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來福?！?/br>
    “不還是狗的名字嗎！”紗羊怒拔兩根頭發(fā), “我有名字，叫我紗羊！”

    “好好好，不叫就不叫?！彼鹃型?一仰，把書蓋回臉上，“我不叫了, 你?忙去?吧?！?/br>
    “哼，這?還差不多?！奔喲蚺牧伺氖? 轉(zhuǎn)身離開。

    飛了幾?寸, 她驀地停下, 轉(zhuǎn)過身來喊, “不對！我說的事你?還沒答應(yīng)呢！”

    “什么事？”

    “別裝蒜?！奔喲虺读怂鹃心樕系臅? “我剛才和你?說了，藍瑚寧楟楓馬上就要走了, 你?就教他們?一點法術(shù)吧。”

    “不是我不教，”司樾睡不了覺, 無奈地睜開眼，“你?想讓我教他們?什么？我可不會法術(shù), 我只會咒術(shù)?！?/br>
    “你?，你?一點法術(shù)都不會嗎？”紗羊問。

    “怎么，我像是會法術(shù)的人？”

    “那倒不是，”紗羊有些失望，“只是我覺得，你?應(yīng)該會一點的?！?/br>
    司樾雖然不老，但也?活了幾?千年，除去?靈臺的三千年，在外頭還有三千多年。紗羊以為她或是看過仙法的書籍，或是見過、學(xué)過一兩個，沒想到真的不會。

    “高?看高?看。”司樾躺在搖椅上，晃悠來晃悠去?，把自己晃得瞇眼，“好了，你?現(xiàn)在知道了，別來煩我，我要睡覺了。”

    “但是、但是……”紗羊飛到她另一側(cè)，“藍瑚和寧楟楓都這?么喜歡這?里、喜歡你?，他們?雖然不能拜師留下，但也?真的很?想在臨走前?從你?這?里學(xué)到點什么?！?/br>
    “司樾，”她落在了扶手上，推著司樾的手背，“就算沒有小魔頭，這?幾?個孩子日后?也?都不容易?！?/br>
    “他們?在那偌大的昇昊宗里斡旋，凌五和紫竹更是為了保護主子，年紀輕輕就慘遭橫死。咱們?改不了他們?的命運，起碼對他們?好點兒吧？”

    “這?話奇怪，你?真可伶他們?，怎么不去?改他們?的命？”

    紗羊挑眉，“那是命薄定好的，我怎么能改?！?/br>
    司樾笑了，“哈，誰說命薄是給人定命的，要真‘定’了，怎么煌烀界還能鬧出個滅世魔頭來？”

    “這?我怎么知道。反正天有天規(guī)，我不能違背規(guī)矩?！奔喲蛘f。

    “是么?！?/br>
    紗羊把話題扯了回來，道，“再說，你?這?一年拿了藍瑚多少好東西，銀耳、燕窩、鹿rou、茶葉、銀狐坎肩……收了人家那么多束脩，總該傳她點什么吧?！?/br>
    “她可沒說那是束脩，”司樾睜開一只眼瞥她，“我還陪他們?打牌了呢?！?/br>
    “那是人家在陪你?！”

    “是嗎。”司樾揮揮手，“隨便了?！?/br>
    “你?！”紗羊真有些生氣了，她飛起來，瞪了司樾一眼，“你?真是沒心?！”

    說完她又氣憤地哼了一聲，撲棱棱地飛走了，翅膀震得格外用力。

    她飛出去?，把司樾的態(tài)度委婉地轉(zhuǎn)達給了藍瑚。

    藍瑚聽?罷，久不言語。

    “你?別難過，她不教你?，我可以教你??！奔喲騺碇?摘了一枝玉蘭花苞，“你?看，只要這?樣，花苞就會綻開了。”

    她雙手貼在綠色的花托上，閉著眼低吟了一段法訣。

    淡淡的白光亮起，在柔光的環(huán)繞下，玉蘭瓣瓣分離，直至徹底盛開。

    藍瑚的目光隨著花朵的綻開而恢復(fù)了神采，看著那潔白的玉蘭，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這?個小法術(shù)雖然不能讓枯木逢春，但可以讓花苞打開，你?的境界越高?，能打開的花苞就越多，到了筑基時，還能用在仙花上?！奔喲虬验_放的玉蘭遞給藍瑚，藍瑚雙手接過，和紫竹一起嗅聞。

