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溫柔強大又短命的丈夫 第45節(jié)
秦江月靠著桌子勉強保持站立,她很擔心他的血會就這么流干。 在她忍不住再次向前之前,他終于停下動作,另一手雙指并攏壓在腕間脈門,將指腹的血止住。 小龜被他放到桌上,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 “過來吧。”他的聲音很輕,人似琉璃,仿佛隨時都可能化為碎片。 薛寧走過來想關(guān)心他幾句,卻先聽到他的吩咐。 “把你的手放到龜殼上。”他聲音十分沙啞,但要求說得很清楚。 薛寧照做,掌心貼在龜殼上,一片炙熱。 她有點被燙到,稍稍瑟縮了一下,秦江月抓住她的手臂,溫度比龜殼還高。 “別動?!彼蛦≌f完,緊挨著她,用降魔劍在堅硬的龜殼上刺了一個洞。 小龜掙扎了一下,血很快流出來,染紅了薛寧的掌心。 “拿起來吧?!?/br> 薛寧應(yīng)了一聲,把手拿起來,反過來看著滿手的血。 “忍著點?!?/br> 秦江月說完,就輕輕用手在她掌心劃破一點點,流出幾滴血來,她一點疼都沒感覺到。 “這是在做什么?”薛寧氣息緊繃。 秦江月垂眸道:“沒什么,幫它療傷?!?/br> “是嗎?” 不是。 但她沒必要知道。 小龜身上的神魂契約已經(jīng)不能用了,反噬再不處理就會分散到薛寧身上,到時她會痛不欲生。 秦江月只能強行將所有反噬都通過血液引到自己體內(nèi)。 其實有些奇怪,如今看來,她的身份確實有問題,神魂發(fā)生了變化,但烙印怎會現(xiàn)在才出問題? 若薛寧知道真正發(fā)生了什么,就會明白這是為什么。 是因為原身最后一絲氣息,在她和秦白霄大吵一架之后斷絕了。 在那之前,神魂烙印都還能感覺到那絲存在,勉強維系著。 而現(xiàn)在徹底沒了,就慢慢體現(xiàn)出問題來。 秦江月安靜地看著薛寧,到現(xiàn)在才算是終于揭開了她身上的神秘面紗。 他很敏銳,幾乎很快就猜到,烙印現(xiàn)在才出問題,定是從前的薛寧和她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徹底的轉(zhuǎn)變。 從前的薛寧恐怕早就出了意外。 現(xiàn)在的薛寧或許是達成了她什么心愿,兩人交換了什么。 秦江月注意到薛寧的身體發(fā)生了一點點細微的變化。 頭發(fā)好像短了一些,發(fā)髻都有些松散了。 不過除此之外也沒什么更大的變化。 薛寧自己毫無所覺,見秦江月目光幽冷深邃,不禁后背發(fā)冷。 “接下來要怎么做?”她打破了這壓抑的沉默。 秦江月說:“跟我念。” 他開口,吐出冗長復(fù)雜的咒文,薛寧跟著念,用詞晦澀難懂,她是不知道這是什么法咒的。 不知道也好。 若是知道了,便會知曉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那些本是她們的交換,兩廂情愿,無需別人知曉。 這法咒是在重新與小龜定下契約,念完最后一個字,卍字金印打在龜殼上,降魔劍在上面留下的傷口消失,薛寧掌心的小口子也愈合了。 秦江月拿出手帕,聲音沙啞道:“好了,沒事了?!?/br> 薛寧該因此松口氣的。 可她看他替她認認真真地擦干凈掌心,心慌得不行。 “兄長!” 