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心渡鬼 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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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白文姍知道,對方指的不是這個表面的骯臟。 千堇抬著脖頸, 望向屋檐, 皺了皺鼻子說:“你能聞到嗎?梨花醬?!?/br> “聞到什么?”白文姍應到。 “臭味, 比腐爛的畜生還要臭的味道,讓人惡心、作嘔?!?/br> 白文姍嗅了嗅鼻尖。 沒有聞到那所謂的臭味,只聞到花柳街特有的腥臊氣息, 那是她進入幻境時就聞到的味道。 千堇眼神放在閣樓的窗戶上面:“是從那里散出來的?!?/br> 那里是金蘭屋的二樓, 白文姍對那扇窗戶有些印象, 是柳月花魁所在的房間。 游女們?yōu)榱宋櫩? 時常焚香沐浴,把自己弄得香噴噴的。雖然在密閉的環(huán)境中聞著有些悶,但大部分時間還是香氣撲鼻。 千堇聞到的, 些許就是房間中洋溢出來的“體香”。 “不,不僅僅是那里,”千堇的話語驟然變得冰冷,站起身來朝著熙攘的街道望去,“整個花柳街……整個吉原, 都是一般的臭、惡臭?!?/br> “……” 白文姍沒有做聲, 發(fā)覺千堇的精神狀態(tài)有些不對勁了, 將白面饅頭放在枯井的石沿上就離開了。 聽了千堇無意中說的話, 她準備去護城河那邊看看。 那唯一和外界連接的橋梁,是否能找到離開幻境的辦法,這才是白文姍心里現(xiàn)在排在首位的目標。 她有強烈的預感,這出“戲”快要到結尾了。 如果結束之前她仍然無法從幻境中掙脫,那等待她的會是什么,不得而知。 她需要盡快離開這里。 這里待著的每一天都是不安全的。 聽其他的孩童談論過,那座連通外界的橋只有在早晨辰時和傍晚酉時才會打開。 屆時會有武士守在此處,僅能讓外來消費的客官和持有通行憑證的小廝通過。 游女想要混入其中難上加難。 畢竟來這花柳街消費的客人,一眼就能認出來。 白文姍如果現(xiàn)在是個成人,她或許還可以喬裝打扮一番試試水深。 但她現(xiàn)在只是個孩童模樣,想通過“混”的方式斷然也是行不通。 或許去偷一張通行憑證,可能會管點用。 可是當白文姍當真看到那座橋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怎么可以用現(xiàn)實世界的邏輯來盤算幻境,所見之物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 此時的她藏匿在柳樹背后。 透過樹干朝著石板橋的方向眺望。赫然發(fā)現(xiàn),守著石板橋的武士……并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武士”。 而是僅有鎧甲,內(nèi)部一片虛無的“人”,仿若穿在看不見的幽靈身上。 四名“武士”端正地聳立在橋梁兩側,把每一處死角都嚴守得很徹底。 他們沒有呼吸,也沒有多余的動作。 完全就是沒有思維的傀儡般呆滯,像是一尊尊雕像。 過往的行人仿若對這與周遭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武士視而不見,有說有笑,徑直穿越橋梁而去。 而橋梁的對面,是一片虛無混沌。 這條護城河就像是一根分割線,將花柳街從地殼之中分割開來,成為獨立而又突兀的存在。 白文姍沉思片刻,也想明白了對岸的異象。 每個幻境的范圍都不是無限大的,只有核心的區(qū)域才是最穩(wěn)定的,越往外延,受控制的程度越低。 而雀陰的幻境輻射范圍,顯然就是這整座不夜城。 橋梁所延續(xù)到的對岸,已經(jīng)超出了幻境所能覆蓋的區(qū)域,所以現(xiàn)在看上去才是一片虛無。 如若逃出這輻射范圍,或許就能成幻境中醒來? 看著眼前的情形,白文姍更加篤定通過橋梁之后,就是破解幻境的方法。 離開的路徑近在咫尺,擋在她面前的只有那四只“幽靈鎧甲”。 攥緊著拳頭,白文姍還是決定去嘗試一下。