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姜月以為他是渲染自己被發(fā)現(xiàn)后心虛了,忍不住輕笑,歪頭問:“三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聶照呼吸都顫了顫,以為她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喉嚨發(fā)干,說不出。但也知道這件事終究瞞不過她,只是輕輕點頭:“你……都知道了……” 他既想看此刻姜月的神色,又怕見到她失望的目光。 聶照沒有懷疑過姜月對他的愛,但他也同樣知道姜月對他這副皮囊的迷戀。 色衰而愛弛,他恐懼她對他的愛意有一絲一毫的減退。 姜月見他不說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迅速分析情況。 聶照今日這身與以往不同,他過往更偏愛淺色的衣裳,白色或月白色的居多,襯得人清雅秀麗,但似乎進城那日,他的盔甲就換成玄色了,今日衣裳也是玄色的,其實也好看,更顯得人五官深邃皮膚白皙晶瑩,尤其銀色面具半遮面,神秘精致。 真新鮮,姜月再不解風情,時間一長,也能悟出點規(guī)律,他但凡精心打扮,轉(zhuǎn)變風格,便是要勾引她,行一些不軌之事。 聶照猶豫著要不要把面具摘下來給她看的時候,姜月已經(jīng)勾著他的脖子親了他一口:“沒關(guān)系的,你什么樣子,我都喜歡?!?/br> 姜月終究還是那一點點假裝的生氣都沒假裝出來,誰讓她一看見聶照心就軟成糖水了。 不管是不是紈绔,他都是自己心里的英雄,就算有一點點的夸張成分在里面又怎么樣? 而且他肯維持自己費心,都已經(jīng)穿成這樣戴著面具在她面前晃這么多次了,她再假裝看不見,實在太浪費他一片苦心了。 聶照被她的話感動的淚意潸然,低下頭,下巴墊在她的肩上,姜月猝不及防,吧嗒一下親在他面具上,聶照肩膀不由得顫了顫,錯愕望向她。 “三哥,你看起來好特別啊?!苯陆g盡腦汁夸他這身裝扮。 作者有話說: 月好像在不該解風情的時候胡亂解了風情…… 她以為小聶在跟她搞情趣,其實是不敢給她看。 下一章,我要試著搞一下,先斷在這里,明天十二點整更下一章 第136章 第 136 章 ◎糖水◎ “很特別嗎?不是很難看很奇怪嗎?”聶照喃喃, 不敢相信自己被毀了臉,戴著面具,姜月竟然也能說他好特別。 真的有這么愛他嗎?不是最喜歡他的臉了嗎?被毀掉也不在意嗎? 姜月不知道他這話從哪里來的, 捧著他的臉端詳,皺眉:“哪里難看了?而且這不是你精心設(shè)計的裝扮嗎?” 聶照察覺到姜月似乎誤會了什么,他和姜月說的事情大概不是一件,他們兩個向來愛雞同鴨講還能聊的相當順暢。 他捧回去她的臉:“你說我有事瞞著你, 什么事?” 姜月奇怪:“當然是你說你自己什么少年英雄、仗義疏財, 什么春閨夢里人的事情了, 據(jù)知情人士說,好像和你講得有點出入。少年英雄是打架斗毆, 仗義疏財是揮金如土?!?/br> 聶照閉著眼睛都能知道那些知情人士說了什么。 本來因為面容破損的事情就已經(jīng)十分焦慮了,現(xiàn)在好死不死又提起這茬, 雖然他往常十句話八句話存疑, 但他還記得自己當初侃侃而談時候姜月看自己崇拜的眼神, 她喜歡自己,應(yīng)該也有自己吹噓的功勞。 現(xiàn)在被人戳破,他在姜月心里, 恐怕就是個不可信不值得喜歡的男人。 “不是……我……他們那些老頭迂腐的很,在他們眼里我做的都是紈绔之舉,其實我沒有……其實也不全是, 的確有些時候做得不對, 但……”聶照想解釋, 難得語無倫次,不知道怎么解釋, 畢竟當年他做事確實沒什么顧及, 好事壞事都做了一籮筐。 他嘴里沒實話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了, 他怎么辯解都只顯得他巧言令色,聶照擔心自己越描越黑。 聶照急著急著,實在不知道怎么辦,只能跪在搖椅上,傾身上前緊緊抓住她的手,抵在額頭上:“你別信,其實我以前真沒那么壞?!?