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長安古道馬遲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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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城外十里,史嬋正跟著二哥史惟揚(yáng)騎馬趕路,忽見陌頭藍(lán)衣少年郎,口銜柳枝,倚在樹邊,一手牽馬,一手玩鞭。 藍(lán)衣少年見甲胄隊伍漸近,吐掉柳枝,牽著馬到官道中間,擋住前路。 史嬋勒馬,居高臨下看他,大吃一驚,“虞括?” 說著,史嬋就準(zhǔn)備下馬,卻被史惟揚(yáng)伸手?jǐn)r住。 史惟揚(yáng)見到虞括萬分不悅,沒好氣地問:“虞小郎怎么在這兒?” 馬下的虞括恭敬一禮,“史校尉,下官虞括,奉旨與校尉一起赴蔚地參軍事?!?/br> “什么?”史惟揚(yáng)眼皮跳了幾下,怕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你參個狗屁軍事!” 粗魯言語之中滿是不屑,而虞括也有備而來,從袖中掏出趙王的旨意與任命書,“下官有符節(jié)為信,史校尉請過目?!?/br> 史惟揚(yáng)示意下士取來任命書一看,白紙黑字,還加蓋了太尉官印,確實是正兒八經(jīng)的武職任命書。 史惟揚(yáng)五指緊攥,疾首蹙額,“虞括,你好樣的!” “史校尉謬贊?!庇堇ㄎ⑿Τ惺堋?/br> “誰在贊你!”史惟揚(yáng)一把將捏皺的任命書扔給虞括,“給老子跟到隊伍最后頭去!” “是。”虞括應(yīng)承,讓道站在一邊,等到最后一個士卒從眼前走過,方騎上馬跟在隊尾。 手握韁繩慢慢行進(jìn)的史嬋回頭看了一眼,當(dāng)即被史惟揚(yáng)抓住,“看什么看,你少關(guān)心他?!?/br> “我沒……”史嬋正要辯解,看見史惟揚(yáng)面色不善,嘟囔著答應(yīng),“知道啦。” 白天,史惟揚(yáng)總是盯著史嬋,一直到夜里,史惟揚(yáng)神神秘秘地不知要去辦什么事才放過史嬋,史嬋這才有機(jī)會脫身。 史嬋偷偷跑到虞括營帳想質(zhì)問他又發(fā)什么瘋,掀開簾子那一刻,氣勢都做足了,虞括卻不在帳中,值守的士兵也不知他去了何處。 虞括在軍中沒有幾個認(rèn)識的人,史嬋只當(dāng)他出去打個水之類的,就一直等著。也不知等了多久,她眼皮都打架了,他才回來。 外出的虞括一邊揉著肩膀一邊進(jìn)帳,看見史嬋撐著下巴坐在氈子上,睡眼朦朧,問:“你怎么在這兒?這么晚了,還不快回去睡覺?!?/br> 聞聽虞括之聲,史嬋頓時睜眼,精神十足,“這句話應(yīng)該我問你才對。你來這兒干什么?” “不是說了奉旨參軍事嗎,”虞括捂著肩膀,坐下,絲毫不講客氣,“給我倒杯水吧,我渴死了。” “你自己沒手嗎?”史嬋不悅問。到底誰是主誰是客,竟然使喚她? 虞括微微抬了抬自己右臂,一臉苦相,“我這胳膊都快脫臼了?!?/br> “脫臼?”史嬋說著就要給虞括看傷。 “別別別,還沒脫臼呢,”虞括連忙拒絕,“給我倒杯水吧?!?/br> 一邊的史嬋見虞括右手動都不動一下,可憐他,給他倒了杯水,沒好氣問:“你干什么去了,怎么好端端變成這樣?” 虞括接過喝了,便開始訴苦:“還不是你二哥。大半夜硬拉我出去比武,下手也沒個輕重。” 史惟揚(yáng)不同入仕的大哥,是一直跟著祖父長大的,單手可舉百斤,而虞括一向富生嬌養(yǎng),這樣被史惟揚(yáng)揍一頓可不是說著玩的。 