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藏嬌 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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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余光掃過崔嬤嬤,看得出她與柳葉偷偷笑著,定是又在說她的事兒了。 不過母后能這么快轉(zhuǎn)過彎來,想必少不了她們的功勞。 待到母后離開,陸嘉念心情還算不錯,特意賞了銀錢,還準(zhǔn)了大半日的假。 如此一來,漱玉宮午后空蕩蕩的,除了近身伺候的小宮女外,再無旁人打擾。 恰好今日誥命進宮,林楚楚隨林夫人同來。 陸嘉念正閑來無事,見她活潑討喜,便多留了一會兒。 聽聞外頭對她的流言蜚語不少,陸嘉念因此一直自責(zé),想補償些許。 畢竟當(dāng)初是她與陸景幽的私事,卻陰差陽錯把林楚楚卷進來,實在是無辜。 然而林楚楚似乎渾不在意,在漱玉宮有說有笑,比從前更加放得開了。 夏日炎炎,院子里日頭太大,二人懶散地不想出去,坐在涼閣閑話。 林楚楚要了些紅紙,邊說邊用心剪著,笑容清麗動人,樂呵呵道: “殿下,家中兄長要成婚了,聽聞囍字親手剪出來的寓意最好,我閑來無事練著玩,日后說不準(zhǔn)用得上?!?/br> 陸嘉念聽著新奇,望見她眼底清澈明亮的憧憬后,又無端有些羨慕,打趣道: “怎么,你已經(jīng)有了中意之人?” “才不是!”林楚楚臉頰微紅,小心翼翼地四下打量,湊在她耳邊道: “老家曾有習(xí)俗,親手剪了囍字壓在枕頭下面,意味著沾到喜氣,日后得了如意郎君,定會和和美美,一帆風(fēng)順。 我想剪得好看些,以后日子也漂漂亮亮的?!?/br> 說著,林楚楚得意地將剛剪好的囍字給她看,但又不甚滿意地放在一旁,繼續(xù)剪新的去了。 陸嘉念笑而不語,頗有興致地看著林楚楚忙活。 她生長于皇宮,對這些俗禮知之甚少,也從未想過遵循。 不過方才聽說,寓意是一帆風(fēng)順,她倒是期待起來了。 眼下煩憂那么多,她只能暗中茍且,時常提心吊膽。 希望日后能順順利利,他們能光明正大地并肩而立。 陸嘉念舒出一口氣,隨手拿起剪子,與她一同練著。 沉下心來做事的時候,時辰總是過得極快。 她們剪得認(rèn)真,再次抬頭之時,夕陽已經(jīng)懶怠地掛在天際了。 陸嘉念終于剪出一張像樣的囍字,趁著林楚楚舒展手腳,悄悄壓在了枕頭底下。 今日算得上盡興,她讓車夫?qū)ⅠR車停在宮門口,親自送她出去。 林楚楚懷中抱著一沓囍字,引得剛回來的柳葉都好奇地探頭。 行至殿門,迎面碰上一個熟悉的身影,皇兄陸澤安恰好經(jīng)過,順口道: “你這囍字剪的不錯,比宮中采辦的秀氣。 來日我成婚,不如請你剪了貼在宮中,到時候必有重賞?!?/br> 林楚楚一見是他,笑容登時收斂干凈,草草地行了一禮,冷淡道: “殿下趁早打消念頭吧,臣女也不在乎什么賞賜?!?/br> 陸澤安不明所以地皺眉,眼睜睜看著她從身邊經(jīng)過,心口憋了一團氣。 且不說他今日好聲好氣地說話,別人能為他們做事,都是深感榮幸,沒有不盡心盡力的。 她一個閨閣女兒,不答應(yīng)也就算了,這是什么態(tài)度! 陸澤安越想越是氣不過,加之每次見面都是這樣,更是不愿放過,不依不饒地跟上去,指著她懷中的囍字,責(zé)問道: “這是從何說起?你既不剪,手上那些又是給誰的?” 林楚楚不悅地停下腳步,看了一眼練了許久的囍字,不耐煩地別過頭。 這是她費了心思剪給自己的,抑或是說,是給未來郎君的。 此人之前就很是無禮,如今仗著身份又使喚她做事,難不成她必須小心討好嗎? 她又不是天生干這份活,沒道理答應(yīng)他,竟然還有臉問! “憑我給誰?反正不是給你的!” 林楚楚徹底惱了,叉著腰氣呼呼地說出口,沒半點好臉色。 說罷,她生怕陸澤安再糾纏不休,禮數(shù)周全卻極其敷衍地繼續(xù)前行,后來索性撒腿跑向了馬車。 她靈巧地躍上小凳,鄙夷地回眸瞥了陸澤安一眼,輕哼一聲走遠了。 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陸澤安詫異地愣在原地,眨巴著眼睛目送馬車離開,氣得險些背過去。 他漲紅了臉,語無倫次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遠處的馬車,狠狠踩了幾腳地磚,拉著陸嘉念憤憤不平道: “念兒,你怎的結(jié)交此等野蠻無禮之人?