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光山點了點頭，走到外面，吃了根香蕉，回到會場準備后續(xù)的翻譯。

    會議持續(xù)了半天，直到晚上五點才結(jié)束。早上演講的企業(yè)家已經(jīng)趕飛機回國了，合影的時候沒見到他。

    不過做完這場翻譯，結(jié)識了新的人脈，招牌也打出去了。主辦方似乎對他很滿意，說下次有機會再合作。

    因為當晚的住宿不報銷，結(jié)束會議后，紀光山立刻動身去機場，趕八點的飛機。

    去機場的路上，紀光山給導(dǎo)師發(fā)了封郵件，感謝他的信任和推薦。

    落地京州，過完安檢已是晚上十點多。姜哲衍正好結(jié)束實驗室的工作，來機場接他回家。

    他是坐地鐵來的，回家也是打車。紀光山突然發(fā)現(xiàn)好久沒見他的車了，順口問了句。

    “還給尹新蘭了。”姜哲衍不想提家里的事，“今天怎么樣？”

    “還不錯，就是最后那位新加坡老總突然來了段free style，差點把我嚇死。”紀光山撲進床里，懶洋洋地晃著腿，“累了，快點幫我換衣服?！?/br>
    撒嬌的語氣沒有半點在會議上口角生風的影子。姜哲衍擦了擦手，徑直跨到他身上，勾住領(lǐng)帶結(jié)，一點點往外抽開。

    紀光山平躺在床里看他：“沒想到過去這么多年，陳教授還記得我。香港的翻譯市場不大，有機會的話，得把這條人脈發(fā)展起來。”

    姜哲衍給他解紐扣，聞言手指一頓：“你工作之后真的變了很多。”

    “沒辦法，翻譯這行少不了社交。說到底，還得感謝當時你支持我去留學(xué)?！奔o光山握住他停頓的手，“有了這段經(jīng)歷，入行順利多了。”

    “那也得靠你的實力?！苯苎芾鹚氖?，低頭輕點了一下，“我這邊也有個好消息。”

    “什么？”

    “在液晶分子聚合過程中，我發(fā)現(xiàn)了一種內(nèi)源性調(diào)節(jié)模式。我聯(lián)系了科學(xué)院的徐教授，他說如果能寫出論文，愿意收我做博士后?！?/br>
    紀光山不懂專業(yè)名詞，但聽起來覺得挺厲害的：“這么說，你的工作也要有著落了？”

    “差不多，就看畢業(yè)論文了?！币r衫扣子全部解開了，昏暗的床頭燈照在他半遮半掩的身體上。

    姜哲衍咽了咽口水，冰涼的手指伸進襯衣門襟的縫隙，在里面繞起圈來。

    紀光山偏頭輕哼了一聲，被他夾在腿間的腰不安分地扭動了幾下。

    姜哲衍抱著他往床頭挪了點：“做嗎？”

    紀光山已經(jīng)被挑逗得魂不知處，勾住他的脖子說：“你干活，我就要?！?/br>
    在理智潰散的前一秒，他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明天我沒事，可以陪你去做脫敏?！?/br>
    “好，”姜哲衍的手伸向了他腰間的皮帶，親吻著他腰腹緊致的線條，“謝謝老婆。”

    -

    姜哲衍的脫敏治療已經(jīng)到了最后一階段，也是最困難的那部分。

    他和管理處老師借了鑰匙，打開了學(xué)術(shù)交流中心報告廳的門。

    之前學(xué)校承辦會議，姜哲衍以志愿者身份，也偷偷來過幾次，但都沒有勇氣在散會后，站上講臺往下看一眼。

    報告廳有兩層，一主二副三塊led顯示屏，可以容納四百余人。

    過去五年，當年坐下面看比賽答辯的學(xué)生，基本都畢業(yè)離開了學(xué)校，就算對這件事有印象，也記不清他暈倒的緣由了。

    但那時的每一個細節(jié)還是深深刻在姜哲衍的記憶里，沿著臺階一路往下走，姜哲衍的腳步變得猶豫。

    “走吧?！奔o光山握住他的手腕，像牽著一條不聽話的大狗，拉著他走到講臺前。

    姜哲衍打開桌上的電源開關(guān)，拿起話筒吹了口氣。

    空曠的會場響起了被放大的聲音，姜哲衍拿話筒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紀光山注意到他不自然的表情：“這次可以先不用麥，我們慢慢來?！?/br>
    姜哲衍點了點頭，關(guān)掉了電源。

    “你要我坐第幾排？”紀光山往外走了幾步，轉(zhuǎn)身問他。

    “等等，”姜哲衍突然拉住了他的手，“再陪我站會兒?！?/br>
    紀光山拍了拍他的手：“放松點，沒有誰是天生的演說家。那些上市公司的總裁、技術(shù)總監(jiān)開發(fā)布會，也有嘴瓢的時候。一兩個小錯誤，大家都能理解?！?/br>
    “知道了。”姜哲衍看著橫梁上的校訓(xùn)，松開了他。

    “那我下去了，你想我坐第幾排？”

    姜哲衍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第一排，就像評委老師那樣看我。”

    紀光山會意地點頭，收起方才嘴角的笑意，坐到了第一排中間靠右的位置。

    “準備好了嗎？”

    姜哲衍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稿子：“準備好了?！?/br>
    紀光山拿出紙筆，一秒進入狀態(tài)：“姜哲衍同學(xué)你好，我是本次答辯委員會的負責人。接下來你有十分鐘時間闡述觀點，我會在倒計時一分鐘和三十秒的時候按鈴提醒?！?/br>
    “好的?！?/br>
    “請開始答辯?！奔o光山打開了倒計時。

    經(jīng)過幾十場大型會議的磨煉，紀光山說話的語氣和體態(tài)已經(jīng)無比從容了。

    姜哲衍站在講臺上，聽到他公事公辦的語氣，拔筆帽寫字的動作，都能感覺到真實的壓迫感。

    他定了定神，拿起a4紙，從第一個字開始念起。

    雖然很不情愿，但時隔多年，再次回到自己恐懼的環(huán)境中，他還是聽從醫(yī)生的意見，選擇讀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