史嬋好心替虞括按了按肩膀,沒感覺到傷筋動骨,心想二哥下手還是輕了,應(yīng)該打得虞括知難而退才對,嘲道:“活該!不好好在衛(wèi)尉寺任職,跑來當(dāng)什么參軍?!?/br> “輕點(diǎn)!”這個小女子手下不留情,虞括連連叫疼,“我這是rou做的胳膊!這么大力氣,沒事都被你按出事來了。” “你還挑三揀四!”說著,史嬋更用力了幾分,“老實交代,王上怎么會答應(yīng)你入伍?” 虞家壓根和軍武不沾邊,而且他爹就他這么一個兒子,王上怎么可能答應(yīng)。 虞括頗為得意地說:“之前我秋狩得了頭籌,王上許諾我一個愿望。我嫌京中無聊,就請求讓我去蔚地當(dāng)參軍。” 雖然王上確實為難,但君無戲言也只能答應(yīng),而他爹,怕是現(xiàn)在還不知道他走了。 史嬋不知道虞括這么大膽子,一點(diǎn)沒和家里商量,只希望他認(rèn)清好歹,“你跑到我祖父帳中當(dāng)參軍,你不怕死嗎?” 其實打從史嬋哭著要退婚,虞括就知道免不了要挨史家人的揍。親赴蔚地,簡直無異于送上門討打,他早有心理準(zhǔn)備,也沒有什么怕不怕的。何況再過分也不會比今夜更差了,畢竟史家祖父還要留他狗命。 然而虞括還是要嘴上服軟,“被打成這樣,確實有些怕了?!?/br> 史嬋冷笑一聲,挫他銳氣,“就你這樣,還能秋獵得頭籌,還當(dāng)參軍?我看不用半個月你就會叫著要回來?!?/br> 她這說的什么話,也太小瞧他了。本來也逃不掉被教訓(xùn),難不成他真的和史惟揚(yáng)大打出手嗎?他要是真那么不濟(jì),今日這條胳膊真要斷在史惟揚(yáng)手里了。 “那我們來打個賭吧,”虞括暫時吞下這口氣,“若是我堅持了半個月,你當(dāng)如何?” “不如何!”史嬋無情拒絕,撇清關(guān)系,“你堅持不堅持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怎么和你沒關(guān)系,我可是你未婚夫婿?!?/br> 史嬋仿佛聽到一個驚天笑話,雙手交叉站在一邊,哭笑不得,“虞括你腦子是不是丟了?兩年前,我們兩個就已經(jīng)退婚了,聘禮都退了?!?/br> 她父親去虞府退親那天,她親眼看見聘禮被抬出史家大門,一件不剩。 可她光知道聘禮退了。 虞括好心告訴她真相:“聘禮就原原本本在我家倉庫里放著呢,以后再抬回你家就是了。反正生辰帖沒退,就不算退婚?!?/br> “生辰帖?”她手里可沒有寫著他生辰八字的東西。 “就是這個?!庇堇ㄒ贿呎f一邊起身從行李里掏出一張喜色紅帖。 史嬋說怎么沒看見自己的呢,原來根本就沒要回來。 “還給我!”史嬋就要動手搶,卻被虞括靈活躲過。 “怎么還動手搶呢?!庇堇ㄅe起史嬋的生辰帖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收進(jìn)懷里。 史嬋氣得直跺腳,“可我沒有你生辰帖,不算!” “估計在你爹娘手里吧?!?/br> “我爹明明說……” “傻丫頭,你爹騙你的。”明明上門就是和他爹一起訓(xùn)他,把婚期延后了。 原來他們聯(lián)合起來騙她! 可那又如何,就算婚沒退成,她不喜歡、不想嫁,哥哥爹爹還會逼她不成。 “只是寫著生辰的帖子而已,我喜歡可以寫一百份一萬份散出去,”史嬋毫不在乎地說,“你以為我還會想嫁給你嗎?” 絕情的話。 可他還能笑得出來。 他就這樣含笑走到她面前,直視她的眼睛,篤定地告訴她:“你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