǎn)峰了,所以還剩下五名。 其中除了一位名叫李盼兒的小姑娘是自己爬過通天梯、正兒八經(jīng)走招生流程進來的,剩下幾名小弟子都是她的大師兄徐清川在迷路過程中撿回來的。 身世凄慘,資質(zhì)平平。 說句不好聽的話,在大部分人眼里,他們只是堪堪達到了能夠修煉的標準而已。 再加上徐清川本身就是個和劍宗格格不入的死宅器修,年過三十了也才剛到金丹,弟子們的修為低似乎也很正常—— 才怪。 誠然,有些人確實是天賦異稟。 比如原主,又比如她那個未婚夫。 但除去天賦帶來的光環(huán)之后,大家其實都只是普通人而已。在那些光環(huán)未曾照亮的角落里,他們也付出了很多的汗水與努力。 明黛當了這么多年的老師,從來不覺得有誰是生來就該是差生,更反感那種帶著有色眼鏡、看碟下菜的教育者。 在她看來,無論是在哪個世界,沒有教不好的學(xué)生,只有不會教的老師。 以劍宗為例,目前整個修仙界大多采取集體講學(xué)和師徒教導(dǎo)兩種教育方式。 前者類似于現(xiàn)代大學(xué)的公開課,由宗門長老輪流前往各峰進行巡講,峰內(nèi)弟子皆可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