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地進(jìn)行內(nèi)視，見身體里到處都亂糟糟的，丹田的靈力也分成兩部分各自為戰(zhàn)，某處封印更是忽而震顫忽而鎮(zhèn)靜，她恍然大悟：“我封印好像出問題了?！?/br>
    “哪個封??？”

    “艷骨的封印?！?/br>
    玉晚盯著那枚忽明忽暗的印記。

    這會兒她靈臺仍舊混亂，口中卻自發(fā)對答如流：“好像是太上忘情太霸道，一進(jìn)來就要搶艷骨的地盤，艷骨被挑釁不高興，就自己動了封印，現(xiàn)在封印快被沖開了?！?/br>
    無沉道了句難怪。

    這樣就能解釋為何藥效起了作用，但她仍舊沒有清醒，只因艷骨為她修行根本，施加在艷骨上的封印可想而知有多舉足輕重，造成現(xiàn)在這樣的局面也在所難免。

    而她沒在太上忘情和艷骨爭奪的相沖下受傷，正是她自身在調(diào)節(jié)，料想等那二者能夠相互制衡和平共處，她就會醒了。

    這般說來，艷骨被封印，她卻還能修成太上忘情，她天資確實極好。

    思及此，無沉正待問封印的具體狀況，就聽她稀奇道：“啊……又動了?！?/br>
    無沉便止住傳音，聽她描述道：“我當(dāng)初總共設(shè)了三層封印，現(xiàn)在第一層有點松，里面兩層沒反應(yīng)。”隨即總結(jié)，“只要最后一層沒動，就不用管?！?/br>
    無沉道：“如果最后一層動了？”

    玉晚道：“隨便動，到時候重新封印就行?！?/br>
    心知這會兒的她不管說什么都是出自本能，且艷骨是她本身就有的根骨，想來縱是解開封印，也不會對她造成什么傷害，無沉便換了個問題：“太上忘情和艷骨也不用管？”

    玉晚道：“不用，它倆還在打架，打完就好了?！?/br>
    語氣頗有些任其自生自滅的意思。

    隨后想起什么，又說：“我以前修玉族靈訣，最難的時候都沒這樣過。”

    無沉道：“那應(yīng)該是因為你有玉族血脈。”

    出身玉族，擁有最純正的血脈，所以哪怕玉族靈訣再不認(rèn)艷骨，也得認(rèn)她身上流淌的血。

    玉晚沒接話。

    只摟著他的左手力道突然變得松懈，無沉感受到，順勢抬高她右手腕，這次總算成功。

    甚而一直到他向后撤離她的懷抱，她都沒再動作。

    她垂著眼，手也垂下，有一搭沒一搭地?fù)芘_腕的鈴鐺。

    似是感知到主人心情不佳，鈴鐺聲就也不怎么清脆，聽著蔫噠噠的。

    睜開眼的無沉見狀問：“你在想什么？”

    她又撥弄了會兒，才慢吞吞地說：“我在想，如果把身上的血和rou都換掉怎么樣?！彼謸芰讼陆疴彛徛曈袣鉄o力，她聲音也有氣無力，“學(xué)三太子那樣剔骨還父、削rou還母，是不是就再也不會跟他們扯上關(guān)系了？”

    無沉頓住。

    他仔細(xì)觀察她的表情，道：“你怎么會這樣想？”

    玉晚道：“我很久以前就這樣想了。”金鈴被撥過來撥過去，叮當(dāng)聲反反復(fù)復(fù)不知疲倦，“這個想法有哪里不對嗎？”

    無沉想說哪里都不對。

    更想讓她放棄這個想法。

    但最終，他什么阻攔勸慰的話都沒說，只道：“會很疼?！?/br>
    “……”

    鈴鐺聲驟然一停。

    她抬眸，眼底仍是紅的，水光氤氳，可憐又勾人。

    “你可真不會說話，”她撇撇嘴，主動結(jié)束這個話題，“我要吃糖?！?/br>
    語罷張開嘴，要他喂她。

    無沉便取出小紙包，拆開喂給她一顆。

    她含著糖，整個人都安靜下來。

    唯那雙天生就會勾人的眼睛濕漉漉地盯著他，顯然還沒清醒。

    無沉目光平靜地回視。

    經(jīng)過這幾日的相處，他已然知曉，她其實非常容易害羞，像剛才那樣的舉動，對她而言堪稱膽大妄為，待她醒了，必然要看都不敢看他。

    一點都不像妖女。

    “吃完了，”并不合格的妖女朝他伸手，“還要?！?/br>
    他干脆將小紙包放到她掌心。

    她接住，一顆一顆地數(shù)。數(shù)完了分成兩半，一半倒進(jìn)手里，另一半還用小紙包裝著還給他，說：“好吃。你也吃。”

