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師父滅過世 第20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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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jìn)入正廳,不等司樾說話,良璞便?再度跪下,“末將知罪。” 他跪下了,鷲司便?也緊忙跪下。 司樾支著?頭,一腿屈起,踩著?椅邊,斜窩在椅子里。 “你閉嘴?!彼龗呦蛄艰鄙砗竺嫔n白的?鷲司,“我問你,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么?!?/br> 鷲司一愣。 這還能是什么地方,這不就是他家么。 他遲疑地打量了眼良璞的?臉色,看不出喜怒后,猶疑著?怯怯道?,“這是……罪臣的?…寒舍?!?/br> 司樾偏頭,“那你知道?,它上?任主人是誰?” 鷲司哪里知道?這房子的?上?任主人是誰,買房子這樣?的?小事根本用不著?他親自去?辦。 可魔主這樣?發(fā)問,他也只得絞盡腦汁去?想。 電光火石間,鷲司隱約想起,管家買了房以后,似乎同他說過:這房子廢棄很久了,按照混沌律法,超過三千年無人居住的?宅地就收歸房管司。 這一套正是管家從?房管司買來的?。 “似乎說是……上?任主人姓…柳?” 鷲司目光游移著?,當(dāng)瞥見座上?女人束發(fā)的?柳枝后,他驟然明白了那上?任房主到底是誰。 恒子簫也是一愣。 難怪……難怪師父會從?這條小巷經(jīng)過,也難怪她處處嫻熟,仿佛是回到了自己家中。 鷲司倒吸一口涼氣,連連磕頭,“主君恕罪,罪臣實(shí)在不知這是柳先生的?…” “閉嘴——”司樾嫌他聒噪,皺了眉,又看向良璞。 良璞臉上?古井無波,他兩度下跪請罪,便?是因為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 “你知道?他的?事兒?么?”司樾問他。 良璞抱拳,干脆了當(dāng)?shù)爻姓J(rèn),“末將失察,不知此人竟玷污了柳先生故居,請主君賜罪。” “房子就是用來住人的??!彼鹃械?,“他自己定的?規(guī)矩,既然三千年已過,這宅子收歸了房管司,那誰都可以買下居住。” 她瞥著?良璞,“我問的?是——你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你的?散騎常侍的?么。” 良璞一愣。 見他這幅神態(tài),司樾不由得哼笑出聲。 她指向地上?的?鷲司,對良璞道?,“關(guān)心一下吧,看他都要脫水而亡了。” 鷲司面前的?地板上?一片汗印。 他雙手撐地,面色慘白如紙,兩股戰(zhàn)戰(zhàn),已是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良璞擰眉,低聲質(zhì)問他,“怎么回事!” “我…罪臣、屬下……”鷲司閉眼,在良璞冷厲如戈的?目光下 ,終究是如實(shí)坦白道?,“屬下納了一只天魔蠶為妾?!?/br> 良璞瞇眸,不需多言,直問要害:“什么時候的?事,她生了幾胎?” “兩、兩百年前,就是那次迎戰(zhàn)鬼牛的?途中發(fā)現(xiàn)的?她……”鷲司磕磕絆絆道?,“生了六十…不,一百…一百六七十胎……” 良璞眸色頓時又鋒利了兩分?。 他一字一句沉聲道?,“你明知道?我在派人搜尋天魔蠶的?后裔,你卻將人扣在自己家里?” 鷲司的?罪惡之處不僅是行賄受賄,如今,靈羽的?身份已極其特殊。 牛鬼屠殺了天魔蠶一族后,僅剩下靈羽這一只雌蠶,她的?存在非比尋常,關(guān)系著?天魔蠶這整個族群的?未來。 鷲司私扣的?不止是一個女妖,而是斷送了一整個族群。 天魔蠶一族生活在良璞的?領(lǐng)地內(nèi),是他的?臣民。 鷲司明知道?上?司在尋找天魔蠶的?族人,卻知情不報、故意隱瞞,如此行徑良璞焉能不惱。 “你的?處罰一會兒?再說,先說我的??!彼鹃写驍嗔肆艰钡?問罪,對良璞道?,“那女蛾就住在從?前柳嫻月的?小藥房里,看樣?子這一兩天就要臨盆了?!?/br> “你知道?那藥房是干什么用的??!?/br> “房子,人人都可以住,但把一個孤苦無依的?災(zāi)民鎖在那里,逼她一窩一窩地生,生了又搶走——這才叫玷污了這里?!?/br> 良璞低頭,“末將明白。” 柳嫻月一生愛民,尤其喜歡孩子。 如媿娋所說,就算是路邊的?一只蟑螂,他也會投以慈愛的?目光。 「司樾,你看——那圓鼓鼓的?肚子里面孕育著?無數(shù)的?小生命,這些?小生命未來又會繁衍出更?多的?小生命。」 「他們?或是碌碌一生,竭力清理地上?的?殘枝腐葉;或是成為鳥雀蛇蛙們?賴以活命的?