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溫柔強大又短命的丈夫 第178節(jié)
別人只知道她可以無限次復(fù)活, 卻不知每次復(fù)活都會十分痛苦, 重生在一只非常弱小的種子上, 一點點找回從前的力量,然后再飛回魔域, 真的很累啊。 她想逃,修界大部分人亦逃走了, 能攔住她的人少之又少,他們之中有人重傷,也顧不上她了。 秦白霄來到慕不逾身邊,看著他懷中氣息微弱的慕妏, 心情有些復(fù)雜。 這是薛寧同父異母的meimei。 誰能想到這一點呢? 至今他還是不太能接受這些。 主要還是無法接受明明是姐妹的兩個人,其中一個多年來以府主之女的身份,高高在上地審判和嫌惡另一個多年。雖然薛寧從前不少錯處,但結(jié)合當年她母親與大長老之間的糾葛, 不免覺得是慕妏母女仗勢欺人, 如今下場都是報應(yīng)。 “慕……” 秦白霄連一聲慕師妹都叫不出來了,好像叫了就是對不起薛寧一樣。 他從前也對慕妏諸多維護,慕妏有什么事也很樂意來找他幫忙, 不記得多久之前,他還因為她跟合歡宗起了沖突, 合歡宗的那位師妹今日也來參加了這場大戰(zhàn), 保護了不少同道。 也確實不該再叫慕妏這個名字,該叫她薛妏才是。 不過以她閉眼之前那句話, 怕是死去之后也不愿意在墓碑上刻下“薛妏”這個名字的。 薛長老連遺骨都要她死,應(yīng)該也不愿意有這個一個女兒和自己姓。 “還有救。” 紈念大師突然開口:“她還有氣息,送回去讓靈壽師姐試試看吧?!?/br> 紈念的師姐,法號靈壽,是萬佛法寺女修那一脈的首座。 秦白霄不知該不該因此高興一點。 他目光轉(zhuǎn)向慕不逾,見對方依然面無表情,視線一錯就將慕妏遞過來。 “你帶她去見靈壽法師,本座還有要事安排。” 仙府和修界經(jīng)此一戰(zhàn),損失尚在可以接受的范圍,回去之后還要整合、安置。 作為府主,慕不逾責(zé)無旁貸,秦白霄理解他的繁忙,但手臂有些抬不起來。 他姓秦,是兄長的弟弟,兄長又是薛寧的夫君,算起來,薛寧是他的嫂子。 哪怕不提別的,他有這樣一個嫂子,似乎也不該與慕妏有任何接觸。 可那畢竟是一條性命。 秦白霄為難片刻,還是用劍將慕妏接住了。 到底是沒有抱。 他只是想到,慕妏的命是命,有人幾次舍命相救,雖然她自己也舍命救了別人,還是比薛寧和她的母親幸運太多。 謫仙島中他見過薛寧的母親,知道她后來變成什么樣子,死去時的情緒多么翻涌不甘,浩瀚難捱。 誰的命不是命呢。 誰又比誰更高貴呢? 秦白霄不愿接觸慕妏,只用本命劍帶她回去都覺得渾身不舒服。 下次見了薛寧怕是會心虛地不住道歉。 慕不逾明白他的心情,因為他自己也是那樣的心情。 每一次,在薛寧面前維護慕妏,都讓他覺得,自己在將她推得更遠。 他幾乎可以想見薛寧見到他會是怎樣的閃躲退避。 可是沒有辦法啊。 這個人叫了自己多年父親,這個人是師妹和師弟的女兒。 這個人剛剛還為自己擋了致命一擊,說著希望來世可以做他真正的女兒。 慕不逾轉(zhuǎn)身化光而去。 他不希望有來世,真的有也不想再和他們扯上任何關(guān)系。 他不會再有什么得道成仙這類不切實際的宏大愿望,他會樂意做妖界一個不作惡的小妖,或許有一天會遇見來游歷的薛寧,倉促間一個對視,他跪地求饒,她大發(fā)慈悲地放過他,警告他要一心向善不可為惡,他連連點頭應(yīng)下,小心謹慎地目送仙子離開。 這就是最好的來世了。 慕不逾很快掃開這些思緒,不能再想,再想下去,會覺得沒死在今日的戰(zhàn)場上,居然有些可惜。 且他隱隱覺得,奢比尸突然離開,必然不是懼怕他們,他分明感受到了神獸的殺意,那種殺意不可能隨意收回,哪怕它本身不在,也會帶起什么連鎖反應(yīng)。 追上撤出戰(zhàn)場的溫顏等人時,慕不逾就看見他的直覺成真了。 他終究是妖,更能感受奢比尸的情緒,所以見到阻路的無數(shù)魑魅魍魎一點都不奇怪。 奢比尸說是神獸,其實更是妖怪,不如說他是“尸神”。 它可以引動冥界暴動實在不是什么新鮮事。 他來得還是有些晚,溫顏白衣染血,已經(jīng)快要支撐不住,但她還是握劍站在最前方。 她之前因為胸口的護身鏡成為翳騎的人質(zhì),險些害了大家,此刻站在最前面,用從秦江月身上學(xué)來的蓬勃劍意抵擋尸潮,希望可以彌補些許。 