    無沉道：“我不吃?！?/br>
    玉晚道：“真的很好吃?！彼崃送犷^，“難道你除了不能吃辣，也不能吃酸嗎？”

    無沉倒是沒想到她都迷糊成這樣，居然還記得他不能吃辣。

    便道：“能吃。但這是買給你的，你可以自己把它吃完?！?/br>
    玉晚道：“我就想和你一起吃。”她又把小紙包朝他遞了遞，“豆腐包，楊梅糖，桑椹，櫻桃……等一下，櫻桃就算了，我現(xiàn)在不喜歡。”去掉不喜歡的，繼續(xù)道，“只要是我喜歡的，我都想和你分享?！?/br>
    無沉沒說話。

    玉晚再道：“一起吃，好不好？”

    竟是拿之前他哄她喝藥的話來現(xiàn)學(xué)現(xiàn)用。

    “……好?！?/br>
    無沉接過小紙包。

    看她開開心心地收回手，又吃了顆楊梅糖，他也拈起一顆送入口中。

    酸酸甜甜，確實很好吃。

    分享完楊梅糖，見玉晚狀態(tài)略有平穩(wěn)，無沉扶她起身，帶她在石窟深處繞了幾繞，便走到暗河對岸。

    ——她同他說過，她剛到無量寺的時候傷勢極重，但只上了那么一次早課，傷勢就好轉(zhuǎn)不少，顯見她于佛之一道悟性頗佳。

    對岸這邊的壁畫、雕像等皆有禪意，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聽經(jīng)聞法，雖不能令她體內(nèi)異常立刻平復(fù)，但應(yīng)當(dāng)能加快些許速度。

    也不知無沉寅時過來的時候點的什么香，這都一上午了，香還沒燃盡。玉晚嗅了嗅，是和他身上一樣的沉香。

    是很清淡、很舒服的味道。

    好聞。

    她便在這有沉香繚繞著的最大的一尊雕像下趺坐，無沉在她對面，確定她一個人能坐穩(wěn)，他開始誦經(jīng)。

    誦的是《華嚴(yán)經(jīng)》。

    這部經(jīng)典，玉晚在無量寺時沒聽過，她雙手結(jié)禪定印，認(rèn)真聆聽。

    含有無上玄妙的經(jīng)文從無沉口中一句句誦出，上方拈花的佛陀眼眸微瞌，似在注視著下方兩人；壁畫里的飛天舞姿曼妙，似也在隨經(jīng)文而舞。

    聲聲梵音入耳，玉晚逐漸定了心。

    體內(nèi)相爭的兩方亦隨之慢慢平定下來。

    艷骨上的封印微閃了閃，終于恢復(fù)往常沉寂。

    然沒過多久，隨著時間流逝，玉晚起先還能稱得上標(biāo)準(zhǔn)的趺坐逐漸有些維持不住，她面露疲色，已是體力不太行了。

    察覺到她呼吸的變化，見她分明已難以支撐，卻沒讓他停，而是繼續(xù)聽經(jīng)，無沉道：“照晚?！?/br>
    玉晚疲憊抬眸。

    他道：“睡吧。佛祖不會怪罪的?！?/br>
    玉晚努力想了想。

    不過還沒想出什么，她身體就晃了晃，繼而控制不住地向前一撲，恰好倒進(jìn)他懷里。

    無沉打橫抱起她回了對岸。

    然后如同先前每個夜晚那樣，他坐在她身邊，安靜又沉默地守她入眠。

    第23章 做飯

    玉晚這一覺睡得很長。

    長到終于醒來, 目光所及盡是烏漆墨黑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見，玉晚不由混沌地想她這是睡了多久, 怎么一覺睡醒她瞎了？

    那她現(xiàn)在該怎么辦，是先自力更生, 還是先喊無沉？

    正糾結(jié)著二選一，便聽前方響起一句：“你醒了?！?/br>
    是無沉。

    玉晚立刻掀被坐起。

    她伸手往他那邊摸了摸, 還沒摸到什么, 眼前忽的微微亮起, 光芒暗淡, 她循著一看，無沉正坐在她前方不遠(yuǎn)處, 手里握著顆小夜明珠。

    哦。

    原來她沒瞎啊。

    待眼睛適應(yīng)了小夜明珠的光, 玉晚自己摸出顆更大更亮的, 朝無沉挪過去。

    挪到他旁邊, 她還沒說話, 就借著手頭這顆大夜明珠的光發(fā)現(xiàn)他身上竟長出了……

    一截藤蔓？

    玉晚有點不可置信。

    她這是睡了多久, 而他又這么守了她多久，以致于他身上都長植物了？

    “你別動?！?/br>
    玉晚支起身，伸手小心碰了下, 的的確確是藤蔓。

    只是并非從他身上長出來，而是洞口的藤蔓延伸到他趺坐的地方，因他一直未動，藤蔓便纏上他身體，方使得他仿佛和藤蔓長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