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紗絞盡腦汁想了半天，搖頭：“完全不記得了?！?/br>
    季嶼生說：“但你也并沒有得阿爾茨海默癥不是嗎？”

    明紗愣了一下，竟然被季嶼生說服了，她思索片刻，問：“那現(xiàn)在怎么辦？”

    桌上熱茶氤氳，屋外滴水成冰，季嶼生撥了撥炭火。

    “我們可能要南下出差一趟?！?/br>
    第10章 長夜渡雪

    他們要去的地方叫楚庭，是一座“早茶”與“花渡頭”文化十分盛行的南方城市。

    時至今日，明紗總算品出季嶼生在面試時問她“介不介意經(jīng)常出差”是什么用意了。

    出發(fā)前一晚，明紗在臥室里收拾行李，姜芯就在旁邊殷勤地和她分享防狼好物。

    姜芯：“你們老板長得帥嗎？”

    明紗頭也不抬地往行李箱里塞東西說：“挺帥的。”

    姜芯舉著一瓶防狼噴霧，搖了搖：“帥那就用這個?！?/br>
    明紗莫明其妙地看她：“如果長得丑呢？”

    姜芯放下防狼噴霧，拿起彈射伸縮電擊棒。

    “丑的話就用這個。”

    明紗語塞：“都是色狼還分啥丑帥等級，遇到了建議直接一鍋鏟拍死，大家都省事呢?！?/br>
    24寸的行李箱，沒放幾件衣物就塞滿了。明紗把噴霧和電棒一并丟進去，雙手使勁往下按了按，艱難地拉上拉鏈，設置好密碼鎖。

    “收拾好了，明早出發(fā)?！?/br>
    “什么時候回來？”

    明紗攤手：“我也不知道啊。”

    姜芯嗤了聲：“你出個差又不是去度蜜月，還能不知道回程日期？”

    由于工作性質(zhì)過于特殊，明紗自己也很迷茫，她自嘲道：“誰讓我是個窮鬼，自己買不起回程機票呢？現(xiàn)在只能祈求……”

    “求啥？”

    “祈求我們季老板別半路辭退我，讓我一個人在楚庭流落街頭?！?/br>
    季嶼生辦事既穩(wěn)妥又高效，出發(fā)機票提前幾天就訂好了。他們從進入機場到坐上飛往楚庭的客機，只用了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

    乘客在空姐的引導下安全落座。

    明紗和季嶼生的位置相鄰，她近過道，他靠窗。

    飛機起飛時，廣播設備里傳來乘務員溫柔甜美的聲音。

    “各位旅客，您乘坐的飛機即將起飛，請系好安全帶，勿離開座位……”

    話落，乘務員組織旅客做完安全檢查，艙內(nèi)燈光暗下來，飛機起飛途中遇到氣流產(chǎn)生了顛簸，明紗感覺身體的失重感越來越明顯。

    黑暗中，她下意識抬起右手，想去抓座位扶手，卻不料稀里糊涂一把握住了季嶼生的手腕。

    有溫熱的觸感從掌心傳來，明紗察覺到季嶼生的脈搏似乎有一瞬間的驟停，她猛地偏過頭去看他。

    這時，飛機上升到合適的高度，開始平穩(wěn)飛行，艙內(nèi)燈光全部亮起。

    季嶼生垂眸，沒什么表情地瞥了眼握著他腕部的手?！澳銜灆C？”

    他的脈搏一下又一下強勁的跳動著，似乎有股生命力要從她掌心下蓬勃而出。

    明紗連忙松開手。

    “沒……就剛才有點失重，現(xiàn)在好多了。”

    為了掩飾尷尬，她沒話找話問他：“對了老板，你私底下為什么要接那么多委托，咱們劇團也沒窮到揭不開鍋的地步吧？”

    季嶼生：“不接私活怎么有錢給你們發(fā)獎金?！?/br>
    明紗想了想：“好像有點道理，那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當上夙愿師的？”

    季嶼生：“二十三歲?！?/br>
    明紗在心里默算了一遍年齡說：“也才幾年，你應該還記得自己辦的第一起夙愿委托吧？”

    季嶼生沒有立即回答她。

    飛機窗外朵朵浮云純白綿密，在藍色蒼穹之下聚攏逸散，變幻出童話中的可愛形態(tài)。

    季嶼生靠在座位里，似乎在回憶往事。

    良久，久到明紗都快忘記這個問題時，他突然說：“我當上夙愿師所接的第一起委托，是我?guī)煾傅呐R終遺愿……”