仔細被她帶壞了!” 陸嘉念又好氣又好笑地看戲,安慰地拍了拍皇兄的肩膀,忍俊不禁地掩唇。 她的皇兄平日里最是得妥帖孝順,性子向來溫和,皇宮內(nèi)外皆是贊不絕口。 還真無人能將他惹成這樣,亦是她第一回 見皇兄如此氣急敗壞。 不過林楚楚為人很好,她心里清楚,誰的壞話都說不得,只能按捺住笑意安撫皇兄,輕聲道: “好了好了,她這是直率可愛,年紀(jì)又小,皇兄同她較真作甚?” 陸澤安的臉色緩和些許,心口仍然氣得起起伏伏,不甘心地長舒一口氣,不忿道: “看在你的面子上,這回就罷了,下回決不輕饒!” 他輕咳一聲挽回風(fēng)度,撫平臂彎與袖口的褶皺,理了理衣襟道: “陛下命我整合陸氏殘余兵力,我先去忙了。” 陸嘉念“嗯”了一聲,隨即又覺得這話不對,再次喚住陸澤安,追問道: “好端端的,陛下為何要做這事兒?” 先前張大統(tǒng)領(lǐng)帶著禁軍歸入燕北舊部,陸氏皇族的兵力損失大半,剩余的皆是散兵,不乏老弱病殘。 如今舊皇族雖然無甚權(quán)勢,但尚且有封地與尊榮,這些兵力亦無法與燕北軍隊抗衡。 所以陸景幽特許他們存留下來,權(quán)當(dāng)給舊皇族自保安心。 倏忽間整頓兵力,難不成陸景幽還有什么打算嗎? “聽聞越州兵亂,動蕩不安,劉大統(tǒng)領(lǐng)被人斬首,大權(quán)旁落?!?/br> 陸澤安滿面愁容,臉色嚴(yán)肅沉重,仿佛即將面臨一場風(fēng)暴,嘆息道: “叛亂賊人有意向北,來勢洶洶,不得不嚴(yán)加防范,陸氏的兵力也要物盡其用?!?/br> 陸嘉念一字不落地聽著,起初不以為意,想著大梁疆域遼闊,偶爾小打小鬧也是有的。 可是仔細思量,頓時發(fā)覺不對勁。 越州......不就是陸言清所在之處嗎? 前世今生,他能有所動作,皆是依靠越州權(quán)勢。 再加上一個來勢洶洶向北......言下之意,正是沖著京城與帝位來的。 思及此,陸嘉念驚得一身冷汗,分明是夏日,寒意卻從腳底升騰而起,緩緩攀上脊梁,蔓延至全身。 原先的直覺愈發(fā)強烈,不安如同迷霧般籠罩而來,沉沉地壓得她喘不上氣。 好似她早知會有這一天,卻還是不敢相信,這一日當(dāng)真來了。 盡管沒抓到陸言清,她還是有一絲僥幸。 想著他都傷成那樣了,連活命都難,怎么可能同前世那般,再次殺入京城呢? 陸景幽對此一直有所松懈,但在她的督促之下,派出去的人十分可觀,最終一無所獲。 她曾經(jīng)也懷疑過,是否陸言清已經(jīng)死在某個角落了,全憑著直覺否認(rèn)這種念頭。 若是如此,難道陸言清還要再來一遭,今生會重蹈覆轍嗎? 陸嘉念思緒凌亂,臉色蒼白如紙,慌了神地拉住陸澤安的胳膊,焦急地問道: “叛亂之人是誰?何時開始的?還有眼下如何了.....” 她這一連串問題,把陸澤安問得頭昏腦漲,半知半解地回答了些,為難道: “念兒,這是機密要事,我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按照陛下的吩咐做事罷了。” 陸澤安看得出她的擔(dān)憂,感同身受地幫她順氣,溫聲道: “你若是真想知道,這種事只能去問陛下了?!?/br> 陸嘉念渾身一顫,杏眸滿是深沉驚懼,后知后覺地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頭直奔養(yǎng)心殿而去。 宮人看見是她,皆是陪笑行禮,起身后才不緊不慢地開門。 然而陸嘉念心急如焚,心臟猛烈地跳動著,撞擊著脆弱心房,一心只想快些見到陸景幽,一口氣問個明白。 她等不及地沖上前去,一把將大門徹底推開,悶頭闖了進去。 陸景幽端坐其中,身姿挺拔沉穩(wěn),手中狼毫蘸著龍紋墨,仔細地批奏折。 他時而擰眉沉思,時而唇角含笑,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聽到動靜,他驀然抬眸,看見是她后笑得更為歡悅,調(diào)笑道: “這才半日未見,皇姐是想朕了,還是昨夜之事反悔了?” 陸嘉念氣喘吁吁,愣怔地凝視著他的面容,好似要從風(fēng)和日麗中找出破綻。 她根本無暇理會這些打趣,在看到陸景幽的那一刻,腦海中閃過他們前世的下場,眼圈不自覺地發(fā)酸,晶瑩水光蓄滿眼眶。 “皇姐,怎么了?” 陸景幽發(fā)覺異樣,稍稍斂起笑意,走上前去擁住搖搖欲墜的她,粗糙指腹劃過臉龐,拭去斷了線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