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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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燙著您吧?!”男人慌忙從里頭跑了出來,口中滿意歉意,“真對不??!” “不礙事的?!标懹X一向的好脾氣,更何況只是無心之失,好而且只是崩濺在皮鞋上一些,拿帕子擦干凈了就是。 “就是糟踐了東西?!?/br> 只不過瞧著那滿地的豆汁,一會兒便干涸得只剩下了些印子來,陸覺心上便像是梗了不知什么東西,堵的人難受——許是小時家里的管教作祟,摔破了東西總是要挨罵的緣故罷。 他也只是這樣開解了自己一句,便也容不得再胡想些什么別的,拿了那剩下的一瓶豆汁,折返回去再拿行李準備出門,走至門口卻瞧見了工廠那位管事兒的,正一臉焦急的敲著院門,約莫是聽見了腳步聲,扭頭正瞧見陸覺朝他走過來,開口便急問道:“您這是上哪兒去了啊少爺!” “我出去買……”陸覺還想拎起手里的玻璃瓶子來給這人瞧看,可話還未講完,便被這人推搡著朝著剛來的方向走。 “您快回北平吧!三小姐找不到您電話打到了工廠來!要您趕緊回去!” “可我……”陸覺還想再問一句什么事兒這樣的急,自己可不就是要回北平?這人卻已是不由分說的將他推上了早在一旁等著的汽車,直奔著車站去了。 “阿嚏!” 陳卿言一大早便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噴嚏。天愈發(fā)的冷了還不夠,昨天還連綿著下了一整夜的雨。他本來不是個愛在床上打把勢的人,昨晚也不知道是哪處不對,起來時一床的杯子竟是大半都被他蹬掉了地下,只留下一個角來搭在肚皮上,整個人佝僂成了一團瑟瑟發(fā)抖。 “阿嚏——”陳卿言吸了吸鼻子,連忙從柜里扯出了一件冬日的厚夾襖來穿上,只是一開柜門,便瞧見了陸覺那幾件掛在柜里的襯衫。雖然已經(jīng)洗的干凈,但卻忘了熨燙平整,還都是些輕薄的夏日料子,這會兒已經(jīng)穿不上了,掛在那里瞧著又占地方又不好看。 “自己也不知道好好放著?!彪m是嘴上埋怨,手上的動作倒是勤快。將幾件襯衫都一一取下來撫平疊好,起身去拿熨斗時,心里忽的又覺得自己這樣埋怨許是不大對的:實在不該怨他不夠勤快,他在家時總歸是樣樣有人為他準備齊整的,哪一樣也不用他cao心。再者,柜子里陳卿言的大褂卻都是洗干凈了便熨的平整極了—— 陸覺不是不夠勤快,而是如今將那些心思全放在了陳卿言的身上才對。 估摸著日子,也該回來了。 陳卿言這樣想著,便又替這位小少爺不值,實在是跟家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如今和自己一處,這樣細細想來,倒是受了不少委屈,實在是難為他了。明明有那鋪了軟毯的路,陸眠之卻是瞧都不肯瞧一眼,只是一門心思的握緊了自己的手,任憑腳下的荊棘橫生,仍是要這樣轟轟烈烈的碾壓過去才好。 “陸眠之……” 空蕩蕩的房子是不肯守口如瓶的無信人,縱是這樣的悄聲細語也是藏不住的。 “我想你了?!?/br> 隨便將就一口吃罷了午飯,瞧著窗外的天又是吝嗇的將早起施舍的那點兒暖陽都一并收了回去,陰沉的要人心煩——得去慶園了,若是再耽誤上一會兒功夫下了雨,那就更不必去了。陳卿言心里頭這樣盤算著,便起身出了門。 “小陳來了!” 剛剛行至慶園的門口,茶館跑堂的小二便迎面招呼了一聲——委實要陳卿言覺得奇怪,他往日里來來回回這樣多的次數(shù),也沒見這人拔高嗓門的喊上一回,況且他又不是茶館的客人,也不必多費這些事來麻煩。 “嗓門又亮了。”只不過陳卿言并未當回事,與他玩笑了一句便朝著后臺去了——他與那位捧哏的搭檔時日不多,總有些詞是該對對的,免得臺上出了岔錯丟人。 一進后臺,那位捧哏的卻并不在,但萬笙兒與陳友利倆人皆是難掩臉上慌亂的神色,卻又這樣怔怔的看著自己。 陳卿言一愣:“怎么了?”又站在掛著的鏡子前仔細瞅瞅了臉上,并未瞧出哪里不妥,于是又問,“怎么都這樣瞧著我?” “沒……沒什么?!比f笙兒勉強拉扯了嘴角笑得實在難看,“你怎么又來得這樣早?” “你手里拿的什么?” 陳卿言卻并不答她,而是注意到了萬笙兒與陳友利在背后偷偷摸摸的小動作,二人似在往袖口里藏什么東西,卻難免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叫陳卿言不注意也難。 “沒什么?!比f笙兒慌忙搖頭,“不過是今日的報紙……” “給我瞧瞧?!标惽溲陨焓秩ヒ?。 “報紙你瞧什么!”陳友利急了。 “……”若是陳友利不說這話還好,說了這便更是要陳卿言糊涂又生疑,更覺得這倆人行為實在古怪,于是問道:“報紙我怎么就不能瞧了?” 是啊,報紙他怎么就不能看了? 陳友利也知道自己說的沒有道理,萬笙兒亦是不該如何是好的一副樣子看著他,倆人只是這樣一個面面相覷分神的功夫,萬笙兒手里的報紙便被陳卿言一把抽了過去—— “師哥!”萬笙兒再想攔卻已是晚了,只能這樣撕心裂肺般的喊了一聲,一切皆是來不及。 只是一瞬,陳卿言的臉上便失了血色,那張薄薄的紙竟像是有了千鈞的重量,重到他再也拿不住,就這樣落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