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辦法！”

    司樾捏住她的頭，“干什?么，天界正兒八經(jīng)的仙子怕一個小世界的小鬼，像話嗎？”

    紗羊哭了出來，“我、我是第一次見到邪物……”她只是一只剛化形的小蜻蜓，只見過花草樹木和神仙。

    “矯情什?么，你都見了二十年了?！?/br>
    “不！不一樣！”紗羊抖著?翅膀往司樾頭發(fā)里鉆，“你是司樾！”

    司樾指尖一松，由她去了。

    她將目光方到去了對面。

    “我說怎么凈是襪子，看來不是有人?把垃圾丟進(jìn)了河里，是把自個兒丟了進(jìn)去?！?/br>
    “你之前沒有感知?到嗎！”紗羊披著?司樾的頭發(fā)，露出兩只驚恐的大眼睛，“虧還你在?這里坐了大半天。”

    “這有什?么好感知?的，地上地下哪兒沒有邪氣，你會去感知?四周有沒有其?他蜻蜓么?！?/br>
    “我可是仙蜓，去感知?那些未開靈智的普通蟲子干什?么！”

    司樾不說話了，紗羊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縮回司樾的辮子里，“既然你這么說了，那、那它們就交給你了，別把我甩出去…”

    話語未完，司樾驟然縱身躍起。

    她腳下的浮冰被?一卷亂發(fā)頂開，由邪怨凝聚成?的頭發(fā)剛硬如鐵。

    水鬼行動遲緩，尤其?是冬天天寒，九只水鬼飄在?水面上，主體不動，水下的發(fā)絲卻迅疾如雷。

    司樾高高躍起，落地之時，下方驀地豎起千萬根發(fā)絲，墨色的長?發(fā)從水中立起，如一片針叢，密密麻麻地讓人?頭皮發(fā)麻。

    “要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紗羊抓著?司樾的頭發(fā)尖叫：“要被?扎成?篩子了！”

    她喊完之后，突然發(fā)現(xiàn)兩人?的高度并無降低。

    愣了片刻，紗羊抬頭去看司樾的臉，這才想?起來，會飛的不止是她。

    和司樾在?裴玉門?跟凡人?待了太久，以至于?她都忘了司樾有幾分?本事。

    司樾浮在?空中不下來，水鬼們的頭發(fā)立即糾結(jié)成?一股股的尖錐，破出水面追擊而上。

    數(shù)十股由頭發(fā)擰成?的尖刺拔高為八.九丈，刺纏向空中的司樾，欲將她包裹吞噬。

    司樾半垂眼眸，掃了眼湖面上的九只水鬼，手中魚竿一揚(yáng)，竿子作?柄，魚線作?鞭，鉤作?鞭頭，自高出甩出半圈，直抽在?了中間的水鬼頭上。

    但聽噗嗤一聲輕響，那顆如泡發(fā)饅頭的臉?biāo)查g爆開，黑色的糜爛血rou炸得四處飛濺。

    底下的發(fā)叢已?追上空中，直奔司樾而來，然而萬千鬼發(fā)剛一靠近司樾，便如冰雪消融，淅淅瀝瀝地化為黑水落入了湖中。

    紗羊瞪著?眼睛看著?底下不停有鬼發(fā)追上來、又不?；癁楹谒羧牒?。

    這不僅是她生來第一次見鬼，也是生來第一次見司樾出手。

    司樾手腕一轉(zhuǎn)，帶著?那魚線掃了一個大圈。

    魚鉤如鞭，帶過一道破風(fēng)之音，劃破了所有水鬼的頭顱。

    九鬼潰爛化煙，底下密密麻麻的頭發(fā)頓時如被?扯落的藤蔓，頹靡無力地墜入水中，發(fā)出密集的啪嗒啪嗒聲。

    紗羊抓著?司樾的頭發(fā)，愣怔又緊張地打量周圍。

    四周一片寂靜，她驚魂未定地問：“結(jié)、結(jié)束了？”

    司樾收了桿，擦了擦魚鉤，拉開空間裂縫，把桿子丟了進(jìn)去。

    她嗤了一聲：“出息。”

    聽她這么說，紗羊狠狠地松了口氣，從司樾的頭發(fā)里飛了出來。

    她扒著?司樾的脖子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以后看見頭發(fā)都會害怕的?！?/br>
    “當(dāng)真？！”

    “你的除外?！奔喲蛘f著?，又分?出一只手來扯了扯司樾的頭發(fā)，“司樾，我們趕緊走吧，這里陰森森的，我好害怕。”

    司樾從空中落下，立在?一塊浮冰上，掃了眼下面的水域。

    此?時的鱗仃湖歸于?清澈，除了冰面破碎外，似乎再沒有任何異常。

    遠(yuǎn)處傳來了風(fēng)聲，紗羊扭頭望去，七八道劍影自上空飛來，為首的乃是白笙。

    他看見了湖面上的司樾，頗感意外，降下劍來，對司樾抱拳賠罪，“師叔，晚輩來遲。”

    司樾揣手于?袖中，“來的真巧，凈會撿便宜，下去撈撈吧?！?/br>
    白笙一揮手，讓身后的弟子們下水打撈，自己則繼續(xù)請教司樾，“師叔，方才湖中作?怪的都是些什?么？”

    “幾只水鬼而已??！?/br>
    白笙一驚，“鬼？”

