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心渡鬼 第125節(jié)
紀釋這個過來人最能夠解答,開口道:“他的心智亂了?!?/br> 第99章 白無常 雷云逐漸散去, 將原本晴明的天空露了出來。陽光灑在繚亂紛擾的荷葉池子里,仿若什么都不曾發(fā)生過。 白宸原本所在的地方早就沒有的人影,rou身化作了一土塵埃, 消散在了凡塵間,再也找不到存在過的痕跡。 一團黑影鬼鬼祟祟地在陰影的遮擋下游走,那鬼魅之樣讓人難以注意得到。 就當(dāng)那團黑影要順著地縫潛入其中, 悄然離去之時。一柄禪杖杵在了它的身上,將它牢牢禁錮在石梁之上。 紀釋的聲音傳來。 “就這么舍不得凡塵世俗, 都已經(jīng)rou身盡毀了也不愿離開?”紀釋朝著那團黑影走去, 口中聲音多了幾分低沉。 白文姍眼睜睜地瞧見見到那團黑影上冒出一個人臉, 他怒目切齒、咆哮如雷。 “司長川!你不要欺人太甚。我都已經(jīng)這副模樣了,你還想要怎樣?” 那張臉赫然是白宸的,那團黑影不用想也知道是他的魂魄。 “借著無常神格殘留一絲神念茍活?!奔o釋打量了幾眼, 略有些輕蔑地道:“這就是你渡兩次天劫而不滅的資本?” 說來也可笑, 七百余年, 白宸渡了兩次天劫, 均是以失敗而告知。什么天才、曠世奇才,根本就只是自欺欺人的妄圖。 天界不要他,凡界自然也不想留他。 白宸眼見自己計劃泡湯, 暴跳如雷的語氣逐漸收斂,不多時就已經(jīng)變成了哀求:“師兄,你再放我一馬,我保證,以后再也不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從此兩不相欠, 可好?” 紀釋不知道對方發(fā)了癔還是怎的, 居然能說出這種話。兩不相欠?他欠了對方什么? “放你一馬?”紀釋眼中漠然, “好讓你再次借尸還魂,禍亂人間嗎?” “不會的,不會的。”白宸趕緊狡辯道:“我以后定將安分守己,不再害哪怕一人。師兄,你盡管放心?!?/br> 這句話甚至不需要白文姍來判別,連紀釋都聽出來了是個謊言。白宸此時所想,他們二人誰都清楚不過。 不過是想回到龍虎山,借用那所謂的‘渡靈’法子,以榨取弟子修為的法子彌補自身的創(chuàng)傷。 “抱歉,我放不了你?!奔o釋身上的涅槃經(jīng)浮現(xiàn),他輕言道:“因為我曾答應(yīng)過別人,要將你給送去酆都?!?/br> 聽到酆都這個詞,白宸掙扎得更加劇烈了。 可環(huán)繞在他身周的經(jīng)文就如百僧經(jīng)誦般讓他頭痛欲裂,他那魂魄狀的軀體開始拼命地垂死掙扎。 白文姍看向涅槃經(jīng)上浮現(xiàn)出了的那個名字——劉辰。不免有些悲哀,劉氏宗族為護民而亡,哪想他們那唯一的血脈卻亡了整整一國。 再次回憶起過往,白文姍不免有些哀戚,她還記得母后將還在襁褓中的小男孩抱到她面前時,說她就要有個弟弟時的驚喜模樣。 時光荏苒,如今卻是變成了這副模樣。她原本是打從心底里喜歡這個弟弟的,也一直以親弟弟來對待。 可對方,似乎并不是如此看待。永寧皇室一族于他而言,不過是阻礙他前行的牽絆而已。 白宸也看到了涅槃經(jīng)上的那個名字,他開始嚎啕:“那不是我的名字!我姓白,叫白文宸,乃是永寧皇室僅存的正統(tǒng)!” 白文姍聽著對方的囈語,言語高亢地道:“哪里還有什么永寧皇室,被你親手滅了干凈,不記得了?” 不論是她,還是白宸。