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痣(重生) 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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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侯府 ◎卻是她行為不檢點(diǎn)?!?/br> “……翠,小翠……” 小翠躲在樹蔭下睡著了,迷迷糊糊中,有人在推自己,睜眼就看云貞身子半濕,神色焦急。 小翠連忙擦擦口水:“姑娘你怎么……” 云貞:“先別問,我們先回去?!?/br> 她拉著小翠往樹林里走一段,直到看不到不遠(yuǎn)處的山道,她略松口氣:“剛剛不小心摔到桓山泉里了?!?/br> 玩水也能弄濕全身,小翠更肯定云貞頭腦不好,她慢吞吞說:“姑娘,我懂你,他們都說我榆木腦袋,但姑娘就算是榆木,也是最漂亮的榆木?!?/br> 云貞:“……” 倒不是小翠恭維,云貞往日刻意穿不合身的衣裳,只有眼睛如陸瑤般毒辣的,才能量出她幾分身姿。 此時她半身濕透,布料貼著她的曲線,柔潤起伏,纖腰盈盈一握,叫小翠看得都有點(diǎn)臉紅哩。 云貞無奈低頭,擰干衣擺的水。 想起方才山道騎馬之人,她臉頰薄紅,暗恨自己放松了警惕,聽到馬蹄聲時,她已經(jīng)往岸上走了,還是來不及。 唯獨(dú)慶幸的是,那人是君子,乍然看到她,卻引馬后退,也攔了后來人,給足時間,讓她能拾掇自己回到岸上。 不然,自己這身模樣叫人看了去,真是丟死個人,又有無窮后患。 只是方才匆亂,她沒看清楚來人的面貌,萬望那人也沒看清楚,不過就算看清楚了,他們應(yīng)當(dāng)也不會再相見。 這般想著,云貞受多了。 剩下的時間,她卻不敢到桓山泉那邊,只在樹蔭下躲著,天氣實(shí)在熱,衣服干得也快,等她偷摸回到驛站,比往常早了半個時辰。 她在房中坐了會兒,正堂傳來錢管事的聲音,語氣很不好。 她推門出去,云寶珠也好奇出來:“錢管事怎么了?他往日說話最恭敬溫和的了?!?/br> 云貞猜到是什么,心口突突跳著,卻說:“不知道,咱們還是別過去了,免得被波及。” 云寶珠贊同,關(guān)閉門窗。 云貞則在門口來回踱步,翹首盼望,等了許久,馮氏才回來,馮氏見到她,還有點(diǎn)驚訝:“貞娘今日怎么回來得這么早?” 云貞壓低聲音:“掉水里了,就先回來,姆媽,正堂那邊是怎么了?” 馮氏只給她兩個字:“成了?!?/br> 原來,馮氏一直琢磨怎么毀了那封親筆信,就怕錢管事寄出去了。 思來想去,她買通郎中,只說云貞常生病,可能與接觸的東西有關(guān),需要用滾水把行囊燙一遍,殺殺邪氣。 錢管事本就因行程拖沓而著急,聽罷郎中的話,應(yīng)允了。 馮氏又說:“我盯著他那個布包,假裝不小心用水就淋到親筆信,錢管事的臉拉得老長了?!?/br> 云貞聽罷,心情沉重,姆媽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受累也無妨,這也是她不愿意告訴姆媽腌臜事的緣故。 她說:“姆媽,錢管事若記恨上您,如何是好?” 