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zhí)欲/欲念 第29節(jié)
一點一點,向下順。 她穿的是寬松的衛(wèi)衣,可依舊能看得出腰肢的纖細、蝴蝶骨的深邃。周子珩拿著那戒鞭,沿著阮茉的脊椎一路向下,最終到達了尾巴骨處。 雖然沒有穿旗袍。 但跪著依舊會看到很安分的腳丫,左右對稱輕輕墊在臀骨下。很多次學校里的老師都說,阮茉真的是一個太適合學習古典舞的女孩呀,身段太好了太有韻味了。就往那兒一站,就是亭亭玉立,楚楚仙人兒。 阮茉閉緊了眼睛,攥著的拳頭壓在前方的膝蓋上。藤條突然騰空,那一刻阮茉忽然就有那么一丁點兒的難過。 為什么會難過呢? 阮茉很少思考這種讓她不快樂的情緒,但這一刻她感受到了委屈。仿佛若周子珩的教條真的抽下去了。 她好像,是不是,就不是哥哥最疼愛的人了。 周子珩給了她承諾,說會永生永世不傷害她。阮茉就抓著這一點,也的的確確做過很多不倫不類的事情。似乎之前每一次沒底線的去做,哥哥總是會把底線再往下兜一兜。 讓她安安心心躺在打破了的底線上。 阮茉一直都不知道周子珩為什么這般對她好??赡苡心敲匆惶?,這份好突然就消失了。 “啪!”藤條抽下,用了極大的力氣。那一刻,哥哥的憤怒、哥哥的生氣,都隨著藤條在空氣中抽出的弧度、隨著那炸裂了的聲音涌出。空氣靜了三秒。那三秒,阮茉的眼圈一點一點浸紅了。 旁邊的紅木茶幾桌板炸裂。藤條落在了上面,據(jù)說是清代古董的木頭碎了,從擊碎點開始,像是樹根,向著四周蜿蜒。 阮茉睜開眼, 怔怔地看著那抽在了旁邊茶幾上的藤條。 阮茉忽然就繃不住了,紅了的眼圈被淚水泡透,一大顆一大顆眼淚就滾落下來。害怕和委屈交錯往外涌,盡管那藤條并沒有抽在她的身體上。 周子珩嘆了口氣,語氣仍舊是苛刻的嚴厲。 “為什么要傷害自己。” “……” 周子珩怒火往上竄著,阮茉好像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哥哥,就連她去世了的父母,都沒有見到過這樣的生氣。 周子珩:“你雇傭混混、暴打自己的身體,讓自己受到了傷害?!?/br> “阮茉,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出了什么事,該怎么辦!” “……” 周子珩:“你有沒有想過,哥哥要急瘋了!” …… 阮茉愣愣地跪在那里,哭。 眼淚都不知道往哪個方向掉。 她沒想到周子珩生氣的是這個,只是這個。那些問話后,周子珩便不再開口,他盯著阮茉回過頭來的雙眼,其余的算計的手段殘忍也好,處理程舒瑜的方式不近人情也罷,那似乎通通都不入周子珩的眼。 周子珩見阮茉不說話。 忽然又重重地抽了茶幾一鞭。 依舊是那么的憤怒、用力,卻依舊是抽在了茶幾上,沒有刮到阮茉一分一毫。 斥道, “說話!” “這種事情,還要再發(fā)生多少次!” 那一刻,阮茉忽然也繃不住了。 “因為我不知道哥哥為什么對我好!” “……” 阮茉轉(zhuǎn)過身來,凝視著周子珩的眼。 眼淚啪啦啪啦往下掉, “我沒有底,哥哥說對我好,這份好好像就莫名呆在那里了。哥哥讓我安安心心承受著你對我一切的縱容,我和周子川一起犯錯誤,按照家法,我也應該受罰的?!?/br> “可哥哥懲罰了周子川,卻為我處理膝蓋上的傷?!?/br> “得到別人的好,必定要付出些什么,一物換一物。外人都說我是哥哥養(yǎng)的金絲雀,起初我也覺得是這樣的,總有一天我會成為哥哥枕邊的女人?!?/br> “可哥哥又告訴我不是這樣,又否定了這一條定律。我又不知道哥哥對我好的緣由了。我在意味的接受著哥哥對我的縱容,我卻不知道哥哥對我好的究竟理由。我不知道哪天這份好就會突然被收回去,就像爸爸mama突然那么一天就消失在了我的世界?!?/br> “我無依無靠,如果我善良,那么等到你不再對我好的那一天,善良便會被反噬。善良不能當飯吃,周子琪那一圈的人明著暗著有多少人都巴不得我去死?。 ?/br> “……” “哥哥,”阮茉說道, “你沒有任何理由對我好,我父母也未曾對你有過任何救命之類的幫助??捎袝r候你已經(jīng)搞到了,讓我都誤以為你是有其余的心思,才會對我好!” 那份其余的心思,其實讓阮茉惴惴不安了很久。同齡的女孩都在暗戀著天之驕子、拼了命對喜歡的人好的時候,阮茉也何曾沒有想過那個對她好的人。她的的確確有時候會荒唐以為周子珩是不是喜歡她的,盡管覺得那絕對不可能,周子珩是誰?。克趺纯赡軙矚g她! 阮茉很貪戀周子珩對她的好,甚至都希望周子珩只會對她一個人這么好。然而為什么對她好,她卻連建筑施工前的打地基是什么原理都無從知曉。 終于,阮茉被自己給糾結(jié)的又開始掉起了眼淚。這些話她第一次說,往后可能也不會再說了。她幾乎是不過大腦,還跪在那里,膝蓋好像跪的都有些泛紅。 