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畢竟接下來,不僅有及笄禮,還有大婚,總該讓在天上的母親知道,她與哥哥過得都還好。 馬車停于平南侯府前,陸錚翻身下馬撩簾,將陸云檀帶下馬車。 薛氏已等在門口,面容如同以往溫柔和善,陸玨與陸云玥跟在她身后,陸云檀看不清他們二人的神情,因為陸錚全程擋著。 “云檀回來了,你爹爹已經(jīng)在祠堂等著你了,快些進去吧?!毖κ先崧暤?。 一直在薛氏后面的陸云玥見人進了府,撇過臉嘀咕道:“前段時日鬧得那般兇,竟還讓她安穩(wěn)地坐上那位置,還說什么命不好——” 話沒有說完,便對上了前面那突然轉(zhuǎn)身的陸錚的視線。 冷戾非常,如刀子般剮著她全身。 陸云玥頓時喉嚨像被他掐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陸玨發(fā)現(xiàn)了陸云玥的不對勁,問道:“怎么了?” 陸云玥搖頭,不再說任何話。 陸錚收回視線,陸云檀則往后瞧了一眼,見到了陸云玥蒼白的臉色,輕聲道:“哥哥,你嚇?biāo)???/br> “談什么嚇不嚇,不過就是看了一眼?!标戝P漠然回道。 陸云檀笑了笑,沒再說話,繼續(xù)往祠堂走去。 到了祠堂,陸承昌剛上完一炷香,見陸云檀與陸錚來了,面色有些尷尬,畢竟這還是上回打了陸云檀一巴掌、被太子殿下帶至十率府后父女倆第一次見面。 至于陸錚,之前還在朝堂上因為分府一事鬧得不可開交。 這回二人都回來了,陸承昌怎能不尷尬。 但不管怎么說,云檀與錚兒都是給平南侯府長臉了,若沒有什么意外的話,陸家可是要飛出一個鳳啊。 以后,他的身份便是國丈……光大門楣! 想到這里,陸承昌哪還管什么尷尬不尷尬,對陸云檀口氣都客氣了不少:“回來了就好,來,先給你母親上柱香?!?/br> 之后,陸承昌出了祠堂,將地方留給了陸錚與陸云檀。 陸錚先取三炷香,微舉于燭火上,待香有了些許火星后,手腕輕甩,繼而跪在蒲團上,恭恭敬敬舉香拜了三拜。 陸云檀一直看著哥哥,哥哥的神情與往常無異,可不知怎的,她總覺得有點沉重。 待陸錚上好,陸云檀也隨之燃香,跪于蒲團上,跪下的那一刻,就起了無數(shù)思緒,還是強撐著拜完了,一直站在一旁的陸錚道:“接下來你即將及笄,大婚,今日來這一趟,也算是告知母親了。” 陸云檀輕嗯了聲。 她快要出嫁了,嫁的還是太子殿下。 雖是烏龍,但她實實在在歡喜,可如今歡喜,以后卻不知如何。 殿下給了她尊榮,她該知足。 可這份尊榮的背后,實在不過是殿下的性子使然,甚至可以說不得不panpan將殿下逼到了那個地步。 若是今后,殿下當(dāng)真遇到了一眼心動之人,娘親啊,那個時候,她該如何。 如今天下人知她風(fēng)光無限,可也是誠惶誠恐、患得患失至極。 而這惶恐與得失中,又是極致的歡喜。 陸云檀深嘆一口氣,額頭深埋蒲團之上,雙眼緊閉,長睫微顫。 * 六月中旬,陸云檀及笄禮,大宴擺于東宮。 及笄的簪子是李明衍早就備好了的一支金鑲白玉碧璽鳳簪。 由如今內(nèi)宮四妃位分最高的賢妃蕭茯錦上簪。 當(dāng)蕭茯錦看到這簪子時,還頗為驚訝地看了一眼李明衍,繼而給陸云檀及簪時輕笑道:“太子殿下也是舍得,這簪子好像是先皇后娘娘陪嫁之物?!?/br> 陸云檀在心內(nèi)藏起了這事。 及笄禮后。 七月十六,太子大婚。 作者有話說: 算是一章轉(zhuǎn)折? 接下來是婚內(nèi)生活了,-0-文案內(nèi)容大概也很快了 下一章是6月8號更… 第42章 大婚(上) ◎殿下是心里有人了嗎?◎ 七月五, 李成乾攜文武百官于太極殿,李明衍行臨軒之禮。 這日,陸云檀再回平南侯府待嫁, 陪同回去的還有尤姑姑及宜春宮等一些貼身宮婢, 至大婚前一日昏晝時分,著二章青織成袆衣、戴九樹花鈿博鬢冠,瑜玉雙佩、綬帶為朱色。 由府前的數(shù)名衛(wèi)尉與宮人, 引著上了赤質(zhì)苣文鳥獸金輅車,一路前往宮城。 晦暗中,車轆滾滾,猶如雷鳴。 其陣仗, 就算陸云檀從小生活在宮城,見慣了皇家封妃、祭祀等場面, 也不免震撼心驚,如若這些時日, 她坐過殿下的攆車還敢大著膽子掀開車簾, 當(dāng)下是怎么都不敢了。 