食物;又或者修煉成精,成為我們?的?同僚……」 「不管是哪一種形態(tài),他們?都在盡己所能地為這混沌界貢獻(xiàn)力量。這千千萬萬的?微小力量都將成為你我的?助力,助力我們?將這片混沌界引上?更?高的?高.潮。如此想來,你不覺得那位母親十分?偉大?么?!?/br> 「不……我還是覺得惡心?!?/br> 司樾雖然如此回答,可她心里認(rèn)同柳嫻月的?話。 她可以對行賄受賄閉一只眼,但絕不允許在柳嫻月的?私宅、在他研究岐黃醫(yī)術(shù)、救治混沌生靈的?房間里發(fā)生這樣?的?慘劇。 司樾當(dāng)然明白,天魔蠶一族的?罹難自有因果天定,但因果并非她逃避責(zé)任的?盾牌。 這三千年里,混沌眾生遭遇的?一切苦難,她都有無可推卸的?責(zé)任。 此次出行,對外界來說是魔主巡游,鎮(zhèn)壓反叛勢力; 對她來說,則是一場贖罪之旅。 司樾起身,不看鷲司,俯視著?良璞。 “把那些?小蠶蟲找回來,還給?人家。再去?找媿姈——這處宅子我買了,改做遺孤院,接收被兵災(zāi)波及的?幼崽?!?/br> “是。” 良璞應(yīng)后并未起身,司樾自他身邊走過,嘲弄似地?fù)P唇,“你素來持身嚴(yán)正,這一次……真夠難看的?。用不著?我來罰你,你自己看著?辦。” 良璞闔眸。 他寧愿司樾對他上?刑,也好?過這樣?的?嘲笑。 “得,我忙著?趕路,剩下交給?你了。” 司樾帶著?恒子簫大?步走出了這間宅邸,至于鷲司——司樾不置一詞。 她對狄虎發(fā)了通火,可對鷲司,卻只讓他翻了兩個跟頭。 就連這兩個跟頭也不是為了懲罰鷲司,而是為了把良璞引來。 這并非寬恕,是因為鷲司已不值得動手教訓(xùn)。 司樾很清楚,她再也不會見到鷲司,混沌界中也再不會聽見鷲司的?名?字了。 …… 靈羽睜開?眼時,宅子里依舊平靜如常。 她嘆了口氣,用纖細(xì)的?雙臂把自己撐起來。 想也知道?,那油嘴滑舌的?女人一副無賴樣?,看著?就不靠譜,怎么可能真的?會有人來幫助自己。 她還是早些?認(rèn)命罷。 腹部又沉了兩分?,臃腫肥大?的?蛾尾重得靈羽起不來身。 老狐貍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不在也好?,反正在也不會幫她,反而還要說些?冷嘲熱諷的?閑話。 正當(dāng)靈羽抓著?床桿,使勁把自己撐起來時,房門外傳來兩聲輕叩。 這叩門聲不僅輕,甚至輕得文雅。 靈羽一愣,記憶之中沒有認(rèn)識的?人是這樣?敲門的?。 她問道?,“誰呀!” 門外傳來了回應(yīng):“混沌宮,鬼芝。” 這聲音融雪般清透,悅耳得令人恍惚,可更?叫靈羽恍惚的?是聲音所傳達(dá)的?內(nèi)容—— 混沌宮、鬼芝。 “什…您……”靈羽陡然一驚,話都說不順了,匆匆忙忙道?,“快請進(jìn)!” 門扉推開?,門外立著?一名?著?繁裙的?白發(fā)女子。 她雙手藏于寬大?的?重袖中,交疊在身前,淡淡道?了一聲,“叨擾了。”便?邁步進(jìn)了室內(nèi)。 在她身后,還有兩個小小的?小妖童,一人頭上?頂了個籃子,也學(xué)著?鬼芝的?模樣?,進(jìn)門前喊了聲,“叨擾了!” 靈羽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女人,即便?是身處荒漠、足不出戶的?她也曾聽說過鬼芝之名?。 她坐在床上?,驚愕地問:“您是鬼芝大?人?” “嗯?!惫碇]有廢話,進(jìn)屋便?立刻做事。 她行至靈羽身前,冰絲般的?白發(fā)分?出三根,纏上?了靈羽的?手腕,同時伸手,覆上?了她臃腫的?蛾尾。 診斷之時,她才抽空道?,“良璞請我來給?你安胎。你躺下罷,看完了你,我還要去?看你那兩百多個孩子?!?/br> “我的?孩子?”靈羽聞言,不僅沒有躺下,反而還想要起來,“您、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沒有母蛾的?照顧,天魔蠶無法破繭?!惫碇ナ栈厥趾桶l(fā)絲,“抱歉,只剩下你前兩胎所產(chǎn)的?了。” 其余的?一百六十五胎都已悶死在了繭里,而那些?死繭則又被鷲司抽成了絲。 “不,我不是問這個!”靈羽激動地拽住了鬼芝的?手腕,仰面望著?她,乞求她告訴自己外面到底發(fā)生什么事。 鬼芝轉(zhuǎn)身望向門外,“我只負(fù)責(zé)醫(yī)治,其他的?,問他?!?/br> 房門外走來一頎長身影,正是請來鬼芝的?良璞。 他立在門口,在靈羽茫然的?目光下微微低頭,“天魔蠶后裔,你受苦了?!?/br> 鬼芝轉(zhuǎn)身,帶著?小童從?他身邊離開?,兩人視線相碰,算是打過了招呼。 房內(nèi)只留靈羽和良璞,接下來的?時間,良璞簡單向她解釋了外面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