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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反派怎么可能傻白甜 第73節(jié)

    那一刻,當時才年方十六的太夫人真恨不得挖個地洞鉆進去。

    幾十年前的往事宛如昨日般清晰地浮現(xiàn)眼前。

    祝嬤嬤搖頭嘆道:“這任家的家教實在是堪憂??!”

    太夫人:“……”

    太夫人臉都漲紅了,嘴巴張張合合。

    蕭燕飛低低地輕笑出聲。

    她又趕緊憋住了,強力忍著,輕快的笑意不可自抑地蕩漾在眼底。

    她轉(zhuǎn)過臉,一派泰然地對金大管家吩咐道:“先抬吧?!?/br>
    “東西太多了,要是都理完,怕是要宵禁了。”

    她慢慢悠悠地環(huán)視著周圍的這些箱子,神情間帶著一種閑庭自若的悠然。

    “是,姑娘?!苯鸫蠊芗倚Σ[瞇地對著蕭燕飛作揖,接著故意面向了太夫人,笑得好似狐貍般,朗聲吩咐婆子們道,“把這幾箱封好的箱子先抬走了。手腳利索點!”

    殷家的婆子們紛紛應了。

    兩個婆子一左一右地抬起了一個沉甸甸的箱子,箱子很沉,從她們的動作與表情就能顯而易見地看出這一點。

    瞧在太夫人的眼里,就仿佛自己的東西被人生生搶走了般。

    太夫人雙眸睜大,回過神,脫口道:“等等?!?/br>
    堂屋外,太夫人帶來的那些丫鬟婆子面面相看,擋在了大門口。

    “哎!”祝嬤嬤撇了下嘴,“奴婢記得任家這才出了三四代的進士吧……難怪了,總是差了點?!?/br>
    一門子弟中若是能出三四代的進士,那是一種光耀門楣的事,可在祝嬤嬤的嘴里,卻是貶低了又再貶低。

    祝嬤嬤從下而上地打量著太夫人,露出挑剔的表情,訓誡道:“太夫人,仕女就當‘行不露足,踱不過寸,笑不露齒,手不上胸’*,太夫人這禮數(shù)實在不行啊?!?/br>
    太夫人鼻翼翕動了兩下,下意識地把腳縮進了裙下,又把持佛珠串的手往下放了放。

    祝嬤嬤輕蔑一笑:“你既然嫁進了勛貴府邸,就該時刻注意舉止,嚴于律己,才配得上你頭上的這誥命?!?/br>
    “蕭太夫人,你說是嗎?”

    “……”太夫人的臉色精彩變化著,先是羞憤,再是惱怒,又是猶疑不定。

    她緊緊地咬著牙,幾乎將牙齒牙碎,想說什么。

    祝嬤嬤冷眼看著太夫人,拿出了一把戒尺,示威地敲了敲掌心:“這……是皇后娘娘賜的戒尺?!?/br>
    說話間,祝嬤嬤舉著戒尺朝太夫人逼近。

    太夫人一驚,生怕這戒尺下一瞬就要打過來,張口不過腦子地脫口道:“是。”

    話出口后,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一張老臉瞬間憋得血紅,緊緊地抿住了唇,恨不得挖個地洞鉆進去。

    祝嬤嬤哪里看不出太夫人的不甘與羞惱,搖頭又嘆氣:“看來太夫人還不知錯。”

    “真是不堪教也?!?/br>
    蕭燕飛在一邊看了一出好戲,嘴角翹起,仿佛夏夜的一彎月牙兒。

    她默默地給了祝嬤嬤一個贊賞的眼神,只這一眼就讓祝嬤嬤精神大振,腰板挺得更直了。

    蕭燕飛放下茶盅,淡淡道:“搬吧。”

    那些抬箱子的殷家婆子們就昂首挺胸地動了起來,抬著一個個沉甸甸的樟木箱子從堂屋穿過庭院,往府外的方向而去。

    一抬抬嫁妝連續(xù)不斷地從侯府抬了出去,抬上了殷家的馬車,尤其是那些房契地契、金銀細軟等等值錢的物件都要先搬走。

    金大管家笑瞇瞇地朝太夫人斜了一眼,此刻太夫人渾身僵直,羞惱交加,那心痛難當?shù)哪抗馊滩蛔【统切┍惶ё叩募迠y上瞟去。

    金大管家撇了撇嘴,又想起方才蕭衍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心里很是輕蔑。

    貪著殷家的錢,享著殷家的好處,卻又在骨子里瞧不上殷家。

    可笑!

