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忙，準備秋冬裝發(fā)布會， 現(xiàn)在看起來還很不錯。銷量節(jié)節(jié)攀升， 當(dāng)然初創(chuàng)階段的公司， 出現(xiàn)這樣的增長也算正?！，F(xiàn)在是認真做事的階段， 已經(jīng)請了耀華做顧問，如果一直保持這樣的高增長，那么兩年后上市募集資金，還能擴張。我想做一個港城本土的優(yōu)質(zhì)品牌，等積累第一桶金之后，開始收購一些國際品牌，做整合。您之前讓我管合利商場，我也算是熟悉了各大品牌的運作方式……”

    劉襄年靜靜地聽著外孫的說事業(yè)上的情況，一如以前他跟自己匯報合利商場的運營情況，完完全全是他最聽話的外孫，劉襄年問：“你讓至謙和樊琪給你拍廣告？”

    “是，樊琪之前給我拍地廣告效果很好。我就找了她拍廣告。您也見過至謙，他的外形和氣質(zhì)，絕大部分男明星沒辦法跟他比。他愿意幫忙，那是再好不過。而且，至謙跟容遠關(guān)系好，容遠算是鄒碧君的恩人，我們的服裝如果銷量再上去，品類還會擴大，那么一定要找優(yōu)質(zhì)的代工廠，無疑鄒碧君的西美洋服是最好的選擇。她給國際大牌代工，品質(zhì)有保障?！?/br>
    容遠、鄒碧君？剛才電臺里在提藺家，外孫又提這兩個人。劉襄年想到的是藺家產(chǎn)業(yè)易主，藺老太爺死不瞑目。

    “港城做服裝的那么多，除了鄒碧君就沒有其他人了嗎？”劉襄年怒目瞪著馮學(xué)明。

    馮學(xué)明克制自己，不讓自己出言譏諷，他說：“外公，您一直教我生意是生意，商場上只有永遠的利益，不要混入太多的私人感情。鄒碧君不是僅僅只有代工廠而已，她身后是整個服裝產(chǎn)業(yè)人脈。您不讓我跟她合作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自己的理由已經(jīng)被外孫堵死。劉襄年一口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馮學(xué)明又將話題轉(zhuǎn)移到劉襄年的身體上：“聽外婆說，您最近東西吃得不多？您得好好吃飯。她給您燉的湯您也得喝?！?/br>
    想起吳美云隔三差五給他燉水魚湯，劉襄年就犯惡心：“她聽不懂我的話，我跟她說過了，不要給我燉水魚湯?！?/br>
    吳美云走過來：“水魚滋陰補腎，是對癥下藥，你以前一直吃的，現(xiàn)在為什么不肯吃了？”

    馮學(xué)明早就聽廖雅哲跟他說過樊琪那天跟他外公的對話，外公不想喝水魚湯，不就是因為被樊琪罵了“老甲魚”？

    這么多年，不管他喜歡還是不喜歡，只要外公讓他喜歡的，他都得喜歡，包括不能學(xué)建筑，必須學(xué)商科。

    “外公您別犯小孩子脾氣，該吃的得吃?！瘪T學(xué)明轉(zhuǎn)頭跟吳美云說，“外婆，您還是一天隔一天給外公燉水魚湯?！?/br>
    他學(xué)表妹那樣，手壓在外公的手背上：“外公，喝多喝少都行，但得喝兩口，好好養(yǎng)身體?！?/br>
    樊琪罵他的話，劉襄年只能放進心里，外孫這么說，他想拒絕又不好拒絕，說：“好。”

    “學(xué)明跟你說了，這下你愿意聽了？”劉老太太說。

    馮學(xué)明站了起來：“外公，我還有事，得走了。您自己要照顧自己，不要太勞累了。”

    劉襄年看著馮學(xué)明上了車，看著車子掉頭開出繁園。劉老太太見外孫走了，她往屋里去了，端了一碗淮山水魚湯出來，放到桌上：“我一大早就燉了，快喝了吧！”

    她放下碗，就往里走，一下子繁園又歸于沉寂，只有兩個傭人在門口掃地。

    劉襄年看著桌上的水魚湯，臉皮抖了抖，他讓自己克制，憋了這么久，哪里能再忍？他端起水魚湯，忍著眼前冒起樊琪那張可惡的臉，狠狠地吃了兩口湯，湯還在嘴里沒咽下，他把碗往地上摔去，瓷片敲擊在花崗巖的地面上碎得四分五裂。