    見兩個女孩都被玉蘭吸引，紗羊暗暗松了口氣。

    她會的仙術(shù)不多，還好藍瑚紫竹都年幼，再大一點怕就要哄不住了。

    中?午吃了飯，寧楟楓悄悄問藍瑚，“紗羊師姐可給你?答復(fù)了？”

    藍瑚搖了搖頭。

    寧楟楓嘆了口氣，“終歸是我們?平凡粗笨，沒能入真人的眼?！?/br>
    “師姐勸我，也?就這?些日子了，不如大家敞開心?懷、痛快玩玩。” 藍瑚別過臉去?，嘴上如此說著，眉宇間卻還是有幾?分遺憾。

    寧楟楓本也?是失望的，但看藍瑚如此，便不忍再說些喪氣話讓她傷感。

    他抿了抿嘴，忽而一笑，“對了，咱們?排練得差不多了，今兒下午就請真人來看吧?！?/br>
    藍瑚知道他這?笑是用來寬慰她的，和紗羊那朵玉蘭花一樣。

    她遂也?沒有掃興，跟著露出幾?分輕快來，“好，你?去?請吧。”

    “噯?！?/br>
    這?天午后?，寧楟楓便請了司樾和紗羊去?湖邊看了他們?的演出。

    恒乞兒和他套著獅皮，把一連串的基礎(chǔ)動作都走了一遍，配合上藍瑚的編曲，鼓點都落在了步子上。

    鑼鼓小鈸叮呤咣啷一通響，配合著那彩色的獅皮，著實熱鬧。

    等這?一圈走完，寧楟楓和恒乞兒脫下獅皮，熱得臉上全是汗。

    他期待地問司樾和紗羊，“真人和師姐以為如何？”

    “很?喜慶！”紗羊拍手，“是一頭活潑的小獅子。”

    聞言，幾?人臉上都露出了笑意?。

    司樾摸了摸下巴，“但走路的獅子有什么可看的？舞獅舞獅，你?們?也?沒舞起來啊?！?/br>
    幾?人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

    “別這?么挑剔，”紗羊?qū)λ鹃械溃澳?也?不想想正兒八經(jīng)的舞獅是人家練了幾?年的功夫。我是知道的，師傅就教了他們?這?些，他們?都排上了，幾?個孩子能練成這?樣已經(jīng)很?不錯了。”

    紗羊這?話還不如不說，都是心?高?氣傲的人，聽?得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司樾很?是嫌棄，“這?好一通響，到了就是獅子走了幾?步路。雷聲大雨點小，高?高?拿起輕輕放下的，讓人越來越?jīng)]勁。我是無所謂，只怕這?鼓鑼覺得委屈?！?/br>
    藍瑚眸光微轉(zhuǎn)，上前?道，“那我把曲子改改，改得平和一點?！?/br>
    “這?三樣通天響再改也?改不平和。他倆還是小獅子——老獅子就算了，小獅子怎么能不跑不跳？”司樾道，“要我說，搭個梅花樁，那才像話?！?/br>
    “梅花樁？”

    司樾一打響指，湖面上忽而升起了兩列木樁。

    高?高?低低，交錯而立，自岸邊朝著湖心?延伸出去?，高?的出水半丈，矮的出水三四尺，每一根只有大腿粗細。

    幾?個孩子臉色微變，紗羊道，“要在這?湖上跑跳，未免也?太危險了。”

    “什么？危險？”司樾倒比他們?還驚，“我就是怕他倆摔地上摔壞了才設(shè)在湖上，這?樣掉下去?也?沒事，還能涼快涼快。”

    “雖然如此，可時間也?不多了。”藍瑚猶豫道，“再有半個月就是去?鴻蒙玄域的日子，緊接著又是結(jié)業(yè)考核，滿打滿算也?不到兩旬的工夫了……”

    “兩旬——哎呦，哎呦呦，”司樾吊著眼角看寧楟楓和恒乞兒，敲著扶手感嘆，“習(xí)武三年的天之驕子，過目不忘的天才小子，幾?根梅花樁，兩旬都不夠用呀？”