世間無時無刻不有人在死亡,甚至不止人在死,各類生物有生命的都會死,都會變成尸體。 所以要說世間什么最多,尸體排不上第一也名列前茅。 奢比尸引動尸潮冥鬼,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比之前黑鴉帶來的黑暗更致命。 溫顏面色蒼白迎風(fēng)而立,劍上開出血花,靈壽法師也在場庇護著其他人,秦白霄帶慕妏離開路過此處,遠遠見到天色不對,鬼氣沖天,就知道出事了。 他幾乎沒有猶豫,將慕妏擱置在一處林中角落就趕了過去。 帶回去也沒有用,能救她命的人都在那片黑暗之中。 秦白霄走后不久,有尸潮光臨這個角落,可它們并未要慕妏的命。 相反,它們在慕妏周身轉(zhuǎn)了一圈就走了,走后不久,奄奄一息的人漸漸有了精神,睜開眼睛時,身上因為薛琮遺骨造成的傷害甚至都修復(fù)了。 她又可以握劍,又有了戰(zhàn)斗力。 慕妏恍惚了一下,有些不知置身何處,還以為時光倒流了。 不對,倒流也不是,她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覺得自己強大過。 使勁攥緊拳頭,靈力磅礴仿佛取之不盡,腦海中有個聲音在說,想要變得更強,就去殺了薛寧,哪怕殺不了她也要戰(zhàn)勝她,令她敗在她的劍下,否則她從新獲得的力量會再次失去,命也會丟掉。 慕妏壓抑著眉眼,低頭看著掌心,已經(jīng)知道那是誰的聲音。 她曾遙遙聽到過。 是魔神。 十三重天,長圣輕撫奢比尸的頭,漫不經(jīng)心地念叨:“薛寧不稀罕我的力量,自有人稀罕在意,待她輸給那樣一個人,便明白她錯過了什么,屆時哪怕后悔也來不及了。” 他沒指望慕妏能殺了薛寧。 或者說,他一點都不希望薛寧真的死掉。 他真正的目的是第二個要求。 魔神深知人的本性,你先給一個看起來難以完成的任務(wù),再給一個相對來說沒那么難的,就會讓對方更容易接受。 殺了薛寧,在秦江月在的前提下是他也無法做到的事情。 但打敗她就不是了。 慕妏畢竟是仙門中人,回去之后總會和薛寧見面,門中人斗法修煉并不違和,光明正大地請求就行了。 掌心傷口被奢比尸舔了舔,長圣不禁嘖了一聲。 真疼啊。 薛寧可真是狠心。 長圣不無嫉妒地睨著自己的掌心,想著若秦江月對不住她,她也會這樣狠心嗎? 妖界,哪怕相隔很遠,薛寧也感受到了尸潮和冥氣。 她從入定當中醒來,看到秦江月就在身邊,當真沒有離開。 他一樣在修煉調(diào)息,幾乎和她同一時間睜開眼,觀她神色就知她在擔(dān)心什么。 “無礙。”秦江月平穩(wěn)道,“是奢比尸引動的冥鬼尸潮,阻了他們撤回的路?!?/br> 薛寧過了一會才說:“回路?他們在魔域的戰(zhàn)況不知如何?!?/br> 秦江月瞥了一眼天際的暗色,就連妖界的天也陰沉許多,可見尸潮多么龐大。 “能令奢比尸如此動怒,他們自然是得了好處?!鼻亟滤愕竭@場大戰(zhàn)會不好收場,但確實也是“有驚無險”,具體經(jīng)過雖然不知,心里卻并不那么擔(dān)心。 “翳騎和黑鴉,一定有一個死了?!?/br> “那肯定是翳騎。”薛寧篤定地說。 首先,黑鴉沒那么容易死,她可以無限次復(fù)活,除非想個辦法將她的種子全部除掉。 其次——原書里寫,魔神七個護法里面,翳騎和奢比尸關(guān)系最好。 魔神沉睡修煉的那些年里,奢比尸的生活起居都是翳騎照料。 翳騎是人臉馬身,和奢比尸外貌有些類似,大約血脈之中也有些親緣。 原書里翳騎死的時候奢比尸就暴動了,當時的情況慘烈無比,男主差點死在其中,女主也好不到哪里去,不過他們都算是如秦江月所說那樣“有驚無險”。 真正有險的是慕不逾。 慕不逾就死在奢比尸的暴動中。 他為了替求更多的人爭取時間隕滅成灰,點滴不剩。 薛寧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個蒼白妖異的青年。 他的死在原書里很賺眼淚,看書的時候她也很感動,現(xiàn)在劇情已經(jīng)不可參考,這場暴動提前來到,他還會死在里面嗎? 她一直沉默,秦江月自然看得出她有心事。 但他什么都不說也不提,只是看著她,直到薛寧望向他,抿唇吐出一句話。 “慕不逾可能會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