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結束用飯后,遲寄開始收拾。游判的目光隨意地游走在屋中。 他又看到了那些書法,在客廳里鋪展得沒像上次那么夸張,但同樣醒目。 等遲寄回來后,他問:“你這寫的是什么字體?” 遲寄說:“大草?!?/br> 游判露出疑惑的目光,他便換了一種更常見的說法:“就是狂草?!?/br> “狂草?”游判饒有興致地打量遲寄。之前見他寫的字體便覺放縱,沒想到真是最具狂放的草書。 可這人看著沉靜乏悶,當真可以寫出這樣恣意的字體? 游判質(zhì)疑他道:“這些字真的是你寫的?” “是的?!边t寄用一種很老實的方法證明,“你看,上面的墨跡都還沒干?!?/br> 游判隨之走過去,靠近了觀看那張被遲寄拿起來的書法。 這已經(jīng)屬于很有力的證明,但游判惡趣味地,忍不住戲弄他:“也有可能是你照著臨摹的?!?/br> “不是的?!边t寄竟然有些著急,這是游判第一次在他身上看見如此明顯的情緒波動,他似乎迫切地想要證明自己,一掌拂開桌上書法,“我現(xiàn)在寫給你看?!?/br> 游判故意保持著高人一等的審視態(tài)度,在遲寄拿出一張生宣紙時提出意見:“這個太小,換張大的?!?/br> 遲寄換了張大尺寸,鋪展桌面,桌上有筆墨,他拾筆而起,控筆蘸墨,于紙上點出一劃。接著,小臂斜揮,行筆間隨著字形流暢地運用,何時筆端輕點,何時筆腰怒觸,一切行云流水盡在掌握。 隨著他的筆法,游判臉上的戲謔逐漸消失,掩不住神色中的驚嘆。 遲寄寫字時全然不見日常中的含蓄拘謹,動作揮灑自如,霎時,一個“破”字立在紙上。 運筆放縱而不亂,點畫狼藉卻并非隨心所欲,讓書法的藝術形象躍然而出,直擊內(nèi)心。 游判無意了解藝術,更沒有鑒賞書法的能力。 但他的目光牢牢被紙上的字牽引,無師自通了藝術的真相—— 藝術不需要專業(yè)的鑒賞,它只需要讓你一眼揪心。 直至筆落塵埃,游判的心仍在顫抖。 好不容易抽離,一偏頭,遲寄的臉龐近在咫尺。 今日雪天陰沉,許是宣紙耀眼,他的臉反倒有一種明凈的光潔。 倏忽笑道:“希望你早日破案?!?/br> 這句話瞬間將游判拉回現(xiàn)實。他立即換上惡劣的本性:“等我真的破案了,你還有好日子過嗎?” 遲寄忽然認真地解釋:“我沒有殺慎澤?!?/br> 游判不在乎地說:“證據(jù)會告訴我答案的?!?/br> 遲寄只好不再向他解釋自己的清白,寫書法似乎調(diào)動了他的興致,情緒很高地繼續(xù)留下游判喝酒。 “我之前買了一瓶?!?/br> 游判看他拿出上次在超市買下的白蘭地。 他給兩人倒上酒,沖游判微微一笑,送酒入口。這酒很烈,游判喜歡時刻保持清醒,沒動幾口,對面的遲寄亦然。 并且他喝得很慢,一口下去,要品味很久才開始下一口,小半杯喝了半個多小時。 忽然他身子一歪,斜倒向地毯。 游判霎時靠近查看,發(fā)現(xiàn)這人臉頰微紅,顯然是喝醉了。 當初他毅然拿起白蘭地的時候,游判還以為他酒量很好,沒想到這么兩三口的功夫就醉了過去。 游判本打算就這么離開,卻看到對方被蹭下的領口,雪膚暴露,現(xiàn)在離集中供暖還有幾天,縱使空調(diào)再足,在地上睡一晚還是會著涼。 他嘆罷一口氣,不算溫柔地將人從地面撈起來,抱著找到臥室,放人上床。 遲寄卻在這時環(huán)住了他的脖子,臉上,醉染桃紅,眼中,水色漣漣。 他勾唇微笑著,半斂眼皮去追逐游判的目光,終于努力地與之對視。 “是你啊......” 他像個等候情人已久的真心人,一邊嗔怪,一邊訴說自己的衷腸。 然而游判始終清醒,他們相識不過三天,絕不可能成為對方酒醉時的念想。 他在此春色下紋絲不動,冰冷地質(zhì)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遲寄撲出含笑的氣息,他眼中的水色經(jīng)笑意一揉,顯得更加繾綣,要化作春湖把人淹沒。 他重復著那句話:“是你啊......” 游判哂笑,準備直接把人扔到床中,那雙摟脖子的手腕倏忽一緊,俊美笑顏在眼前放大。 遲寄湊了上來,他笑得那樣天真,又那樣可憐,好像敏感到了游判剛才的打算,委屈地祈求對方高抬貴手。 游判果然沒推開他,那張薄唇便再次不知死活地貼了過來。 這下游判瞬間大怒,下意識又要扼住那人咽喉,猛地,他看到對方脖子上殘留的痕跡,青紫色的淤青無比駭人,不難想象他剛才經(jīng)歷了怎樣的痛苦。 游判霎時止住動作。 就這一念之差,那雙唇瓣便欺上前來,但不是想象中的接吻,而是在他的嘴角近乎討好地淺親了一口。 遲寄親一口便罷,退開一些距離,手臂依舊保持環(huán)住對方的動作,滿足地笑了起來。 緊接著,他輕啟雙唇,黏糊糊地咬出對方名字:“游判?!?/br> 游判渾身一滯,緊接著他粗暴地揮開對方,略帶倉皇地離開了這里。 回家后游判直奔浴室,用冷水沖洗完臉頰,抬頭瞪著鏡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