    按下心頭沉悶的情緒,金大管家對著蕭燕飛笑道:“姑娘,您不如先回去吧,這邊怕是要忙到夜里?!?/br>
    環(huán)視周圍這凌亂不堪的屋子與庭院,蕭燕飛點了點頭,又對祝嬤嬤吩咐道:“嬤嬤留下吧?!?/br>
    留祝嬤嬤在這里鎮(zhèn)場子也好,省得太夫人又使出什么幺蛾子。

    “姑娘放心,奴婢會在這里看著的?!弊邒哂l(fā)亢奮,雙目灼灼。

    這是姑娘對自己的看重,自己絕對不會辜負姑娘的!

    蕭燕飛起了身,撫了撫衣裙,就往堂屋外走。

    “蕭燕飛……”太夫人眉頭緊皺,本想叫住蕭燕飛,但祝嬤嬤一個閃身,擋在了她與蕭燕飛之間。

    蕭燕飛仿若未聞地往前進去,不緊不慢,還聽到后方的祝嬤嬤滔滔不絕地說道:“太夫人,奴婢是為你好,才好心指點你?!?/br>
    “奴婢從前在尚儀局十幾年,太后、皇后娘娘都對奴婢的規(guī)矩禮數(shù)贊不絕口,這普通人想讓奴婢指點一句,奴婢都不會多看她一眼。”

    “這回皇后娘娘遣奴婢來侯府指點貴府的規(guī)矩禮數(shù),奴婢就多與太夫人說幾句,太夫人啊,你這御下的本事也不行啊,你看你帶來的這個婆子,一個勁兒往屋里脧,成何體統(tǒng)!”

    “還有……”

    “……”太夫人有些懵,久久說不出一個字。

    而堂屋外的蕭燕飛忍不住“撲哧”地笑出了聲,心道:皇后的招牌還是挺管用的,鎮(zhèn)得住場子!

    蕭燕飛笑得不能自抑,步履輕快地離開了侯府。

    除了蕭燕飛親手拿著的這些地契房契的契紙外,所有的嫁妝、帳冊等等都會送到殷氏在京城的一處陪嫁宅子。

    這是一個三進的宅子,在城西的安德街,距離葫蘆胡同不過才三四條街的距離,地段不是特別好,但宅子很是雅致。

    這是殷老爺?shù)囊馑肌?/br>
    興許是為了避免自己多想,殷太太私下里跟蕭燕飛說了一番體己話:“燕兒,如今我與你外祖父名下有了嗣子,未免嗣子對你娘的這份家當生出不該有的心思,還不如打從一開始就分開得好,也免得時間久了,攀扯不清?!?/br>
    “我和你外祖父就你娘這一個獨女,只想她能過得好,當年為她準備的嫁妝加上那些沒有上嫁妝單子的壓箱底足有殷家一半的產(chǎn)業(yè)?!?/br>
    “財帛動人心啊?!?/br>
    蕭燕飛當然明白這個道理,自古以來,兄弟姐妹間為了分家不均鬧得老死不相往來的不再少數(shù)。

    蕭燕飛跟著殷家的馬車先順路去了一趟安德街,遙遙地看了眼那棟宅子,就懷揣著契紙回了葫蘆胡同。

    結(jié)果一到殷家,她就發(fā)現(xiàn),顧非池也在。

    他正陪著殷老爺在一個八角涼亭里下棋,一襲鮮亮的紫色直裰那么奪目耀眼。金色的陽光從亭子一側(cè)透了過來,半邊面具下,挺拔的鼻峰與薄唇如山巒般迤邐。

    榧木棋盤上的黑白棋子縱橫交錯,占據(jù)了半邊棋盤,顯然他們倆應該下了有一會兒了。

    殷老爺依然坐在輪椅上,眉眼含笑,但人還很虛弱,那執(zhí)起白子的手指微微顫動著。

    落下白子后,殷老爺抬眼看向亭子外的蕭燕飛,慈愛地笑道:“燕兒,回來了?”