都已然是入了土的故人,永寧皇室一脈,并無傳承。 白宸語氣變得偏激起來:“姐,幫幫我。我不能入輪回!” 紀釋神情泰然地盯著眼前之物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低聲道:“放心。你,不配入輪回?!?/br> 那一圈圈涅槃經(jīng)光盛愈加強烈,仿佛在灼燒白宸的靈魂,想要就此將他渡入酆都。 可白宸卻極力抵抗,說什么也不愿就此撒手。這是紀釋這么久以來,見過的執(zhí)念最強的鬼魑。 白宸本就是大成期,想要靠涅槃經(jīng)將他渡入酆都,還真是不太容易。眼見僵持不下,白文姍邁了過去。 “姐,帶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去酆都?!卑族房匆姲孜膴櫱皝?,眼中重新燃燒起了希望,看向?qū)Ψ綕M臉乞求。 白文姍低頭瞥了眼地上瀕臨潰散的靈魂,出聲道:“會有人帶你走的,但那個人不會是我?!?/br> 她用指尖在白宸的身后劃開一道通往酆都的裂縫,無數(shù)亡魂須臾間攀上了白宸的魂魄,拉扯著他往下沉。 白宸轉(zhuǎn)身一望,便開始了鬼哭狼嚎:“不!白文姍,你好惡毒!我會找到你的,我定會再次找到你的!別忘了,你可是我的魑!永遠都是!” “你還是先擔(dān)心下自己吧?!卑孜膴櫽醚凵袷疽饬讼掳族飞砗蟮娜擞啊?/br> 已經(jīng)被亡魂拖入冥界的白宸驚恐地轉(zhuǎn)過頭,兀然看見了兩位熟悉的‘老朋友’。 是孟婆和黑無常。 孟婆坐在小鬼背上蹺著二郎腿,叼了根細煙,眼中饒有趣味地盯著他發(fā)瘋。 而黑無常就更按捺不住了,他按壓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出清脆的響聲,顯然已經(jīng)做好了摩拳擦掌的準備。 白宸慌了,他這次是真的慌了。 什么地方他都可以去,唯獨酆都是他絕對不能去的地方。 他曾經(jīng)騙過孟婆,竊取了白無常神格。他還清晰地記得從酆都逃離那日,孟婆所發(fā)下的怒吼,足以令整個酆都抖了三下。 白宸曾暗自下過毒誓,如若自己當(dāng)真有一天遭遇不測,就算魂魄消散成虛無,也絕不要入酆都。 畢竟孟婆的招數(shù)他是見識過的。他也知道如若進了酆都,等待他的將會是無盡的折磨,那是真真正正永世的折磨。 “喲,來啦?”孟婆將口中的香煙撇下,捏了一朵青蓮將白宸裹入其中,含著笑意將對方笑納了下來。 白宸想要嘶吼、想要吶喊,卻發(fā)現(xiàn)發(fā)不出一丁點兒聲響。那青蓮于他而言,正如堅不可摧的牢獄。 孟婆隔著陰陽兩界,朝著紀釋遞了一個眼神。 赤足和尚收起禪杖,回過對方點了點頭。揮手拂袖間,便將那通往酆都的通道徹底閉合。 斷掉了白宸最后一丁點兒念想。 亡魂的冥哀、凌冽的雷云,全然消失不見。留下的,僅有一池子淤泥亂作的荷葉,和岸邊沉默不語的人。 “結(jié)束了?”王夢秋抬起頭尋了兩眼,“當(dāng)真結(jié)束了?” 剛剛所發(fā)生的一切一波三折,讓她猶如劫后余生般慶幸。 陳啟權(quán)扶起對方說:“結(jié)束了,真的?!?/br> 王夢秋面色一喜:“太好了,老娘以為自己要嗝屁在這地方了。我現(xiàn)在終于明白什么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了?!?