    傭人過來默默地收拾了地上的瓷片，劉襄年顫抖著手按下了收音機開關(guān)，他想聽到孫子的消息，又很煩聽見樊琪的消息：

    “今天《誰是股神》開賽，女星樊琪轉(zhuǎn)眼成參賽選手……”

    消息的主角樊琪這會兒剛剛買了報紙上陳至謙的車子，聽的也是這個電臺。

    樊琪撓頭，得虧這個年代沒有微博，否則就廖繼慶和許轄這個狀態(tài)，一定會在微博上撕逼撕瘋了吧？

    牛市初期常常會出現(xiàn)緩漲急跌的情況，漲了幾天之后，一天暴跌把人都嚇傻了。

    漲得時候大家認為廖繼慶是神，跌的時候許轄就是救命的爹。

    兩人輪番在電臺電視臺隔空罵戰(zhàn)，但是在同一棟樓里，哪怕坐同一部電梯，也互不理睬，罵戰(zhàn)愈演愈烈，樊琪也跟著躺槍。

    許轄說：“牛市是要用錢去堆出來的，美國確實從衰退中走了出來，但是整個情況穩(wěn)定了嗎？前兩天ltv鋼鐵公司申請了有史以來最大規(guī)模的破產(chǎn)。如果你們愿意相信，拿一個演三級片的女明星來炒作，成天為了幾個點的傭金，枉顧事實去討好股民的人，那我也無話可說?！?/br>
    這個許轄一直拿著她拍過三級片來說事，真的是無聊透頂，樊琪低頭看報紙：

    #無腦女星樊琪將穿紅背心，參加《誰是股神》大賽#

    樊琪不知道這篇文章，是不是許轄這個小心眼子找人寫的？

    這篇新聞，先細數(shù)原主剛來港城后鬧的種種笑話，然而這些所謂的笑話，不過是原主剛來港城想要急于融入這個地方，卻又不知從何做起而已，如果粵語不地道算是笑話，如果不懂遠近親疏跟著同一部片子的女演員喊一位演藝圈有威望的男演員叫叔，就被人說成沒點兒數(shù)。

    這點子破事，居然能堂而皇之地被這些狗仔口誅筆伐，說她又土又笨還拎不清。

    現(xiàn)在把她轉(zhuǎn)型做股票經(jīng)紀說成為了陳至謙的面子包裝自己，妄想從一個拍三級片的艷星成為光鮮亮麗的金融從業(yè)人員。不過跟以前一樣不知道掂量掂量自己，非要參加這么一個大賽，不怕在眾人面前出丑嗎？

    當(dāng)別人對你有刻板印象之后，就會認為你連呼吸都是錯的，這篇新聞里，對樊琪昨天在《誰是股神》實盤大賽揭幕儀式上，接受采訪說的那句話：“炒股是持久戰(zhàn)，堅持到底就是勝利?！边M行了新的解讀。

    因為大賽有個規(guī)則，只要股票賬戶市值加上余額，低于五萬本金的80％這條線，立馬就被淘汰。

    這篇文章里口誅筆伐說其他股票經(jīng)紀來炒股，樊琪來活躍現(xiàn)場氣氛。

    而且文章還曲解樊琪的話，說：“樊琪有可能沒看過具體的規(guī)則，以為可以不買股票，這樣她就可以保持五萬本金到最后?！?/br>
    借著這句話，文章開始詳細敘述這次炒股大賽的規(guī)則，必須持倉兩個以上股票，單只股票不能持有超過兩周，股票市值必須占賬戶總值的30％以上……

    還不勝唏噓地說，樊琪想要在高手如云的大賽里留到最后不容易，不過期望她能待在最后：“炒股大賽全是男人多無趣，有大胸靚女可以看，節(jié)目會更加精彩?！?/br>
    陳至謙見樊琪臉色不好問：“什么內(nèi)容。”

    她咬牙切齒地把文章給念了出來，念完拍中控臺怒：“女人是胸大無腦，按照他的邏輯，那男人呢？是不是男人的智商也能和下面成反比關(guān)系？”

    陳至謙咳嗽一聲提醒：“說話注意點。”

    樊琪這下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頭看他，想到自己說話的內(nèi)容：“你別代入?。∥抑皇橇R這些……”