這四個守衛(wèi)如死物般一動不動,如果她身手夠敏捷的話,或許能從對方的把守中逃脫。 只期盼對方的行動緩慢一些,給她些cao作的空間。 白文姍抬步,距離橋頭三十米。 守衛(wèi)如雕像般平靜。 距離橋頭二十米。 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距離橋頭十米……五米…… 守衛(wèi)甚至都沒有轉(zhuǎn)頭看向她,目光平視。 終于,一米…… 白文姍謹慎地抬起腳尖踏上了石板橋。 平靜的空氣突然涌出一陣風動。 她飛速將腳尖收回。 “锃——” 在她收回腳尖的那一瞬間。 一桿鐵質(zhì)□□的槍頭準確地落在了她放腳的那塊石板上。 石板在金屬的碰撞下,露出一塊白跡。如果她的腳尖半秒之前還放在石板之上,毋庸置疑會被貫穿。 那四名“守衛(wèi)”齊齊看向她來,手中的槍刃時刻準備著貫穿白文姍那幼小的身軀。 他們口中低吟:“未經(jīng)允諾,不得擅自外出。” 果然,這“幽靈鎧甲”是活的。 白文姍側身頭也不回地往街道處走去,片刻也沒在橋頭逗留。 好在這些守衛(wèi)并沒有從橋梁上追出來的意思。 她在盔甲武士出招的一瞬間,腦海中就飛速分析出了對方的出擊速度、準確度和力道。 又是很快得出一個結論。 她現(xiàn)在的孩童模樣是不可能過得去的。 就算拼盡全力,她從橋頭跑到橋尾,至少也要五秒時間。 但幽靈鎧甲,只需一秒鐘就能用□□貫穿她的身體。 既然過不去,那也沒有了逗留的必要,只能另尋他法。 - “你是說,柳月花魁偷了通行憑證?”mama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板低聲說:“我也是無意中聽下人議論才得知的。最近玉居屋的客人確實來得頻繁了些,壓力有些大,她難不成真的想跑?” “不可能,”mama桑眼神朝著身下的某個地方一瞥,“她的賣身契還在我這兒呢,跑得了一時跑不了一世,除非她不想活了?!?/br> “要不你還是檢查下吧,看通行憑證還在不在,”老板實在是有些擔心,“謠言實在是鬧得人心惶惶?!?/br> mama桑眼神一凝,警惕道:“不用了,通行憑證沒有丟,我很肯定?!?/br> 老板是她在花柳街最親的人,但mama桑還是沒有把通行憑證所在之處透露給對方。畢竟通行憑證和其他游女的賣身契一起藏匿在只有她知曉的位置,那可是整個金蘭屋的命脈,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這……”老板看見對方那確信的模樣,也不好繼續(xù)多言,“那好吧。” 雖然他是金蘭屋名義上的老板,同時也是mama桑的合法丈夫。但他自己清楚,實際上他就是個幌子,吃穿用度全靠對面的人支配。 兩人難能注意的是,趴在屋子外面假意擦拭走廊地板的白文姍藏匿著腳步聲離開了現(xiàn)場。 柳月花魁偷取通行憑證這個傳聞的確是她潛移默化散播的。 硬闖行不通,她只有將離開的希望放在這通行憑證上。 紀釋說過,每個幻境都有“生門”,不會是完完全全的死局。 世間還沒有誰能創(chuàng)造出毫無破綻的幻境。 而那通行憑證,想來就是破解這不夜城的媒介之物。 白文姍運用著游女之間妒忌、多舌的特點,特地從樓梯間里的孩童入手,將這虛假的傳聞傳遍整個金蘭屋。 誰也不會想到,傳聞的起點居然是金蘭屋中那最不起眼的潮暗樓梯間。 剛才mama桑的動作雖然警惕,并沒有直接將通行憑證所在之處揭示開來。 但仍然是讓白文姍捕捉到了有效的信息。 mama桑的房間平日里都是鎖上的,也從來不需要他們這些下人進去打掃。 別看她平時一副大嗓門、粗魯蠻橫的樣子,實際上心思卻極為細膩,對身邊的人信任度也很低。 mama桑不需要親自去驗證,就能肯定通行憑證沒有被偷。 同時再加上先前她那無意識的眼神一瞥。 讓白文姍基本確定了通行憑證所儲藏的地方。 她這種小心謹慎的人,是不可能安心將金蘭屋的“命脈”放在遠離自己視線的地方的。 而mama桑剛才的眼神,分明就指向和服束腰背后的綢帶。 綢帶在mama桑的身上微微隆起,白文姍平日里還以為只不過是她的贅rou罷了。 此時反而明白了,里面夾藏著的是隨身攜帶的通行憑證和賣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