桌子上被抽裂了的木板,已經(jīng)裂解開一枝完完整整的紋路花。 “周先生,” “你會讓我浪費時光去誤以為——” “你是喜歡我的!” “……” “……” “……” 問者的心,可能對于愛意,并不是占滿了十分。 或許阮茉問出這話,也沒有多少感情色彩在里面,或許更多的是執(zhí)著、是不解,是在發(fā)泄著今天著亂糟糟的情緒。她才十八歲,連初嘗禁果都沒有觸及過。她又怎能知道什么,知道那句“你是不是喜歡我”,將要承載多少深情。 可聽者究竟是動容了。 周子珩靜靜地望著阮茉,神色明顯變化。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阮茉說這么多心里話,可能并不全面,也可能以后不會再聽到了。到底還是震撼,還是思緒有那么一刻鐘是空白的。在那空白了的一刻鐘內(nèi),許許多多被舊照片框住了的畫面,走馬燈般閃現(xiàn)在周子珩的腦海之中。 那都是一些很久遠很久遠的畫面了。 他沒想到要在這樣的一個狀況下,去承認一些事情。 小茉莉還在掉著眼淚,第一次見她這么毫無顧忌地大哭。時間往前一點一點地走著,周子珩又閉上了眼睛。 戒鞭早就放下,拼命用手抓著座椅扶手。他好似認命了,這個神態(tài)若是有記者在對面用相機拍下,可能都沒人相信這是周子珩會做出來的表情。 她都已經(jīng)問到了這個地步。 眼前這個女孩,他是一丁點兒、都不舍得傷害。 “……” “沒錯?!?/br> 良久,阮茉依舊低著腦袋,眼淚一串一串往下掉落。 她聽到對面坐在沙發(fā)上的周子珩,忽然輕輕開口,極為認真地承認道, “你說的沒錯。” “哥哥是喜歡你。” “……” “很喜歡,想要等到你上大學后,就去正式追求你。鑼鼓喧天,讓全世界都知道‘周子珩喜歡阮茉’的那種。” “……” “可你卻已經(jīng)問出來了。” 第15章 其實阮茉問的這些話, 分解出來,要回答的不止這一個問題。那一刻周子珩想到了的,也不止這一個問題的答案。 可那么多的問題, 他卻只能回答這一個。 周子珩沒有騙阮茉。 阮茉的心臟被狠狠地攥了一把,那一刻,時間都靜止了。她沒想到哥哥會這么說,因為她問的時候根本都沒想過,周子珩能承認什么。 兩個人靜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光線從門框的一側(cè)轉(zhuǎn)移到了另一側(cè), 周子珩沒再給阮茉繼續(xù)往更深入的地方質(zhì)問的機會, 站起身,就那么從依舊跪在地上的阮茉身邊經(jīng)過。 風衣吹起了一段弧度。 …… * 很長一段時間, 周府都處于一種十分微妙的平衡之中。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沉默, 周先生似乎更加忙碌,一周的出差量要比過去半個月的都多。阮小姐也都早出晚歸,早飯都是帶到路上吃,明明她的藝考都已經(jīng)通過, 就等著夏天的文化課成績了。 那天執(zhí)行懲戒的鞭條, 就那么放在六樓的小客廳內(nèi),無人去動它, 似乎已經(jīng)被周先生遺忘在了那里。破裂的木桌, 已經(jīng)裂開到了另一端的紋路。有時候會沙沙吹過一陣輕風,春天過去了, 初夏已經(jīng)在樹枝頭悄然綻放。 阮茉心里亂糟糟的。 她也不是非得要去學校,班上過了藝考的同學,都早就組團出去旅游了。文化課對于他們而言完全沒有任何困難, 圣諾斯汀的小孩沒有一個是半吊子,專業(yè)課和文化課齊頭并進。 但一閑下來, 一回到家。 她就開始止不住想周子珩,想那天他的那句“哥哥的確喜歡你”,可周子珩都快要和她避而不見了,連上樓的時候都見不到他的身影。阮茉有時候會想著那天跪在小客廳,周子珩拿著戒/鞭抵在她的后脊柱。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想這些。 高考結(jié)束在六月份,按照原計劃,阮茉一定會去報國內(nèi)最知名的舞蹈學校,繼續(xù)修習古典舞。然而高考后沒幾天,周子珩忽然又接到歐洲新合作方的致電,希望他親自過去商談合作。這一次周子珩沒有再拒絕前去歐洲的邀請,并且在跟程家翻臉后,確確實實有很多重要事情要調(diào)整。 周子珩走的前一天晚上,阮茉一個人坐在周府諾大的花園院子里蕩秋千。周子琪不在了,周子川也被送到國外夏令營去。以前雖然這座莊園里總是會發(fā)生一些不太快樂的事情,但真當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反而有點兒懷念過去熱熱鬧鬧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