/br> 齊木楷和梅初此時也有同感,他們相覷一眼,拍了拍身上的淤泥,只覺得站在地上都還有些天旋地轉(zhuǎn)。 紀釋和白文姍佇立在原地,雙眼對視,用視線交匯來替代長達百年的敘言。 就在白文姍準備說點什么的時候,卻被一聲叩拜聲所打斷。 四名龍虎山、神霄派的弟子朝著赤足和尚叩拜而來,口中尊崇地喊著:“徒子徒孫見過師祖!” 紀釋朝白文姍無奈地笑了笑,拂袖用一股清風(fēng)將叩拜的幾人扶起。 出言道:“快起身,出家人不受如此大禮?!?/br> 哪知道白文姍‘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怎的?”紀釋挑了挑眉,將視線落在那張被一縷陽光勾繪了的半張臉。 “沒事?!卑孜膴櫺χ鴶[了擺手,“你繼續(xù)。” 她認識司長川這么多年,對于對方的習(xí)性可是了如指掌。妥妥腹黑性子的人,口中能說出這種話,聽上去著實有些好笑。 魂魄沒找回前還不覺得,此時記憶和魂魄全都到位了,才發(fā)覺這段時日里,她居然一直和對方以這種模式在相處。 “喂,司長川?!卑孜膴櫣戳斯词种?。 “嗯?”紀釋聽到這個熟悉的腔調(diào),不免耳朵緊了緊。 白文姍指著他腰間別著的柳木簪說:“是不是該把我的簪子還給我了。” 紀釋看著對方頓了好一會兒,才聞言失笑。取下護在腰間的柳木簪遞了過去。 白文姍剛想去接,卻被對方勾起手指拉了過去。 短暫的失重,再次回過神時,白文姍已經(jīng)不知何時被對方攬進了懷中。 紀釋小心翼翼地幫她梳理了下發(fā)絲,靠在她耳邊輕聲說:“我?guī)湍愦魃希珊???/br> 察覺到對方的聲音呼在自己的耳翼上,白文姍渾身緊繃。許久未見,再次相見時,懷中的觸感仍然是那樣稔熟。 她點了點頭,感受著對方的指尖拂過她的發(fā)絲,將那支柳木簪別了上去。 “對了,司長川?!?/br> 白文姍眼咕嚕一轉(zhuǎn),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話鋒一轉(zhuǎn)道:“你是不是趁我記憶不全,占我便宜來著?” 赤足和尚微垂著眼皮,問:“哪有。” “怎么沒有?”白文姍轉(zhuǎn)過身子,面向著對方。 “那日在霓虹淺間神社,你趁我不備踩我衣角,和我一起拉響誓約之鐘的事情,不會這么快就忘了吧?” 赤足和尚表情微微有些凝滯,沒想到對方竟然是早就發(fā)現(xiàn)了。踩白文姍衣角,確實是他故意而為。 “可這貌似不算占便宜吧。” 聽見紀釋還想狡辯,白文姍凝視過去道:“這還不算?那什么才算?” 只見赤足和尚飛快地俯下身子,在白文姍還沒閉合的朱唇間輕輕一吻。等對方還沒反應(yīng)過來,立馬裝作沒事發(fā)生一樣道貌岸然。 “這才算?!?/br> “你!”白文姍指著赤足和尚,半天說不出話來。這七百年日月不見,可真是長進了不少。 在一旁‘觀戰(zhàn)’的幾人面面相覷,王夢秋立馬伸手捂住了齊木楷的眼睛,道了句:“別看,少兒不宜?!?/br> 第100章 陷入輪回 從沐川縣回到旌陽市, 已經(jīng)是兩日后了。 本來眾人一早就可以回半仙鋪子,但出了永寧遺址以后,白文姍的精神狀態(tài)有些恍惚, 整個人都是半暈半沉的樣子。 些許是動用了超出自身極限的力量,有些虛脫。亦或是非毒被白宸所傷,令白文姍的魂魄也有了些受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