    明紗一愣，懊惱自己剛才跟被人奪舍了一樣，多嘴問了不該問的話，一點都不像平時的自己。好在季嶼生只是起了個開頭，并沒有打算詳細說下去的意思。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誰都沒有繼續(xù)說話。

    明紗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身旁的季嶼生，發(fā)現(xiàn)他在閉眼休息。

    飛機在飛行過程中，難免會遇到氣流產(chǎn)生顛簸，所以他睡得并不算舒適，眉頭一直微皺著，神情也沒有往日那么淡然。

    明紗意興闌珊地觀察了他好一會兒，自己也困得睡著了。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播音設備里又傳來乘務員的聲音。

    “各位旅客，飛機預定在十五分鐘后到達楚庭……”

    季嶼生睜開眼，看了看時間。

    下午五點多，飛機在楚庭上空盤旋。

    他側(cè)頭看著仍在熟睡的明紗。

    她的睡姿不是那種豪放派，大概是怕睡著時會不小心碰到他和過道行人，她十分克制的在座位椅中縮成一小團，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這時，飛機開始逐漸下降高度，她整個人的上半身被慣性作用力頂著往前傾倒，眼看著就要撞到前座靠背，季嶼生迅速伸手接住她的頭。

    這一下明紗立刻就清醒了。

    當發(fā)現(xiàn)自己正處于臉朝前額頭抵著季嶼生掌心的詭異姿勢時，她直接嚇得挺起身體。

    “我睡著的時候應該沒有夢游……或者做出什么上不了臺面的事吧？”

    季嶼生收回手，干咳一聲說：“沒有?！?/br>
    “噢?！泵骷啺胄虐胍傻乜此?，又問：“看樣子，我們應該已經(jīng)到達楚庭機場？”

    “嗯，飛機馬上就要降落了。”

    /

    傍晚，兩人平安落地，一同在機場大廳取完行李，然后打車去預定的酒店。

    楚庭不像申城，冬天很少下雪，時值滿大街異木棉盛開，浪漫而絢爛。

    粉色花瓣飛舞的街道，連晚風都是溫柔的。

    兩人在酒店門口下車。

    季嶼生辦事極其靠譜，房間都是提前從網(wǎng)上預定好的，他們一人一間，不存在找不到酒店或者房間不夠需要兩人同住的極端情況。

    明紗有時會想，季嶼生那么全能，一個人就可以把事情辦得又快又漂亮，為什么非得多花一筆冤枉錢招個助理來受罪？

    她沒什么壞心眼，立刻就跟季嶼生交流起這個想法。

    等前臺辦完入住手續(xù)，季嶼生把其中一張房卡遞給她，似笑非笑道：“我只是先給你做個示范，下次出差，這些事情都要換你來做。如果做得不好，就沒有獎金提成?！?/br>
    “……”

    她就不該多嘴！

    明紗頓時安靜如雞，拿著房卡滾進了自己的房間。

    酒店房間不算大，好在干凈整潔，設施齊全，也沒有死老鼠和亂飛的蟑螂。

    明紗稍微收拾了一下，打算找季嶼生一起出門解決晚餐。

    她鎖好密碼箱，關(guān)掉屋里所有的燈，取出房卡，拉開門，低頭的一瞬間，發(fā)現(xiàn)門縫里被塞了幾張小卡片。

    來的時候并沒有，不知道是誰剛才惡作劇亂塞的。

    明紗撿起來看了一眼。

    卡片上印著少兒不宜的畫面，還貼心的留了聯(lián)系方式。

    “嘶，真是傷腎……”

    明紗無語，她覺得腦殼有點疼，胡亂瞥了眼季嶼生的門口，發(fā)現(xiàn)他門底下也被塞了同樣的卡片。

    她走過去俯身撿起那些卡片，準備一并丟進垃圾桶。

    就在這時，門把咯吱一聲響了。

    季嶼生拉開門，有些莫明其妙地看她：“找我有事？”

    明紗手里拽著一把小卡片，僵在當?shù)兀骸拔摇莻€……咳……”

    她的樣子看起來格外滑稽，但腦袋轉(zhuǎn)得飛快，凈瞎掰扯道：“一些騰/訊視頻vip會員卡，都過期了，你要嗎？”

    季嶼生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卡片，了然。

    “我沒有那種需求，都丟了吧?！?/br>
    “噢，好的?！?/br>
    明紗趕緊將卡片通通丟進垃圾桶，嫌棄的表情好似在扔什么燙手山芋。

    季嶼生從屋里出來，順手關(guān)上門，問她：“一起去吃晚飯？”

    明紗正有此意，餓得笑道：“好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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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紗以前在楚庭待過一段時間，一直對這邊的早茶和湯河粉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