    “你?別陰陽怪氣的，”紗羊叉腰，“不能好好說話嘛?！?/br>
    寧楟楓抿了抿唇，扭頭看了恒乞兒一眼。

    恒乞兒沒有看他，只看著司樾，開口道，“夠?！?/br>
    寧楟楓微微睜眸，他縱然是被司樾的激將法激中?了，可也?知道在梅花樁上舞獅的難度有多大，哪里是他們?兩個外行人二十?天就能做到的？

    “噯——”司樾起身，撣撣衣服，“這?還差不多。下回可別耽誤我的時間看病獅了。”

    她大搖大擺走了，紗羊看了看幾?個孩子，最終還是跟上了司樾。

    走遠之后?，她揪著司樾的頭發(fā)罵道，“你?這?是干什么，人家好心?好意?練給你?看，再說這?節(jié)目也?是你?提出來的，人家原也?不想表演這?個，大過年的，你?怎么一句好話也?沒有?！?/br>
    “難看就是難看，我又沒說錯什么。”司樾攏著袖子往前?走。

    “本來嘛，他們?又不是戲子。這?迎新?活動就是場讓孩子們?高?興高?興的散伙飯，你?說兩句好話，讓他們?高?興高?興不行嗎，好話又不要你?的錢?！?/br>
    司樾停了下來，和紗羊?qū)σ暋?/br>
    “你?懂什么，我這?是在教育他們?做一個誠實的人。”

    “是么?！奔喲虮?，“你?拿黃金賄賂白笙的時候，誠實哪去?了？”

    “那是高?級課程的內(nèi)容，他們?得從誠實這?種?基礎(chǔ)課學(xué)起，學(xué)好了才能學(xué)高?級的?！?/br>
    “你?…”紗羊一跺腳，“你?怎么那么多歪理！”

    “厲害吧，這?也?是高?級課的內(nèi)容。”司樾抬步往前?走，“以后?再教你??！?/br>
    “別走——”紗羊氣呼呼地追去?，口中?呼道，“我要拔你?的頭發(fā)！”

    司樾挑剔一番后?走了，留下一群孩子對著梅花樁沉思。

    “這?么窄的木頭，只剛夠一腳的?！彼{瑚擔(dān)憂道，“真要在上面舞獅，一天不知道得掉下去?多少次，縱然這?里溫暖宜人，也?經(jīng)不起這?樣練呀?！?/br>
    “真人也?太刁難了些，”紫竹附和道，“馬上就是結(jié)業(yè)考了，真真是不給一點時間溫習(xí)?！?/br>
    “來這?里幾?天，真人都不曾指點過我們?修行，難得提了這?么一件事，要是我們?再做不到，那也?實在說不過去?。”寧楟楓也?是嘆氣，“反正就一個月了，善始善終罷?！?/br>
    幾?人還在討論，忽然發(fā)現(xiàn)恒乞兒不見了。

    一轉(zhuǎn)頭，只見恒乞兒正站在湖上，已經(jīng)跳上第一根梅花樁！

    他正伸著腳去?夠第二根，臉色蒼白，邁出去?的腿和立著的那條腿都有些發(fā)抖。

    幾?人膽戰(zhàn)心?驚地看著他，大氣都不敢喘，生怕驚著他，讓他落水。

    恒乞兒抬起的腳已經(jīng)落在了第二根梅花樁上，但他試了幾?下都不敢把自己送上去?。

    掙扎了半晌，最終他一把抱住了眼前?的木樁，這?才算徹底穩(wěn)住了身形，幾?人也?才能夠正常喘氣。

    “你?怎么就上去?了。”寧楟楓走到湖邊，打量著恒乞兒的動作后?，愈加擔(dān)憂，“連踩都難踩，這?要怎么跳呢?！?/br>
    恒乞兒抱著木樁，在雙手的借力下，勉強爬了上去?。

    他呼吸有些粗重，手腳都發(fā)顫。

    不是因為樁子窄，而是怕底下的湖。

    他可以在湖邊洗臉，但絕不敢全身都掉進湖里。

    時隔一年，在井中?被雨水一點點漫過身體的冰冷感又傳遍了四肢，令他呼吸不穩(wěn)，瞳孔放大，手腳也?沒了力氣。

    “不然明兒再練吧?！彼{瑚看出恒乞兒有些不對勁，出汗竟比之前?蒙在套子里還多，遂道，“也?不差這?一下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