不知過了多久,還未至承天門時,鼓吹陣陣入耳, 愈近愈響。 響而幽遠(yuǎn)。 陸云檀一直在金珞車內(nèi), 直聽見詹事府左春坊之主官奏道:“左庶子臣言,請降輅車。” 車簾才被撩起,陸云檀執(zhí)扇掩面,在扇面的陰影下, 朦朧可見遠(yuǎn)處昏暗間一道人影執(zhí)燭騎馬。 殿下。 到扇前, 燭火才被移交, 繼而陸云檀的手心被塞進了緞帶的一端, 另一端則在李明衍手中,她被引著前往另一輛金輅車。 即在上車之際,陸云檀的手徑直被李明衍牽了過去。 上車之后,陸云檀便能聞到旁側(cè)男人那清清淡淡的冷麟香,這香氣熟悉又安心,縈繞在她鼻息,安撫著她一路過來的心驚與不安。 “你的手有點涼?!?/br> 李明衍的聲音聲音緩慢而沉穩(wěn):“皇家規(guī)矩繁重,難為你了?!?/br> 哪里為難了,她是心甘情愿的,陸云檀想說。 但怕把唇上的口脂不小心吃掉,便只是搖頭,繼而又聽殿下道:“接下來跟著我便好?!?/br> 此話落地,陸云檀明顯感覺殿下握得她的手更緊。 又行一段路,下金輅車,到太極殿前,文武百官兩列前,行四方與奠燕禮,進太極殿見李成乾行朝會禮,行完朝會禮,才至東宮承恩殿吃同牢合巹酒。 吃好合巹酒,李明衍需要去太極殿會群臣。 李明衍走后,承恩殿有陸云檀與東宮內(nèi)官數(shù)人,陸云檀一直坐于承恩殿內(nèi)殿室東廂繡滿龍鳳呈祥的朱紅褥席上,繼而由司閨引著前去沐浴。 脫下袆衣、摘下鬢冠,換上了胸口繡有繁復(fù)云紋的鍛袍,坐于幃幄畔等候。 陸云檀以前不是沒有來過承恩殿,但像大婚這樣的隆重擺設(shè)卻是第一次見。 她本就對承恩殿帶有幾分崇高的敬意,就如同她對與殿下一般,所以在這里她向來都不敢放肆。 雖然她本來也不是放肆的性格。 只是眼下更加束縛了,但比較之前,或者說沒有太子妃這個名號之前,眼下的這束縛中藏著無盡的歡欣。 今夜,是她與殿下的新婚之夜。 只要一想到這點,只要一看到這滿內(nèi)殿的朱紅色,心口那里仿佛有什么就要溢開似的。 繼而抬眼見司閨溫和的笑容。 “太子妃之儀態(tài),當(dāng)真極好。” 司閨不免夸贊道。 同在東宮,之前不是沒有見過太子殿下養(yǎng)在宮內(nèi)的陸娘子,只是沒有親身伺候過。 但今日這般伺候下來,才發(fā)現(xiàn)一舉一動跟殿下如出一轍。 殿下之儀態(tài),那是上上。 又等了不知多久,陸云檀聽得高公公在承恩殿外喊道:“太子殿下到!” 陸云檀忍住沒有一直內(nèi)殿門口看,但人影出現(xiàn),還是看了一眼。 男人穿著袞冕之服,玄衣纁裳,上繡有龍、山、火等九章章紋,氣質(zhì)清冷如仙、且沁著無上尊貴。 她看過去的那一眼,正巧撞上了殿下的視線。 視線幽沉,是她從未見過到的目光。 陸云檀趕緊將視線縮回,不敢再看。 繼而只聽得內(nèi)官服侍著殿下脫下三梁冠,換下袞冕之服,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殿下與她同坐在朱紅褥席上。 陸云檀屏氣凝神,目光悄悄移到旁側(cè)殿下搭在膝上的大手。 這雙手,如竹如玉。 她知道殿下的手好看,可在這朱紅的喜色襯托下,似乎比之前還要更絕色。 接著,內(nèi)官們一一滅了承恩殿的燭火,宛若白晝的承恩殿一下子暗了下來。 司閨再領(lǐng)著東宮內(nèi)官眾人,出了承恩殿,繼而行禮道:“皇太子嘉聘禮成,克崇景福,臣等不勝慶忭,謹(jǐn)上千秋萬歲壽?!?/br> 至此,再無人在內(nèi)殿,也再無聲響,唯有龍鳳呈祥大紅燭燃燒時發(fā)出的輕微細(xì)響。 陸云檀深吸了一口氣,剛緩緩?fù)職鈺r,藏于緞袖的手被殿下牽了出來:“累著了吧?” “是有點,不過之前姑姑們有和我說過,所以便有所準(zhǔn)備,”陸云檀說著話,抬眼看向旁側(cè)的殿下,正對上了他的眼神,心頭不知覺微顫,“殿下好像沒喝酒,原來今日可以不喝的嗎?” “你湊近些。” 那清清冷冷如玉泉擊石的聲音似乎與平常無異,可在陸云檀聽來,總覺得多了幾分低沉與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