    陳至謙無語，他哪兒代入了？就是想讓她說話能收著點兒。

    到了目的地，樊琪要推門下車，陳至謙跟她說：“保持心態(tài)，咱們用實力證明?！?/br>
    “知道了?！狈飨萝?。

    陳至謙伸手拿起座位上的報紙，看了一眼，開車離開。

    樊琪進耀華，廖繼慶父子今天也早到了。

    廖繼慶像是一個送考的班主任把他們?nèi)齻€參賽的選手叫在了一起，再次分析了昨天的盤面，鼓勵了廖雅哲和另外一位經(jīng)紀之后。

    他特地跟樊琪說：“不要管外面怎么說，你的天賦可以驚艷所有人?！?/br>
    “我會的。”于她而言，廖繼慶是伯樂，沒有廖繼慶，哪怕她有前世的經(jīng)驗也很難在這個年代的港城如此快地入行。

    以前大家都知道證券交易，就是一群股票經(jīng)紀接電話，做手勢喊價，在黑板上寫成交價格，新的交易所啟用，大部分人都沒見過電腦輔助系統(tǒng)是個什么樣的。

    聯(lián)交所也有意讓公眾了解新的交易模式，才有了湯遠超策劃的這個大賽，演播大廳就在交易所大樓里。

    樊琪進入后臺，此刻后臺各家經(jīng)紀行的參賽選手已經(jīng)來了七七八八，廖雅哲非要帶著她去認識同行。

    樊琪把他拉住：“沒必要，炒股靠的是實力?！?/br>
    “這一行需要人脈?！?/br>
    樊琪從來都沒有想跟人套近乎，畢竟在未來互聯(lián)網(wǎng)發(fā)達之后，他們這群人在別人的嘴里是論壇里的一個傳奇id，龍虎榜上的一個營業(yè)部代號，完全不要跟人交際。

    她說：“不需要這么多，對我來說耀華能得到的信息足夠多了。低調(diào)點?！?/br>
    工作人員來安排出場的位子，他們面前是一扇門，推開這扇門就是舞臺，他們在等待出場。樊琪倒是想低調(diào)，她發(fā)現(xiàn)恐怕沒有辦法低調(diào)起來，她被安排在最中間的位子和許妙兒為鄰。許妙兒看了她一眼，一副以看見她為恥的表情。

    樊琪目不斜視看著前面，聽外頭湯遠超主持節(jié)目的聲音：“各位觀眾，歡迎收看《超級富豪》游戲冠名播出的《誰是股神》實盤大賽，本欄目由‘還原本來的wo，追尋真實的wo?！膚o牌服裝……”

    念完廣告詞之后，湯遠超一聲：“現(xiàn)在我們有請這次的參賽選手入場?！?/br>
    樊琪推門而入，她進到一個猶如辦公室格子間的位子。一張辦公桌一臺電腦，兩部電話，跟交易大廳一個配置，略有不同的是，每個參賽選手只有對著觀眾席是敞開的，參賽選手之間無法互相看見。

    這是防止受他人的思路影響吧？或者說防止窺探他人思路，照著買。

    湯遠超站在前面，背對著他們，在介紹今天過來的嘉賓：“我們請來……”

    他把請來的專業(yè)監(jiān)督評審和解說嘉賓名單念了一遍，又開始介紹參賽選手，他們這群選手被要求走出格子間，走到前面站成一排。

    這次的實盤大賽一共有十八位選手參加，來自十家經(jīng)紀行，這十家經(jīng)紀行里就耀華和長興派出了三人，其他經(jīng)紀行則是兩個或者一個人。

    他介紹到樊琪的時候，還著重推薦：“樊琪是年齡最小，持有牌照時間最短的選手。樊琪，你拿到牌照多久了？”

    “兩周?！狈髡f。

    介紹完參賽選手，湯遠超走到一位已經(jīng)的老經(jīng)紀面前：“我們還有陳生這樣，從五十年代，就開始參加股票交易的經(jīng)紀，您見過戰(zhàn)亂年代過后，資金涌入港城的瘋狂？”

    “是的，那時候多少來自上海的大亨在股市里輸?shù)袅怂麄冏詈笠桓饤l?！?/br>
    他又走到另外一位股票經(jīng)紀面前：“吳生，經(jīng)歷過七三年股災(zāi)?！?/br>
    “見識到了一天之間財富灰飛煙滅，真的很可怕?！?/br>
    他又走到許妙兒邊上：“妙兒還沒經(jīng)歷過這些，但是你是家學(xué)淵源?！?/br>
    “我爸爸常說，炒股票的人，始終記得劍在頭頂。”

    湯遠超走到中間：“還是要跟電視機前的觀眾提醒一聲：股市里潮來潮去，投資需三思而行。”