/br> 他漆黑明亮的眸子里蒙了一層濃重的焦慮和恐慌,紅潤的唇瓣緊張地被齒捻著,愈發(fā)呈出嫣粉的海棠色,好像下一刻就能落下一滴美人淚。 因他的動作,搖椅向后傾了傾,姜月近乎變成仰躺的動作,聶照寬闊的肩背將她遮得嚴嚴實實。 她懷疑自己沒睡醒,是不是沒過腦子說錯什么話了。 本是拿這件事與他開玩笑的,但聶照的反應(yīng)是沒把這件事當開玩笑,他真的從來沒有對自己露出這種神情,他向來不是這種開不得玩笑的人啊。 她連忙撐起身子,真的慌了,手足無措摸摸他的臉,著急哄他:“怎么了三哥,你別這樣,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你不喜歡我就不開了。 我沒有覺得你很壞,我知道你人很好的。而且我知道你小時候什么樣子,我親眼見過的?!?/br> 聶照久遠地記憶閥門打開,他搖搖頭,帶著些許哽塞:“陳御史孫子在街邊喝豆?jié){,我看他不順眼,故意讓他嗆著;劉侍郎的兒子,他同我炫耀我沒有的名家字帖,我把字帖搶過來撕碎了;孫大夫的外甥當著我的面兒炫耀他家如何富貴,我拿金子砸了他滿頭包……” 他搜腸刮肚的把過去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翻出來晾曬,跟姜月懺悔。 姜月看他這么緊張,以為他殺人放火jianyin擄掠了,結(jié)果只是這種斗氣打鬧,確實紈绔,但也僅限于一點小小的紈绔而已,甚至都沒到壞的程度。 她想笑之余又心疼:“三哥這種事情,你不是應(yīng)該笑著和我炫耀嗎?” 怎么現(xiàn)在要這么戰(zhàn)戰(zhàn)兢兢了,簡直一點都不像他。 聶照搖頭:“就這些了,你不要聽他們的話,覺得我很壞?!?/br> 姜月越聽越覺得事情不簡單,以他的性子,絕不會僅僅因為這種小事就擔心她對他產(chǎn)生惡感,一定還發(fā)生了什么。 電光火石之間,姜月想到什么,緩聲問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三哥瞞著我的是什么?” 聶照又抿了抿唇,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惡心,涌到唇齒間的話被他強行咽了回去,他勾了勾唇,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被嚇到了吧,騙你玩的?!?/br> 他站起身,背對她伸了個懶腰:“好了,哪有什么事會讓我難過的,你要不要出去逛逛 。” 姜月聽得他故作輕松,知道他有事悶在心里的老毛病又犯了,但她不能強行問,只思考了片刻,點頭,把手遞給他:“聽說御花園集齊了天下所有能工巧匠的智慧,我想去看看?!?/br> 聶照松了口氣,牽住她的手。 姜月連著睡了三天,當夜睡意并不重,聶照摟著她,用走調(diào)的歌哄她睡,她也迷迷糊糊陷入夢鄉(xiāng)了,總不安穩(wěn),尤其她心里還揣著事,她感覺那面具有問題,他連在床上都沒有摘下來。 神志清晰一會兒模糊一會兒,不知道什么時候,她聽到耳邊傳來輕微的嘆氣聲,接著窸窸窣窣一陣動作,好像是聶照起身。 聽腳步聲,他去了窗邊,沒有出屋子,窗邊是她的妝奩。 他又發(fā)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似乎有什么東西被放在桌面。 姜月指尖動了動,愈發(fā)清醒。 房間沒有點燈,她睜開眼時見滿地清輝,借著月色,捕捉到了聶照的身影。 他正怔怔坐在妝奩臺前的鏡子對面,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月光太亮了,亮得不合時宜,能讓姜月看到他眼角那道被藏起來的痕跡,她的心臟猛地一緊,像被人攥住。 夜半,人總愛沖動,姜月沒有經(jīng)過思考,像囈語似地問:“三哥,這就是你瞞著我的事情嗎?” 聶照顯然沒想到她會醒來,慌亂之間碰掉了桌子上的東西,急匆匆把面具又扣在臉上。 