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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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戎低下頭:“殿下,我們?nèi)畣???/br> 祝珩望著天邊的月,今日又是滿月了,以往的滿月,他都是和老和尚、明心一起過的,焚一爐香,煮一壺茶,在佛堂或談天或論道。 “不,去京郊明隱寺。” 楚戎怔?。骸暗钕隆?/br> 京郊明隱寺,是養(yǎng)大祝珩的地方。 “臨行之前,去見見故人?!弊g耖]了閉眼,放下車簾,將月色和詢問都擋在了車外。 山路顛簸,時不時有咳嗽聲馬車內(nèi)傳出來,刻意壓低的聲音嘶啞,聽起來比正常的咳嗽聲還煎熬。 到明隱寺門口,楚戎想要去敲門,被祝珩攔住了。 祝珩下了車,靜靜地站在佛寺門口,他站得很靠里,整個人幾乎貼在門上,全身都被寺門的屋檐遮住,在寺門方寸之地的蔭庇下,涼薄的月光落在身前,卻落不到他臉上。 就像以往的二十年一樣,這一道門幫他擋去了塵俗,擋住了謾罵與詆毀,給了他一處容身之所。 等了很久不見他動作,楚戎不解問道:“殿下不敲門嗎?” “只是來看看,還是不打擾了吧。”夜里風(fēng)重,說話時嗆了風(fēng),祝珩捂著嘴咳了幾聲,快步往馬車方向走去,“走吧,去大都?!?/br> 楚戎駕車離開,滿心都是祝珩之前說的話。 不是要來見見故人嗎,為何只是久站在門前,為何最終又不愿打擾? 寂靜的夜里,馬蹄聲格外明顯。 佛堂里,明心學(xué)著老和尚打坐,突然睜開眼睛:“師父,我好像聽到了師兄的聲音?!?/br> 老和尚敲木魚的手一頓:“殿下沒有出家,不是你的師兄?!?/br> “不,他就是我?guī)熜??!泵餍男÷曕絿仭?/br> 當(dāng)著面一口一個祝珩,背地里卻篤定地喊著師兄,老和尚搖搖頭,嘆了口氣。 明心打了個哈欠:“師父,為什么今晚要誦經(jīng)?” 從他記事以來,還是第一次在夜里誦經(jīng)。 “祈福?!?/br> “祈福不能在白天祈嗎?” 老和尚一下下敲著木魚:“白天祈福的人太多,夜里可以聽得更清楚一些?!?/br> 明心以為他是說佛祖會聽得更加清楚:“這么說,夜里祈福更有用嘍?” 老和尚沒有回答,只是摸了摸他的頭:“困了嗎?” “有一點,師父,你在為誰祈福?” “一個……故人?!?/br> “故人?”明心琢磨了一下,想不明白,他揉揉眼睛,坐直了身子,“師父,你能教我怎么祈福嗎?” “不是困了嗎?” 明心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想為師兄祈福,他身體不好,總是生病,我想讓佛祖聽見,聽得清楚一點,保佑他健健康康,不要再難受了?!?/br> 這一次,老和尚沒有糾正他的稱呼,只是輕輕地應(yīng)了聲:“好?!?/br> - 馬車駛進(jìn)大都,一路向?qū)m中趕去。 到了宮門口,楚戎才堪堪回過神來:“殿下,您不去國公府嗎?” 祝珩搖搖頭:“去了就出不來了,你在這里等我,如若天亮我沒有出來,你就回國公府。” 宮外的車馬不能進(jìn)宮,祝珩下了車,緩慢地往宮門走去。 楚戎猛地回過神,快步追上去:“殿下……” 祝珩沒有停下,進(jìn)了宮門,楚戎被侍衛(wèi)攔住,他看著祝珩的身影越走越遠(yuǎn),被漆黑的宮墻吞沒,被冷冽的月華染至霜白,被涼風(fēng)吹入濃稠夜色的畫卷之中,恍然間有一種感覺。 