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寄不太懂。

    他可能永遠(yuǎn)沒辦法懂得游判的心思。這跟以往稍加示好就對他死心塌地的男人不同，游判是復(fù)雜的、神秘的、喜怒無常的，血腥又獨(dú)特的。

    他用紙巾擦掉嘴角的血，從游判懷里退出，探究地看了看對方，目光又落去茶幾。

    爆米花和贈品都在上面，他先晃了晃爆米花桶，然后從口袋里一個一個把贈品拿出來。小零食疊在果盤里，將幾個擺設(shè)端詳著，比劃著，最后拿起來進(jìn)了臥室。

    游判沒在沙發(fā)上穩(wěn)坐太久，還是跟了過去。

    他看到遲寄將那些擺件放在床頭柜上，然后珍重地凝視。

    “不就是些免費(fèi)的小東西，這么喜歡？”

    遲寄說：“不一樣。這是新年得到的?！?/br>
    “你以前過年的時候沒得過禮物？”說完，他啞口。

    遲寄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兒，古家因為情義收養(yǎng)他，對他有幾分關(guān)照幾分真心、是否能顧及到一個孩子的心情？他得過壓歲錢嗎？好好過過生日嗎？在過年時有感受過團(tuán)圓嗎？

    他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是答案，游判根本無需問出口。

    “遲寄?！?/br>
    對方應(yīng)聲抬頭，暖燈下，眼神沒有情.色，沒有曖昧，只汪著一潭清亮。

    “過兩天除夕，你跟我回家過吧?！?/br>
    第20章 只是一眼

    除夕這天的雪比遲寄上次來游家別墅的時候更大。

    進(jìn)了屋，抖落一身寒氣，杜茫踩著小步走過來。她今天穿了一件云錦旗袍，頭發(fā)盤得精致，光潔清麗的臉上透著風(fēng)韻。

    “來了呀，快快進(jìn)屋?！闭f著，沖一旁的幫傭道，“阿姨，叫先生下來?！?/br>
    遲寄上回沒見著游判的父親，聞言有點(diǎn)緊張，嘴唇抿得很直。游判牽住他的手，笑道：“別怕，我爸不嚇人?！?/br>
    游施的確不像傳統(tǒng)的一家之主自帶威嚴(yán)，雖然面貌冷肅，但沒有擺長輩架子，舉止還算和氣，只是會偶爾貶一下他的親生兒子，不愧是給兒子胡亂改名的家長。

    “這就是遲寄啊？”第一面，他先照顧了客人，“在家里，自在點(diǎn)?！?/br>
    隨即，冷眼一掃游判：“現(xiàn)在翅膀硬了，不到過年都舍不得回家了?！?/br>
    “哪有?！庇闻性谒置媲翱谏嗔胬?，“好幾次我都過來陪媽了，媽要臨時取東西的時候，一個電話我立刻行動?！?/br>
    游施冷哼一聲，但心里其實(shí)是滿意的。

    飯桌上，氛圍算得上十分融洽。

    特別是杜茫對遲寄的態(tài)度，比之上次的欣賞多了很多別的情感，吃飯的時候不迭幫遲寄夾菜，張口閉口全是關(guān)懷。

    遲寄漸漸察覺不對，低聲對身旁人道：“你mama......怎么感覺和上次不一樣了？”

    “當(dāng)然不一樣。”游判口吻自然，“上次你是普通客人，這次你是兒媳婦。”

    遲寄差點(diǎn)嗆到：“什......你跟他們說什么了？”

    游判：“不是你說的要在一起，不認(rèn)賬了？”

    “我......”遲寄垂了垂眼，“他們不生氣嗎？”

    游判忽然想起石語對他的態(tài)度，心中了然，輕輕撞了撞他的手背，道：“你也可以得到長輩的喜愛?！?/br>
    這時，游施在旁開口：“杜茫，你別光指著那幾道菜給他夾，那魚不錯，讓他嘗嘗?！?/br>
    遲寄還未開口，杜茫先說話了：“他不喜歡吃魚?！?/br>
    “挑食嗎？”游施打量著他，“還是應(yīng)該學(xué)著吃一點(diǎn)。”

    游判說：“爸，有的人對某些味道天生不能接受，不是硬著頭皮適應(yīng)就可以的，不愛吃就不愛吃唄，現(xiàn)在食物種類這么多，少吃幾樣能有什么事兒？”

    游施橫他一眼：“你小子，現(xiàn)在就知道護(hù)短了？”

    杜茫喜氣洋洋地笑道：“說明我兒子這次是認(rèn)真的了?！?/br>
    這話隱喻頗多，遲寄若有所思地看了游判一眼。

    游判埋頭吃飯裝瞎，遲寄只好問杜茫：“阿姨，游判有幾個前任啊？”

    杜茫掩嘴輕笑：“哎喲，你問問他喲，從青春期開始，十個手指頭數(shù)不數(shù)得過來啦?！?/br>
    遲寄停了筷，又看回遲寄。

    “媽?！庇闻腥滩涣?，“收個禮物情書都叫前任嗎？你別在這瞎說?！?/br>
    杜茫咯咯笑了一陣：“說明你受歡迎呀，不好嗎？”

    游判對遲寄道：“別聽她的。”

    “但也不少？”遲寄很敏銳。

    “就......有那么幾個。”游判說，“沒認(rèn)真過?！?/br>
    “這小子以前心思不在戀愛上，追他的人沒斷過，能拒絕的都拒了，只剩死纏爛打的那些，他就隨口同意，交往一段時間再和平分手。”杜?？偹銥樗麅鹤诱f了幾句公道話，“所以其實(shí)他單身的時間很少，在外人眼中挺不是個東西，但做父母的心里明白，遲寄，你也別誤會?！?/br>
    遲寄其實(shí)不太在意這些，他之所以問了，只是想要更了解游判。

    “說起來......”杜茫美目一瞇，支著下巴淺淺一笑，“你以前身邊沒怎么斷過人，可最近這幾年，突然就守身如玉了耶。”

    “媽?！庇闻薪o杜茫碗里懟了一大勺牛rou，“多吃點(diǎn)，看你瘦的。”

    杜茫老狐貍成精，完全不受影響，含笑的眼睛審視著游判：“好像......是從兩年前開始吧？說起來很巧，就是慎澤婚禮之后?！?/br>
    這話猛地撞進(jìn)遲寄心里，沉甸甸拉得他整個人一墜，差點(diǎn)摔筷。飯桌上不能太失儀，他強(qiáng)忍著滿腔情緒，指節(jié)攥筷子攥到發(f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