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商柏謙呼吸一滯。

    賀境時卻笑得揶揄至極，似是覺得這話刻薄，最終還是大發(fā)了?善心：“我是去追我老婆?！?/br>
    “閉嘴……”

    “昨晚趁我喝醉表了?個白，醒來發(fā)現(xiàn)人跑了??！辟R境時漫不經(jīng)心地勾了?下唇角，“所?以這會兒抓個人，順便回應(yīng)一下我老婆的?愛意?！?/br>
    “……”

    第35章 宜室35

    掛斷電話后, 從張絮藍(lán)那里得知養(yǎng)母很久沒有露過面?，宋宜禾已經(jīng)開始感到不安。這類的不安完全源自對未知的恐慌，以?及許志國。

    宋宜禾清楚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跟著張絮藍(lán)走回家, 她又詳細(xì)問了問情況，知道的越多越發(fā)現(xiàn)，一顆心如臨深淵。

    當(dāng)初宋老爺子帶走宋宜禾, 為了補(bǔ)償許家這些年來的養(yǎng)育，于是給了許志國三百萬。

    如果他?知足，這筆錢已經(jīng)足夠他?們一家三口后半輩子的開銷，可?賭博就像陰溝里的爛泥，沒過兩年許志國又走上了從前的老路。

    三百萬在?他?眼里, 如同?灑灑水。

    等到反應(yīng)過來, 銀行卡里的錢已經(jīng)全塞進(jìn)了債款黑洞里。而這些宋宜禾都不知道，甚至給養(yǎng)母治病那年, 養(yǎng)母也從未提起過。

    宋宜禾閉了閉眼睛：“那許覃呢？”

    “他?啊?！睆埿跛{(lán)撇撇嘴，“七八歲的時候就學(xué)會他?爹偷雞摸狗那一套，現(xiàn)在?十來歲了吧，整天人不人鬼不鬼地在?川寧到處混?！?/br>
    “不念書?嗎？他?……也不管管？”

    “他?管什么呀管。”張絮藍(lán)輕嘆著?搖頭?, “那孩子現(xiàn)在?眼看著?是真?廢了。”

    說著?話，兩人走到一棟六層高的居民樓前。

    這是許志國當(dāng)初賣房還債后，又用宋老爺子給的那筆錢, 買的二手?房。張絮藍(lán)給她指了指四樓，防盜門關(guān)著?，窗戶一片漆黑。

    不清楚里面?有沒有人。

    宋宜禾道過謝，提步朝單元門走。

    身后突然傳來張絮藍(lán)的聲音：“那個阿鷂啊, 我說句話你別嫌難聽?！?/br>
    回過頭?，宋宜禾看著?她。

    女人抿了抿唇, 低低嘆息：“許家現(xiàn)在?就是一團(tuán)爛泥，可?你樣樣都好，還嫁了個好老公，其實沒必要再?跟這些人攪和在?一起的。”

    宋宜禾垂落在?身側(cè)的手?指輕輕蜷縮。

    片刻后，她溫和一笑：“我心里有數(shù)的，您放心吧，我只是回來看看她?！?/br>
    兩人分別后，宋宜禾走上四樓。

    這邊的房子她從未來過，但或許是烙印深刻，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冥冥中的那股窒息。

    直到行至許家門口。

    盯著?那扇半掩并未上鎖的門，宋宜禾的后背升起一層密密麻麻的細(xì)汗，喉嚨有點干。

    會遇到許志國嗎？

    養(yǎng)母會在?這個屋子里面?嗎？

    沉雜的念頭?阻礙了宋宜禾的理智，許多畫面?在?腦間一閃而過，甚至連小腹刀疤也開始陣痛。

    她屏著?呼吸，剛準(zhǔn)備要伸手?推門。

    動作倏然間被?手?機(jī)鈴聲打斷。

    宋宜禾輕輕喘了口氣，低頭?一看。

    是賀境時的電話。

    距離上一通才不過半小時，打得這么急，難道是出什么狀況了嗎？

    宋宜禾蹙眉接起來。

    那頭?很快傳來賀境時的聲音：“現(xiàn)在?有空嗎？把你養(yǎng)母家的位置發(fā)過來。”

    “怎么了？”宋宜禾一怔，下意識往半開放式的走廊邊走了兩步，“你要來找我嗎？”

    賀境時淺淺應(yīng)了聲：“不歡迎？”

    宋宜禾還愣著?。

    賀境時氣息顫顫地笑著?表明來意：“我這個人有來有往，不允許別人不給我回應(yīng)的機(jī)會?！?/br>
    意識到他?這是在?說什么，宋宜禾腦海中關(guān)于許志國的畫面?散去，只剩賀境時散漫的眉眼。