他等不到祝珩。 宮中燈火連天,祝珩拒絕了車輦,獨自往里走去。 侍衛(wèi)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他身后,不明白他在這個節(jié)骨眼回來干什么,送死嗎? 那封來自北域大軍的信狠狠打了南秦一個耳光,接連幾日,朝堂上都是針對燕暮寒的謾罵之聲,然……除了謾罵,憤怒的朝臣們沒想出任何辦法。 以往爭著表現(xiàn)的皇子們都開始回避,生怕成為那個“為質(zhì)”的倒霉蛋。 朝臣們痛斥燕暮寒要求過分,辱沒皇室尊嚴(yán),但近些日子有風(fēng)聲傳出來,將不祥的六皇子推到了風(fēng)口浪尖之上。 六皇子祝珩姓祝,作為質(zhì)子名正言順,也不會丟秦姓皇室的臉。 除此之外,朝堂上還有另一股小勢力主戰(zhàn),不議和,稱要與北域拼個你死我活。 可惜十三年前睢陽一役,副將楚明灝通敵,致使將軍祝澤安中計受困,身死沙場,睢陽城險些被破,楚氏一門誅連九族,朝堂上便再沒有能堪任的大將了。 如今朝堂上能挑出個兒來的,只剩下祝子熹,也已經(jīng)稱病半月了。 祝珩走的很慢,咳嗽聲斷斷續(xù)續(xù),他像一根雪地里新生的竹,還未長成,就被襲來的狂風(fēng)暴雪催彎了腰,幾近折毀。 侍衛(wèi)們想扶著他,祝珩擺擺手,通報的人早已經(jīng)傳了消息,不遠(yuǎn)處的御書房里重新燃起了燈,他看著一盞窗火,淡聲道:“就送到這里吧。” 進(jìn)宮沒有護(hù)送的規(guī)矩,侍衛(wèi)們怕他出事,才一路跟著。 祝珩一步步走到御書房,在門外站了半天,大太監(jiān)才請他進(jìn)殿:“圣上剛睡下不久,殿下不該來的。” 大太監(jiān)低著頭,看不清表情,語氣里帶著似有若無的嘆息。 一路奔波而來,又走了那么長時間,祝珩晃了下神,掐著掌心才找回聲音:“勞公公費心了。” 大太監(jiān)眼里閃過一絲不忍,仔細(xì)地替他脫下大氅,撩起門簾,請他進(jìn)了殿內(nèi)。 南秦德隆帝坐在書桌后,低著頭不知在看什么。 祝珩低垂著眉眼,跪下:“兒臣拜見父皇?!?/br> 德隆帝沒有開口,祝珩不能起身,便一直跪伏在地上。 深秋的夜里寒氣重,祝珩進(jìn)屋前脫了大氅,衣衫單薄,只跪了一會兒,就渾身發(fā)冷,在昏黃的燭火下,他一張臉慘白如紙,幾乎要和那身素色的衣衫融為一體。 大太監(jiān)看得心里發(fā)緊,趕緊命人拿來一壺?zé)崴诉M(jìn)殿里:“陛下,夜里氣溫低,喝點熱茶暖暖身子吧?!?/br> “還是你貼心,不像有些人……”德隆帝喝了半杯熱茶,才看向跪在殿中的人,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厭惡,“平身吧,這么晚進(jìn)宮來是有什么大事?” 他素來不喜祝珩天生的白發(fā),更不喜歡素凈的打扮,覺得不吉利。 祝珩撐著酸疼的膝蓋,咬了下舌尖,勉力保持清醒:“兒臣聽聞北域大軍來襲,想向父皇求個恩典,去陣前談判?!?/br> 不貼心就不貼心吧,他太累了,已經(jīng)沒心力去請求恕罪了。 德隆帝摩挲著茶杯,溫?zé)岬牟杷畬⑺恼菩呐梅杭t:“哦?皇兒怎么突然對朝廷事務(wù)有興趣了?” “兒臣身為皇子,自當(dāng)為父皇分憂?!弊g竦偷偷乜攘藥茁?,身子晃了晃。 德隆帝沉默了一會兒,放下茶杯,揉了揉眉心:“皇兒身體不好,來人,賜座,倒一杯熱茶送過去?!?