秦白霄聲音在門外響起,薛寧意識到他這才回來,也不知剛才去做了什么。 秦江月放下手,將血染的帕子收起,轉(zhuǎn)過身道:“進來?!?/br> 秦白霄走進來,手中拿著一個流光溢彩的寶盒。 “靈草取來了?!?/br> 秦江月微微頷首:“交給薛寧?!?/br> 秦白霄不疑有他,走過去把寶盒遞給薛寧,薛寧愣了愣,問他:“這是?” 不是說已經(jīng)沒事了? 這寶盒里的靈草一看就價值不菲,要用來做什么? 秦江月坐到床榻邊,微微閉目道:“勞駕你幫我煎藥。” 薛寧和秦白霄皆是一怔。 “都出去?!彼傻酱查缴希♂:芸炻湎?,將他的身影遮得嚴嚴實實。 確認薛寧看不見后,秦江月身子猛地蜷縮起來。 他強忍著咳意,胸口劇烈起伏,污血順著嘴角流出來,很快染紅了被褥。 自心口漫開無限痛楚,死亡禁錮著他,他動不了,甚至連掙扎都沒有力氣,只能強忍著這直入神魂的痛楚。 識海破碎得更加徹底,靈脈顫動崩潰,其他人這時可以尖叫,可以哀嚎,可以為所欲為,只要能發(fā)泄痛苦,做什么都可以,但秦江月不行。 他不能發(fā)出一點聲音,因為薛寧會聽見。 他忍痛忍得唇瓣蒼白到近乎透明,眼睛都疼得看不到任何畫面,四周一片漆黑,孤獨安靜,如他的未來,無邊黑暗中尋不到一個出口。 一道帷幔之隔,薛寧心揪著疼。 她拿著寶盒,意識到自己給秦江月帶來多大的麻煩。 秦白霄也很擔心:“不對……兄長不能用藥?!?/br> 薛寧看過來:“你說什么?” “凡是用醫(yī)道之法為兄長療傷,都只會讓兄長的傷勢更重,用藥也是一樣。” 薛寧錯愕地看著他沖向帷幔,想將它們拉開,但降魔劍乍現(xiàn),擋在帷幔與他之前,讓他不得寸近。 “大哥……” “出去?!?/br> 后面的聲音是秦江月,光是聽聲音,除了有些壓抑和嘶啞之外,什么都聽不出來。 好像他只是累了,快要睡著了而已。 薛寧渾身都在發(fā)抖。 她想到自己給他鎖骨療傷。 想到他那時甚至還在一步步教她。 她自以為給他止了血,實際上卻將他傷得更重。 她在他身邊修煉,有療愈能力的木靈將他圍繞,他是不是也很難受,所以傷口才會開裂? 他為什么不說? 他怎么能什么都不說? 既然不能用,還要這些靈草做什么? 是為了讓她有點事情可做,看上去也幫了他,好心安一些嗎? 降魔劍劍意凜然,侵入四肢百骸,讓人渾身發(fā)冷,幾乎站不住。 秦白霄自己都難以忍受,明白兄長的決心,便咬牙離開。 他走的時候還拖著薛寧,他都承受不住,更別說薛寧了。 薛寧不想走,秦白霄嘗試幾次,最后迫不得己將她橫抱而起。 “你放開!” 秦白霄忍著她的推拒:“兄長需要休息,他現(xiàn)在不想見到我們。” 薛寧低著頭,推拒停止,跟著他出了房門。 房門之外,懸崖邊上,天高海闊,萬里翻云。 一切都充滿希望。 但只是對她和秦白霄來說。 薛寧攥緊了手里的寶盒,遲緩地開口:“什么時候可以進去看他?” 秦白霄頓了頓:“不知?!?/br> 意料之中的答案。 薛寧站在涯邊,看著云卷云舒,再也沒有開口。 秦白霄想說點什么讓她不那么沉默,以前覺得她亂來很煩,現(xiàn)在倒希望她煩一些。 可他幾次張口,實在不知該說什么。 他自己的情緒又何嘗好上多少? 兩人干脆就一直這么站著,誰也不開口,竟也十分和諧。 直到夜半時分,房門打開,兩人才重新有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