    原來他?都記得啊。

    像是對待失而復(fù)得的寶藏，宋宜禾的喉嚨漸漸涌起溫?zé)幔l(fā)出的聲音也被?迫染上顫意，低垂下眼輕聲道：“不能等我回去嗎?！?/br>
    “不能?！辟R境時也跟著?放低了嗓音，語氣柔和舒緩，“是我等不及了?！?/br>
    “……”

    “一分一秒都不想?再?錯過?！?/br>
    宋宜禾被?這話弄得心口發(fā)燙，耳根微微紅起，掩蓋在?鴨舌帽下的那雙眼泛起波痕。

    她正想?說話。

    又聽賀境時喃喃：“況且，我很想?在?你面?前親口告訴你?！?/br>
    ……

    知道賀境時要過來這個消息，宋宜禾先是覺得一陣縹緲，仿若這只是她做的一場美夢。

    尤其在?聽出他?話里話外的意思之后。

    宋宜禾不可?避免地，為此感到難以?言喻地高興，就像漏掉的蜜罐里被?重新裝滿了糖漿，只用手?指沾一點點，都能讓人沉溺。

    手?機(jī)震動了下，宋宜禾看著?收到的消息。

    是賀境時提醒她發(fā)定位的內(nèi)容。

    宋宜禾莫名出了會兒神，嘴角勾著?很細(xì)微的一點弧度，利索地將這定位給他?發(fā)了過去。

    然后剛打算退出界面?。

    微信里，再?度彈出“對方發(fā)起了位置共享”的一行提示，宋宜禾驚訝地眨了眨眼，點開加入，立馬就看到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賀境時縮略的頭?像小人，正一點一點靠近。

    向她奔赴而來。

    盯著?屏幕看了幾秒，宋宜禾感到眼眶有些澀，移開視線，這才倉促收起手?機(jī)。

    在?門外緩過那口勁兒，她沒再?猶豫，直接走到門口推開了那扇門。

    房間昏暗，迎面?撲來淡淡的潮濕霉味。

    入目即是凌亂簡單的客廳，布藝沙發(fā)上、地板上到處堆積著?臟衣服。宋宜禾往里走了兩步，卻不小心踢到東西?，低頭?才發(fā)現(xiàn)是白酒瓶。

    宋宜禾皺了下眉，目光放在?幾步開外的兩間臥室門口，里面?也同?樣毫無?動靜。

    反手?拉上門，她從衣服兜里翻出小小一只備用的防身電棍，慢吞吞地朝房間走去。

    因為次臥的房門關(guān)著?，宋宜禾便先走到主臥門口探頭?看了眼，里頭?亂七八糟地沒有人。

    旋即，她又推開了次臥的門。

    屋里一片漆黑，只有薄薄碎花窗簾透進(jìn)零星半點日光，床上隆起很大一團(tuán)，像是雜物區(qū)。

    宋宜禾放低了聲音：“mama?！?/br>
    “……”

    明明室內(nèi)空蕩著?毫無?回應(yīng)，可?她卻總覺得，自己似是聽到了短促而又低迷的呼吸聲。

    很輕，如果不仔細(xì)聽更難以?察覺。

    宋宜禾遲疑著?，抬手?摸索到門邊墻壁上的燈光開關(guān)，刺目的光線瞬間照亮房間。

    緊跟著?，她也看到了床上的女人。

    形銷骨立、骨瘦如柴。

    宋宜禾在?看到養(yǎng)母露在?被?角外的那張臉時，呼吸頃刻間停住，手?里的電棍跌落在?地。

    距離她們上次見面?已經(jīng)過去太多年。

    可?是宋宜禾從沒想?過，有朝一日再?重逢，養(yǎng)母會變成眼前這副模樣。

    喉間微哽，宋宜禾不可?置信地睜大眼，像是怕嚇到她緩緩傾身：“媽？”

    “……”

    女人依舊毫無?動靜。

    如果不是那縷微弱的呼吸仍在?起伏，宋宜禾甚至都要以?為這是具死尸。

    說不清楚此刻的荒誕心情，只是在?察覺到養(yǎng)母已經(jīng)失去意識后，她抑制住恐懼，指尖發(fā)抖著?在?撥號鍵中分別輸入120和110。

    得到對方回應(yīng)，宋宜禾才重重吐出口氣。

    被?情緒壓迫到發(fā)紅的眼圈掃過房間，腦間頓時被?茫然空白所替代。她眨了眨眼，將眼眶中浮起的那絲水霧逼退，咽下哽咽。

    距離叫救護(hù)車已經(jīng)過去十分鐘。

    宋宜禾緩和好內(nèi)心波瀾，準(zhǔn)備幫養(yǎng)母換套衣服的時候，一窗之隔的走廊外傳來腳步。

    啪嗒啪嗒。

    似乎是許志國的走路聲。

    幾乎同?一時刻，宋宜禾整個人都緊繃起來，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么。

    直到防盜門被?推開，咯吱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