    這里好歹是仙家門?派，山下出點(diǎn)精怪便也罷了，竟然出了惡鬼。

    他裴玉門?當(dāng)真落魄到這等?程度了么……

    “師兄！”身后傳來呼喚，“您看，是這個嗎！”

    白笙向司樾一行禮，接著?走去了師妹身邊。

    女人?手中躺著?一縷從水里打撈上來的鬼發(fā)。

    白笙拿起一根扯了扯，以他筑基末期的修為，那細(xì)細(xì)的發(fā)絲竟然完全不斷，還將他手指割出一道口子來。

    “柔如絲，韌如銅，入手冰涼，這是上品水鬼發(fā)?！?/br>
    女人?聞言，又驚又喜，“上品？這底下還有許多，要是織成?法衣，能賣出好多錢！”

    白笙蹲去水邊，極目往下望去，接著?搖了搖頭，“除了你手中這縷，其?余多是中品水鬼發(fā)。”

    “那么多中品也值錢！”

    白笙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否認(rèn)。

    他微微擰眉，裴玉門?的瞭望塔一發(fā)現(xiàn)異動他們就立刻趕來了，從發(fā)現(xiàn)到趕來，連半柱香都不到。

    被?數(shù)量如此?眾多的水鬼纏身，司樾師叔竟然能滴水不沾……

    白笙不禁設(shè)想?，若今日站在?這里的是他，還能全身而退么……

    他心中驚愕，但比起個人?成?敗，更值得關(guān)注的是為什?么仙門?腳下會出現(xiàn)那么多水鬼。

    白笙抬眸，正想?詢問司樾，卻發(fā)現(xiàn)湖面上早已?沒了司樾的身影。

    司樾此?時已?回了裴莘院，攏著?袖子找食堂吃飯去了。

    紗羊坐在?她肩上，臉上還有些發(fā)懵。

    司樾打了飯坐下來，她還渾渾噩噩的。

    看著?呆呆的小蟲，司樾抽出筷子，戳了戳她的額頭，“離那么遠(yuǎn)，你看清人?家什?么樣了嗎？”

    紗羊被?戳得險些倒地，溫暖的燈光下，她總算回了一口神，嘰嘰咕咕地蹬腿抱怨起來，“我當(dāng)然看見了！我可是蜻蜓！我有五萬四千只眼睛！”

    “密密麻麻的，聽著?真惡心?！彼鹃蟹鹨粋€茶杯，往里面舀了勺rou湯，推到紗羊面前。

    紗羊扒著?杯沿，低頭吸了兩大口熱湯，繼而抬起頭，頂著?一雙被?熱氣熏紅的眼睛，對司樾道，“我…我總覺得背上有黏黏冷冷的感覺，你幫我看看，是不是有頭發(fā)纏上來了……”

    “你壓根就沒碰到過那頭發(fā)，哪來黏黏冷冷的感覺?！?/br>
    “我想?象得出！”

    司樾夾了箸菜，“相信你那五萬四千只眼睛，每一只不都看見水鬼是怎么死的了么?！?/br>
    “那、那倒是……”

    從百花田出生的三百年以來，這是紗羊頭一回見鬼。

    她受驚后蔫蔫地有些沒力氣，喝了rou湯便往司樾懷里鉆。

    “我、我有一點(diǎn)困，”她扒著?司樾的衣襟，仰頭緊緊盯著?她，“你別把我留在?這里，也別把我一個人?放在?屋子里，我就在?你衣里瞇一會兒。”

    “行?！彼鹃写饝?yīng)了。

    “不要把我拿出來！”

    “好?！?/br>
    “睡覺也別把我拿出來，反正你睡覺也不脫衣服的！”

    司樾把她的頭按進(jìn)領(lǐng)子里，“啰嗦，閉嘴睡你的去?！?/br>
    衣服里面安靜了一會兒，過了會兒毛茸茸的腦袋又鉆了出來，“真的不許把我拿出來?。∧阋沁@么做了，我就…我就…”

    她還沒想?好怎么威脅，司樾便不耐煩地把她又塞了進(jìn)去，“閉眼，五萬四千只都閉上！”

    懷里終于?安靜了下來，司樾得以清靜地吃完了飯。

    最后一口rou下肚，她把筷子一擱，低頭瞅了眼鼓出一小團(tuán)的胸口，那里正舒緩地微微起伏著?。

    司樾抬起左手，罩住了那一小團(tuán)突起，繼而右手一翻，掌心里躺著?一枚奇異的晶石。

    那晶石通體紫黑，散發(fā)著?極其?濃郁的邪氣，光滑的體表上沾著?些許湖水，在?燈光折射下顯得愈加詭異。

    司樾瞌了瞌眼瞼，右手一握，那晶石在?她掌心里碎成?齏粉，消失在?了空中。

    她又低頭看向胸口，把罩著?紗羊的左手挪開，嘴角一扯。

    五萬四千只眼啊……

    第27章

    冰釣回來的第二天一早, 門主傅洛山便帶著白笙找上了司樾。

    司樾打?著哈欠起身，“知不知道現(xiàn)在什么時辰?！?/br>
    “知不知道現(xiàn)在什么時辰！”傅洛山用腳勾開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你還哪里?有點(diǎn)大前輩的樣子?！?/br>
    司樾揉著眼睛, “我正值…”“好了, 說說昨天的事吧?！?/br>
    司樾抬眸，眼神?清醒了。她看著傅洛山，一字一句道，“我正值二八年?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