馮氏:“他最多覺得我蠢笨,我被說幾句又不會少塊rou,倒是你,怎么掉水里了?不會中暑吧?” 聽著馮氏關(guān)心,云貞隱去桓山泉的驚嚇,只說:“我沒事的,姆媽也沒事就好。” 馮氏揉她頭發(fā):“傻孩子。” 好說歹說,信毀掉了,云貞不需要和云寶珠更換名字,那就到第五步。 馮氏買了羅記脂粉。羅記是大商行,二兩銀子一盒,很貴但效用好。 遮完胭脂痣的云貞,少了額心一點(diǎn)紅,眉眼多出幾縷清冷,馮氏打趣:“還真曬黑了點(diǎn),之前挑的顏色,還要調(diào)整一下?!?/br> 云貞撫摸額間,也不掉色,便放下心。 她們這樣去找云寶珠,云寶珠也在她額上研究半日,嘖嘖稱奇:“那我額間呢?” 馮氏便用脂粉調(diào)出一抹朱紅,她手很穩(wěn),給云寶珠額間點(diǎn)上,尋常擦拂、水珠,也不會讓這點(diǎn)胭脂痣褪色,得熱水敷上一會兒,才能擦去。 云寶珠捧著鏡子,歡喜:“真好看!” 云貞脫下腕上金鑲玉手釧,給云寶珠,云寶珠笑得合不攏嘴。 余下的時間,馮氏教小翠和與云寶珠畫紅點(diǎn)。 直到這時,小翠才知道云寶珠和云貞換身份,她向來木訥,自有一套邏輯,以為云貞和自己一般,估摸著怕得罪貴人,才讓云寶珠頂上。 自然,換身份后,明面上,小翠成了云貞的丫鬟,馮氏成了云貞和云寶珠的姆媽,云寶珠身邊沒了心腹,她半點(diǎn)沒察覺。 房中,小翠主動給云貞捶腿,卻被云貞攔下。 小翠疑惑:“姑娘,那我現(xiàn)在做什么呢?” 云貞說:“你……做點(diǎn)針線就好。” 小翠腦子直,夢里,云寶珠讓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坑了云貞好幾回,然而最后,云寶珠讓她指使云貞私通小廝,小翠卻死活不肯。 她寧愿被云寶珠拿著簪釵刺得滿身血洞,也不愿指認(rèn)云貞,以至于被趕出侯府,下落不明。 云貞怨過她,卻恨不起來。 如今小翠成為她的丫鬟,她不會虐她,卻也很難交心。 隔日,云貞不打算裝病,可連著幾日暴曬,又落水受驚,她感染了風(fēng)寒。 巧合的是,侯府知道了云姑娘體質(zhì)弱,延誤行程的事,今日,侯府派來的管事與郎中,就到了淳邱府。 那郎中專給夫人姑娘們看病,隔著簾帳切脈,他還想看看云貞臉色,被馮氏阻攔住,他當(dāng)小姑娘害羞,便開了張方子。 這方子云貞吃了一日,就好利索了。 但這事叫云貞和馮氏又出了身冷汗,如若不是正好風(fēng)寒,裝病就瞞不過侯府,這場病來得正正好。 既然侯府的人來接了,云貞不打算再裝病,她和云寶珠徹底換了身份,隔著帷帽,沒人發(fā)覺不同。 她心驚膽戰(zhàn)地數(shù)著日子,終于,五日后的上午,他們一行人到達(dá)京城。 云寶珠撩開車上簾子。 街邊屋子鱗次櫛比,道路寬敞干凈,行人熙熙攘攘,他們身上的衣裳首飾,都是她沒見過的式樣,漂亮又時新,看得她目不暇接。 連馮氏也瞧了兩眼。 云貞卻不為所動,她雙手交握,手心微微濕潤。 終于,馬車停下,外頭傳來寒暄的聲音。 馮氏先下去,然后是云寶珠,小翠排第三,云貞作為恩人順帶帶來的表親,排在最后,等她下車時,云寶珠已經(jīng)被女眷圍著。 遲了十來日,如夢里一般,陸旭的母親,三夫人姜香玉,帶著陸旭的兩個姐妹,親自到侯府側(cè)門迎接他們,屬實(shí)給足了面子。 