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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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卿言是這樣的固執(zhí)。 就像在遇見陸覺這人之前,他曾固執(zhí)的認為,自己這一生不會愛什么人,亦不會恨什么人。 但是陸覺出現(xiàn)了。 陳卿言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愛極了他。 卻在這一刻,也恨極了他。 “陳卿言他……” “出事了?!?/br> 陸眠之再見他時,陳卿言躺在醫(yī)院的那張白床上,像是睡熟了——他睡得這樣沉,沉到陸覺連同他的呼吸都感受不到。 陸覺就這樣直挺挺的在床邊跪了下來,他手里還拎著那瓶打北平給這人帶回來的豆汁兒,這人怎么這樣狠的心,自己這樣叫他,都不肯醒來嘗一嘗? “陳卿言……我回來了……你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算我求求你?!?/br> 盡管陳友利百般的阻撓,陳卿言卻在這晚還是執(zhí)意上了臺。所有人都不知他到底為了什么,卻瞧著這人這次在臺上格外的不同—— 這段《九藝鬧公堂》陳卿言從未說的這樣賣力氣過。 可不是要賣力氣些么。 陳卿言鞠躬起身,由左至右環(huán)視了一圈慶園的樣子。今日來的人不多,但卻有不少熟識的面孔,他想起那日陳友利同自己講:“聽說你又回來說了,以前的熟客好些都來捧你?!?/br> 是了。 他愛相聲,但更多的是因為這是他養(yǎng)活自己能吃上一口飯的手藝。 他愛陸覺,是因為…… “我再給你唱段探清水河吧?!?/br> 沒有人豎起耳朵來辨別他這句話里的措辭,自然也不會有人察覺到,這個“你”字,陳卿言在舌尖上滾了一番,最后狠狠的吞咽下去,是有多么艱難。 “桃葉兒尖上尖 柳葉兒就遮滿了天 在其位這個明啊公 細聽我來言 ……” 陳卿言 倘若我是真的喜歡你呢? 若是心上人是你,莫說是清水河,就是這海河跳上十遭,百遭,千萬遭,我也是樂意的。 不都是你說的嗎? 當初的話這樣鮮活的打腦海中不安分的跳了出來,卻都成了可悲的飛蛾,連最后那點兒取暖的火光也都熄了——那個端坐在臺下,眼里唯有自己一個的陸眠之。 再不會有了。 他愛陸眠之,只是因為愛他。 “秋雨下連綿 霜降那清水河 好一對鐘情的人 雙雙跳下了河 …… 編成了小曲兒來探清水河” 陸眠之。 這樣的一個我,亦也不會再有了。 一曲唱罷,陳卿言卻并未回后臺,而是轉身快步朝著一側的樓梯走去,慶園一共有三層,一層池座,二層包廂,三層則是陳友利為了方便給他們留出的客房。陳卿言不做停留,一股勁兒只奔到三樓。 “小陳!你干什么?”陳友利已覺得不對,再顧不得別的,沖著樓上大喊一句,“你別做傻事!” 眾人皆朝著樓上看去,只瞧見那身黑色的大褂毅然翻過欄桿,就這樣落了下來—— 陸覺。 這大概,是為你唱的最后一回了罷。 我們兩不相欠。 第103章 豆汁兒 今年天津衛(wèi)的雪來得有些遲。 臨近年關才下了這么幾場,卻都不過是沾地就化的小雪,只在地上剩下了一片濕漉漉來,不夠痛快。 “我今兒去慶園了?!?/br> 陸覺擰了開了床邊的落燈,同陳卿言講話——哪怕不能得到這人的回應。 家還是原來那個樣子,陸覺不愿請人來整理收拾,自己倒是將家務都一一包攬了,只是院里的花草不會伺弄,天氣冷了也不知哪幾樣花該挪到屋里來,凍死了兩盆兒蘭花,里頭還偏偏是陳卿言最愛的那一盆,著實讓陸覺心疼,這才請了一位花匠,時時幫忙來照看些,這才放心了。 那日在醫(yī)院,還是葉寒云與紀則書趕來將跪地不起的自己拽起,到底還是葉少爺果斷些,狠狠給了陸眠之一巴掌,才讓這人回過神來。 十余米高跳下來,沒死。 只能說是老天爺憐憫。 “他什么時候醒過來,得看他自己的造化。若不能……”葉寒云沒將話再繼續(xù)說下去,而是摁了摁陸眠之的肩膀,“你那日總不該扔下他一個人?!?/br> 溫水洗了毛巾,陸覺拉過了陳卿言的手,仔細的為他擦著?!罢f實在的,還是你唱黃鶴樓好聽,他們唱的我總覺得不是那個滋味兒。還是我聽你唱的慣了,耳朵也養(yǎng)的刁鉆了?” 陸覺說著,便將陳卿言的手抵在了自己的唇上,輕輕的吻著。 “你聽話,總得再唱給我聽一回?!?/br> 陳卿言就這樣昏沉的睡著,足有一個星期了。葉寒云也幫忙邀了自己熟識且信得過的西洋醫(yī)生來看過,但也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倒是紀則書那日說了一句話,算是提點了陸覺一句。 “他跳下來時自然就是不想活著,現(xiàn)在恐怕也是,他自己不愿意醒過來,總得要你告訴他,那些都不是真的才對?!?/br> 于是這屋子里便總能聽見陸覺自顧自的言語。 “陳卿言,我今日吃的餛飩,你最愛吃的那家攤上的,你饞不饞?” “三姐今天來看過你,說你瘦了不少,還夸我將屋子收拾的干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