果然人在慌不擇路的時候,掩耳盜鈴才是統(tǒng)一選擇。 “我都看到了,”姜月向他伸出手,“你過來好不好?” 被看到了,現(xiàn)在一切的決定權(quán)轉(zhuǎn)交到姜月手上了,聶照只能聽從她的,一步步走向她。 他遲疑著將右半邊臉偏到側(cè)面,不讓她看到,手指有些顫抖,試了好幾次,才將面具摘下來。 早就知道瞞不過她,但聶照還是希望她能晚點看到這樣的自己。 面具落下來的時候,他的手明顯比方才抖的更厲害。 姜月輕輕勾著他的下巴,令他轉(zhuǎn)過來。 他沒有抵抗,順從地斂眸,右邊面頰,一道從眼尾延伸到鬢角的兩寸長疤痕就展露在她面前。 姜月明顯愣了一下,聶照心一緊,扯了扯嘴角“不想看我遮住好了?!闭f著要將面具戴回去。 姜月攔住他的手,輕輕的,小心翼翼撫摸他的疤痕,滿眼只剩下心疼。 其實疤痕只有兩寸,窄窄的一條,傷口有好生照顧過,所以疤痕沒有增生成一條rou蟲,乍一看,只像一根細細的梅花枝黏在皮膚上。 放在旁的男人臉上,或許大家并不會在意,但姜月一向知道,他對自己的相貌何等的引以為傲。 她還小的時候,他就會和她夸耀:“我活著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美男子,死了被挖出來,人們也要驚嘆,真是一副驚世絕倫的艷骨。” 他說以他的臉,便是天仙來了,都要想想能不能配得上。 姜月對美人的概念,也是從聶照身上才得到的,她真真覺得聶照像一直清艷又帶著幾分嬌嬈的姚黃牡丹。 不如艷色的那么俗氣,又不似白的寡淡。 現(xiàn)在這株漂亮的牡丹花因為花瓣損傷,變得蔫頭蔫腦,失去了原有的顏色。 “疼不疼?。靠隙ê芴郯?。什么時候的事?”比起傷口的疼,或許心更疼吧。 她不在的時候,他有多少個夜晚,是像現(xiàn)在這樣,成夜成夜無法入眠,對著鏡子度過夜晚。姜月只要一想,心就酸出水的疼。 姜月指尖的溫熱幾乎要燙化聶照那處的皮膚。 “在積風谷的時候,公孫太平傷的,”聶照說完,語氣又忽然變得輕聲,“以后再也沒辦法穿漂亮衣服給你看了,我好像也不是那么好看了,哈哈,你不許嫌棄啊……” 可但凡他的心里像他的語氣這樣輕松,就不會一直遮遮掩掩,半夜還要對影自看了。 怪不得也從不穿白衣了,大抵是在積風谷留下了陰影。 姜月勾住他的脖子,將他拉到床上,壓著他,一點一點親那微不足道的疤痕:“三哥無論什么樣子,都是這個世上最最最好看的?!?/br> 聶照被她吻得那里發(fā)癢發(fā)燙,還是說:“你騙人,”他轉(zhuǎn)過頭避開她的親吻,“別親了,不好看?!?/br> “因為我喜歡三哥,最愛三哥,所以無論你什么樣子,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看的,”姜月把自己心跳的位置貼在他心跳的位置,問,“真心話,心貼心的,三哥聽沒聽到?” 她好像也知道聶照白日里為什么會對往日從不在意的事懺悔。 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失去了引以為傲的面容,怕再有個壞蛋紈绔的形象。 姜月一轱轆爬起來,拿了盒胭脂,再爬回他身上,用小拇指按了胭脂,在他疤痕附近輕輕描繪。 “我畫畫不是很好看,但你看這樣是不是很像梅花?這是很好看的花枝,能開出不同的花,今天畫梅花,明天畫梨花?!?/br> 姜月把小鏡子舉在聶照面前,鏡中倒影著她拙劣的畫技成果。 聶照卻眼眶熱熱的:“很好看?!睕]有比這更漂亮的花了。 姜月愿意哄他,沒有因為這一道疤猶豫。 姜月實在看不過去丑陋的花瓣,抱著他的脖子,胡亂親那些花瓣,蹭花了,蹭得她唇瓣紅紅的,聶照眼尾也紅得像個任人采擷的妖姬。 她覺得這疤反倒給他增添了幾分破碎的美感。 聶照覺得難為她能對自己下口,自己這樣對著她,她大概也沒什么興致吧。 他輕輕推她:“不用繼續(xù)的,你的心我知道了,或者我把它遮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