/br> 大太監(jiān)連忙應(yīng)下,扶著祝珩坐下,給他倒了杯熱茶:“殿下請用?!?/br> 茶水溫?zé)幔g竦氖痔珱隽?,乍一碰到茶杯,指尖被燙的蜷了蜷:“多謝父皇?!?/br> “北域進(jìn)犯之事,朕這幾日還和朝臣商量過,大家都說祝國公有祝氏血脈,堪擔(dān)大任。”德隆帝笑了聲,意味不明,“皇兒覺得你舅舅行不行,能不能擊退北域大軍?” 祝珩雙手捧著茶杯,眉眼低垂:“祝國公從未習(xí)武,雖是祝氏子,但從未上過戰(zhàn)場,不及經(jīng)驗豐富的武將,依兒臣拙見,若祝國公掛帥,恐會平白斷送我南秦城池,禍累百姓?!?/br> “皇兒真是這樣認(rèn)為的?” “兒臣所言句句屬實,請父皇明鑒。” 晨光熹微,天邊泛起魚肚白。 德隆帝拿起桌子上的信,語氣比方才溫和不少:“皇兒來的巧,前些天北域的燕暮寒送來了一封信,你看看。” 祝珩放下茶杯,接過大太監(jiān)遞來的信。 信上的內(nèi)容和楚戎說的差不多,天子親躬,皇子為質(zhì)……除此之外,燕暮寒還放言要打到南秦大都,讓他們提前做好準(zhǔn)備。 “皇兒有什么想法?” 祝珩定了定心神,沉聲道:“這燕暮寒簡直猖狂至極,竟要天子親躬,是當(dāng)我南秦軟弱可欺,兒臣愿捐此病軀,與之死戰(zhàn)到底?!?/br> 德隆帝愣了下,仔細(xì)地端詳著祝珩,二十年了,他似乎從來沒有好好看過這個兒子,直到今日才發(fā)現(xiàn),除了那一頭白發(fā),祝珩的相貌幾乎是和已故的先皇后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祝家有女祝苑,是為南秦大都第一美人,才貌無雙,比之迦蘭女子不輸分毫。 祝苑未出閣的時候,求親的人幾乎踏破了祝家的門檻。 “皇兒有這份心就夠了?!钡侣〉垡崎_目光,拿起桌上早已寫好的詔書,“天子親躬何其荒謬,便是你一個皇子去了,都是給足了他北域面子。你求的恩典朕準(zhǔn)了,擇金吾衛(wèi)護(hù)送你前去,拿去吧?!?/br> “兒臣謝父皇恩典。”祝珩接過詔書,轉(zhuǎn)身離開。 德隆帝突然叫住他:“皇兒這身衣服太素了,江南剛進(jìn)獻(xiàn)了幾匹色彩艷麗的蜀錦,你去庫房拿上,做一身衣服。” 祝珩動動嘴唇,瞥見那杯沒有動過的熱茶,扯出一絲笑:“謝父皇?!?/br> 他的父皇不知他不喜艷色,就像不知他常年用藥,不能喝茶水一樣。 祝珩離開的時候,天也亮了,德隆帝支著額角,喃喃道:“朕過去是不是過于……忽略了他,他都沒在宮里住過一夜?!?/br> 大太監(jiān)忽略了前一句話:“陛下可是想讓殿下在宮中留宿?老奴現(xiàn)在就去安排?!?/br> “不必了?!钡侣〉凵钌畹貒@了口氣,眼底情緒復(fù)雜,“皇后臨死前向朕求了恩典……罷了,他都要走了,就讓他干干凈凈地走吧?!?/br> 第6章 見面 祝珩剛出宮門就撞見了祝子熹,他掃了眼垂頭喪氣的楚戎,心下了然:“舅舅今日起的早,聽說你身體抱恙,如今可好些了?” 祝子熹壓著火氣,低聲道:“上車再說?!?/br> 他匆忙趕來,胡亂披著衣袍,再加上憔悴的面容,是祝珩從未見過的狼狽。 在祝珩的記憶里,他的小舅舅豐神俊朗,仍是打馬走過十里長街的少年郎,英姿颯爽,每每都能引得姑娘家駐足回眸。 可如今,歲月催得花枯,光陰不負(fù),少年郎的眼角也生了皺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