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遲寄在店里選了靠窗的位置,游判可以清楚地觀察他的動作。這人在等待或無聊的時候基本不玩手機(jī)消遣,要么發(fā)呆,要么擺弄別的。 這時手邊正好放了剛買的紙筆,遲寄取出一支筆放在眼前端詳,好像是在觀察筆尖的走勢。游判看不出這有什么意思,他只覺得遲寄這個人有意思。 不到一會兒,店員端了一塊小蛋糕上桌,遲寄第一口先吃掉最上面的草莓,然后一勺一勺把蛋糕吃完了,等他從甜品店出來繼續(xù)返程的時候,已經(jīng)又過去半個小時,日頭漸漸暗下。 路燈亮起,街邊的門店也依次亮了招牌燈,遲寄踩在光影之間,影子在身后拖得老長。 這一幕在游判心中沉下,翻騰起千萬種滋味。 在游判心里的某個角落,遲寄的面貌是相當(dāng)可憎的。他利用美貌傲慢地撒謊演戲,虛偽地展現(xiàn)愛,甚至直到今天,他都沒為慎澤的死亡感到過片刻的傷心,是那么無情冷血的一個人??涩F(xiàn)在偷偷看他生活,他又是這么一個簡單緩慢到幾乎有點笨拙的人。 矛盾的現(xiàn)實將游判的心不斷往兩邊拉扯,致使他自己也成了個瘋子,時而溫柔時而暴力。 前面將經(jīng)過一段昏暗的小巷,游判提起車速打算追上遲寄把人叫上車,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忽然從巷口探出,對著遲寄的背影拍了幾張照,等遲寄走遠(yuǎn)些后,又連忙跟隨。 這人是誰? 為什么跟蹤遲寄? 游判臉色一凜,旋即沖下車,飛撲向那人,在對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瞬間將其制服,把他雙手折在身后逼問:“是誰派你來的?” 跟蹤者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是本能地呼痛。 游判跪在他背上再次用力擰手:“我問你是誰派來的?!” 額角青筋狂跳,游判已然徘徊在失控邊緣,但一想到事情和遲寄有關(guān),他就能勉強(qiáng)維持住一絲理智,在套出準(zhǔn)確的信息之前不至于把人打死。 “大哥!大哥——!”跟蹤者撲騰著求饒,“別誤會!我只是個私人偵探,受顧客委托查事情的!我沒有要害人??!” 游判沉默地將他拷住,一番搜身,拿走了他身上全部物品。 那人半邊臉上蒙著灰塵,示意游判看他包夾:“我的證件全在這里面,你看吧我沒有撒謊?!?/br> 游判閱讀身份證的信息,三十二歲的男性,叫焦升,照片和他本人一樣,瘦長臉單細(xì)眼,一副精明的長相。他的身形也很瘦長,被反拷雙手堵在墻邊,像根折斷的竹竿。 游判冷漠地掃他一眼,又翻看他的名片。姓名和一所私人偵探的招牌印在一起,還很完備地在右下方印了一個專屬圖標(biāo)。 以這人糟糕的身手和遲鈍的反應(yīng)力來看,可以排除殺手身份。況且遲寄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影響帕德的利益,對方應(yīng)該不會再雇人殺他。 將包夾扔去他懷里,游判開始翻看他的相冊。 末尾是幾張剛才遲寄經(jīng)過這條街時的背影,時間往前,有遲寄常去的那家文房四寶店面的相片,還有這幾天遲寄獨自外出時的抓拍,零零種種,確實是偵探會干的事兒。很快,游判翻到最初的一張照,竟然是他那天心血來潮拿著鄭釗的相機(jī)給遲寄拍照的時候。 因為書案挨著陽臺,那天沒有拉窗簾,視角從窗外探進(jìn),清晰地拍下了遲寄只穿著一件襯衫,跪坐桌面的樣子。 是游判絕不愿意和別人分享的畫面。 怒火燒起來,他攥著相機(jī),反手一摔,畫面四分五裂。 焦升心痛大喊:“我的相機(jī)——!” 游判揪住他衣領(lǐng)質(zhì)問,“家里的那張照片是怎么拍到的?!” 焦升看到了游判眼中的殺氣,看到他充血的眼球和兇狠的表情,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對他有所隱瞞,他會像那臺相機(jī)一樣被他撕成碎片。 這一瞬間,什么職業(yè)素養(yǎng)和骨氣都抵不過求生的本能,他驚恐地求饒:“不是我......是我的雇主,她好像知道你倆的關(guān)系,在你們家對面給我租了間空房,那張照片就是這么拍下來的。我只是在工作,不是故意偷窺!” 他能感受到揪住自己衣領(lǐng)的那只手壓抑著多么強(qiáng)勁的力量,要是一拳砸過來,他的半條命就沒了。 游判銳利的目光牢牢鎖著他,審視他話中的真?zhèn)巍=股龖?zhàn)戰(zhàn)兢兢的,被他的壓迫感折磨著,終于,游判松開他的拳頭。 “我相信你是偵探?!?/br> 他的表情緩和著,甚至露出了笑意。不過那笑是帶著殘忍的,一種令人骨悚的陰森。 “所以,你的雇主是誰?” 焦升臉色寡白,僵硬地瞪著眼,很遲疑。 游判一拳砸向相機(jī),讓它更粉碎,挑了塊屏幕殘片出來,離焦升喉嚨幾毫米的距離把玩著。 焦升狂冒冷汗,終于不敵恐懼,滾動喉頭嘶啞地說:“是......是石語女士......” 游判動作一頓。結(jié)果令他意外,他扔了相機(jī)碎片,涼森森地看了焦升一眼。 焦升渾身顫抖:“我說的都是真的,的確是石語女士找的我,但她是個很好的雇主,你別找她麻煩......你畢竟......是個警察......” 這話另有深意,游判盯著他,無聲詢問。 焦升已經(jīng)沒時間懊惱自己的多嘴,游判雖然可怕,但他的身份應(yīng)該還不至于違法犯罪,如果他知道了遲寄的真面目或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