姜香玉保養(yǎng)得很好,五官明艷大方,上身靛藍(lán)百合織錦對襟,下著銀紅八幅湘裙,頭上珠翠流光溢彩,儀態(tài)端莊,貴氣逼人。 她笑著問云寶珠:“好孩子,你救了大郎,我還不曾知道你的名字。” 前面陸瑤待云寶珠冷淡,姜香玉乍然的親切,讓云寶珠犯了結(jié)巴:“我,我叫云寶珠?!?/br> 姜香玉:“這名字有福氣,寶珠,聽說你體質(zhì)弱,病了好幾次,這一路受累了吧?!?/br> 云寶珠搖頭,緊張得不知道說什么好。 二房的陸瑩一身織彩妝花緞百蝶錦衣,她生得與姜香玉七八分相似,挽著姜香玉的手臂,朝云寶珠說:“娘親,好jiejie,都別杵在門口了,先進(jìn)府吧?!?/br> 云貞綴在隊(duì)伍最后,她一直半低著頭,直到跨進(jìn)侯府,也沒人與她打過招呼。 她卻緩緩松一口氣。 夢里,姜香玉乍見她,驚異于她的容貌,立時生出幾分冷淡,后來她才知道,姜香玉最討厭妖妖嬌嬌的女人。 如今,她作為恩人的表親,身份尷尬,卻不用迎合姜香玉,反而是好事。 一行人說說笑笑,繞過碧波清池,嶙峋奇石,跨過玉座亭臺,鴻圖華構(gòu),便到姜香玉的蘭馨堂,七月的天,院子里綻著茉莉、桔梗、木槿與萱草,不遜春色。 進(jìn)蘭馨堂正房,云寶珠半邊屁股坐在黑檀木云紋寬椅上,不敢懈怠。 丫鬟端來一盞酸梅湯。 姜香玉:“天氣燥熱,廚房做了點(diǎn)酸梅湯解暑,你身體不好,只能喝沒冰鎮(zhèn)過的,如何?” 云寶珠連忙喝了一口:“多謝夫人,很好喝?!?/br> 姜香玉又問過云寶珠一些問題,見她實(shí)在拘謹(jǐn),便以先去見老夫人為由,讓陸瑩和陸蓓陪云寶珠熟悉一下。 老承平侯有三個兒子,大房二房是嫡出,三房為庶出。 現(xiàn)在是大房陸橫承爵,子孫輩中,除了個別逝世或外放當(dāng)官的,還有四位爺住在侯府,加之十來個孫輩與借住的表親,很是熱鬧。 云貞意外救下的,就是陸家二房的嫡孫,也是陸家長孫陸旭,陸瑩是他的嫡親meimei。 陸瑩與云寶珠二人都是永興十一年生,年十五,月份上,云寶珠比她小三個月。 陸瑩歡喜:“這么看,我要多一個meimei了?!?/br> 云寶珠上道,叫:“瑩jiejie?!?/br> 陸瑩看向云貞:“這位meimei是?” 云寶珠:“她是我表妹,云貞,此行與我作伴,永興十二年八月生?!?/br> 陸瑩:“你和蓓姐兒同歲,比蓓姐兒小四個月,便是最小的meimei了。” 陸瑩一旁的陸蓓,朝云貞點(diǎn)頭:“貞meimei?!?/br> 云貞適時說:“瑩jiejie,蓓jiejie?!?/br> 四人敘過年齒,陸瑩又說:“大哥出行不慎重傷,承蒙寶珠meimei相救,他對你心懷感激,后來聽說meimei只是孤女,非讓我娘接到侯府,認(rèn)你作meimei?!?/br> 云寶珠誠惶誠恐:“要不是侯府,我還沒機(jī)會上京城呢?!?/br> 陸瑩用手帕捂嘴笑。 云貞卻聽出陸瑩話中話,不過是怕云寶珠對陸旭產(chǎn)生非分之想,先表明認(rèn)meimei。 她不由想起夢里,她愚昧遲鈍,真將陸旭當(dāng)兄長,直到陸旭拽著她的手,抵在門上,她才恍然震驚。 她害怕,從此躲著陸旭,在姜香玉等人眼里,卻是她行為不檢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