    這句警示的話說完，他宣布了實盤大賽開始。

    樊琪回到了自己的位子，打開了電腦，此刻離競價交易開始還有五分鐘。

    所有人的參賽賬戶里原始資金都是各自公司或者個人帶來的五萬塊。

    因為參賽選手都是股票經(jīng)紀，都有自己客戶要服務(wù)，所以允許代客交易，但是他們代客交易的賬戶必須讓專業(yè)評審團進行監(jiān)督，比如為了能夠提高參賽賬戶的收益，當(dāng)其他賬戶準備買入一個股票的時候，參賽賬戶先買，其他賬戶后買，如果他們代客交易的賬戶交易金額夠大，會影響股價，那么這一筆交易就會被取消……

    要是放在上輩子，數(shù)據(jù)直接可以抓取投屏，這個年代沒這個功能，只能參賽選手交易之后，在半個小時內(nèi)將交易內(nèi)容寫在辦公桌前面的黑板上，向公眾展示。

    當(dāng)然給公眾看的，是每天剪輯后的一集一集節(jié)目，壓根不會是這樣無聊而漫長的畫面。

    否則一整天，都看著畫面里一個個股票經(jīng)紀不是在接電話，就是在看屏幕，有什么意思？

    原本今天的判斷是大盤繼續(xù)下探，然而現(xiàn)在的情況卻略有不同，一開盤還上漲了。

    這大半個月上漲太多，累積了很多的獲利盤，而且雖然之前三個放量長陽確立牛市，但是大多數(shù)股民的思維還停留在箱體震蕩的時候，認為漲多了要跌，這個時候只要有人砸盤出逃，別人就會跟著逃，但是也有人會因為大跌而抄底，所以這個時候是抄底資金進入，樊琪看來這還不是底，風(fēng)險還沒完全釋放，這個時候抄底，抄在半山腰。

    這個盤面挺好，樊琪從廖雅哲手里接過了益和的cao盤，她昨天早盤看見盤面不好逐步拋出了益和的股票，到底資金量大，砸太厲害跌太慘，自己盈利就少了，所以還剩下四成不到的倉位，今天小幅反彈，就繼續(xù)跑唄！

    到了十一點出頭，大盤就開始震蕩下行，從小幅上漲已經(jīng)轉(zhuǎn)成下跌0.88％，樊琪已經(jīng)趁著剛才跑掉了不少益和的股票，她拋得多股價必然下跌得多，這個時候大盤下跌不多，益和因為引導(dǎo)，拋盤如潮水一樣涌出。

    樊琪在低位慢慢接，下午還有低點，明天還有低點，但是她是替錦城cao盤，目標是要能夠作為去敲益和董事會門的野蠻人。資金量大，不可能全部買在低點。

    趁著現(xiàn)在恐慌，大單砸，小單買，把股價再次打低，通過高拋低吸，把成本做低。

    中午收盤，湯遠超進來，邀請所有的參賽選手走出來，然后一起轉(zhuǎn)身回頭看，樊琪看到的是自己辦公桌前面的黑板上空空如也，邊上的許妙兒也沒買，隔壁的一位經(jīng)紀買了一支工業(yè)股。

    大概有半數(shù)參賽選手買了股票，有趣的是耀華和長興的人都沒買。

    許妙兒看著樊琪的黑板，嗤笑一聲：“不是說牛市嗎？牛市不應(yīng)該越跌越加倉嗎？怎么也是空倉？”

    “小賬戶不著急?！狈髡f。

    “說的和做的完全不一樣嗎？”許妙兒諷刺。

    樊琪不愿意和她糾纏。

    湯遠超問了幾位開倉的股票經(jīng)紀的cao作邏輯，有人解釋自己的思路，有人索性就說自己判斷失誤。

    專業(yè)評審員對幾位開倉的經(jīng)濟進行了一番點評，樊琪的生物鐘已經(jīng)提醒她了，肚子餓了她現(xiàn)在只想著能早點吃上飯。

    中午參賽選手的飯食由隔壁酒店送來的工作餐，樊琪端了飯盒去休息區(qū)的小圓桌那里吃飯。

    廖雅哲在cao控鴻熙集團的票，鴻熙的堆場要給天鑰造半導(dǎo)體工廠，港城確實沒有正兒八經(jīng)的集成電路票，鴻熙就沾了一塊地皮都被炒得飛起。在兩天前樊琪就讓廖雅哲率先出貨了，耀華算是大資金了，不提前出，很難出掉。到昨天倉位已經(jīng)降得很低了，今天早上跟樊琪cao作益和一樣，也是大單跟著一起砸盤，小單接，總體讓股價繼續(xù)隨著大盤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