    面對這失而復得外孫女,這位平日里素然精明沉穩(wěn)的老人總是分外的慈愛溫和,努力彌補著過去十五年的遺憾。

    蕭燕飛嫣然一笑,乖乖巧巧地說道:“外祖父,金大管家還在侯府忙著呢,我也幫不上什么忙,就先回來了?!?/br>
    顧非池信手在棋盒里抓了枚黑子,眼睛瞄了她一眼,便胸有成竹地落下了黑子,動作優(yōu)雅好看。

    那黑玉般潤澤的瞳仁流光溢彩,微微上挑的狐貍眼眼線秾麗,漂亮得讓人心悸。

    真是雙漂亮的眼睛!蕭燕飛由衷地嘆道,唇畔笑意氤氳。

    她繼續(xù)往亭子里走,往旁邊一坐,靜靜地看著他們下棋。

    因為中風的原因,殷老爺?shù)乃季S有些慢,每一次都要想很久,才能決定下一步棋,落子的動作也不太爽利。

    顧非池也配合著殷老爺放慢了動作,總是停頓一下,才拈子,再落子,舉手投足間有種淡然自若變的愜意。

    一下下落子聲間或地響起。

    蕭燕飛托著下巴,斜睨了坐在她左手邊眉開眼笑的殷老爺一眼。

    心里幽幽嘆氣,外祖父就是個臭棋簍子,連她都看出來了,剛剛這十來子至少有一半在自尋死路。

    本來她看外祖父下得這么認真這么開懷,還以為他很厲害呢。

    “啪!”

    顧非池不緊不慢地又在棋盤上落下了一子,很客氣地只吃掉了一枚白子。

    不容易啊,明明可殺一片的。蕭燕飛心道。

    殷老爺死死地盯著棋盤,苦思冥想了好一會兒,才又落了一子。

    不對,不該下這里的。殷老爺皺起了花白的眉頭,急忙朝旁邊的蕭燕飛瞟去,眨了下右眼,暗暗地使著眼色。

    蕭燕飛立刻心領(lǐng)神會,也默契地眨了下右眼,眉眼彎了彎。

    她換了只手托腮,笑瞇瞇地問另一邊的顧非池道:“你怎么來了?”

    顧非池執(zhí)起茶壺親自給她倒了杯花茶,遞給她,平靜地說道:“我來提親的。”

    啊?!蕭燕飛有些懵,怔怔地看著顧非池。

    殷老爺也是一愣,接著笑容就越來越大,從唇角直蔓延到眼角眉梢,像是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

    對于顧非池這般有心,殷老爺很是高興。

    有圣旨賜婚在前,這門婚事應該算是板上釘釘,可顧非池還這般有心親自來殷家提親,這是對外孫女的重視。

    這位衛(wèi)國公世子全然不像傳聞中的跋扈恣意,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行為都在顯示著他對這門親事的誠意。

    蕭燕飛眨了眨眼,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唇畔顯出俏皮的梨渦:“趁我不在,來提親?”

    顧非池微微地笑:“外祖父答應了?!?/br>
    他也不見外,直接喚起了外祖父,睜眼說瞎話,似篤定了殷老爺不會拆他的臺。

    這個外孫女婿有點意思!殷老爺在一旁越看越樂,偷偷摸摸地把那枚剛剛落下的白子往旁邊挪了挪。

    蕭燕飛把殷老爺?shù)男幼鞫伎丛诹搜劾?,趕緊抬手去接顧非池手里的那個茶杯,寬大的袖口順勢垂落,貼心地幫殷老爺擋了擋顧非池的視線。

    外祖孫倆配合得相當默契,而顧非池只作不知。

    他又拈起了一枚黑子,手指在半空中頓了頓,“咦”了一聲:“方才這一子是下在這里的嗎?”

    “對對對?!币罄蠣斆Σ坏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