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靠開馬甲一統(tǒng)天下 第155節(jié)
洛驚鴻的額頭重新觸到堅硬的地面:“草民不要錦繡前程,草民只想要一個公道!” 他知道他這樣一說便會惡了新燕王,便會完全斷絕了他為官的路,他多年的努力和苦讀,一朝全化為夢幻泡影……但他不后悔! 他前幾十年,從不知曉身上所背負(fù)的沉重仇恨,他的娘親,他的老師……都為他承受了太多,現(xiàn)在,也到了他該肩負(fù)起責(zé)任的時候了! 洛驚鴻這般斷然拒絕,讓燕焜昱心間生怒,他將不悅的目光轉(zhuǎn)向嚴(yán)霜明:“年輕氣盛未免思慮不周,當(dāng)老師的可要好好勸勸?!?/br> 嚴(yán)霜明一貫嚴(yán)肅的臉上露出些淺淺的笑意:“陛下,草民沒什么好勸的。” 這師徒二人簡直如出一轍的固執(zhí)! “陛下———”從洛驚鴻他們?nèi)诉M(jìn)門后,就一直立在一旁的宋蘭亭忽然開口,“可是對物證還有什么疑慮?” 燕焜昱忽然覺得惱怒至極:“宋司徒!” 他剛剛親封的正一品大員,竟然站在了他的對立面,簡直荒唐! 宋蘭亭對他的目光不閃不避,他微微揚起頭,雪青色的官袍更襯得他面如冠玉,他又重復(fù)了一遍: “陛下可是對物證還有什么疑慮?” 逼迫之意,昭然若揭。 “那些物證有些過于陳舊,恐有字跡模糊的地方。”宋蘭亭道,“臣可以為陛下復(fù)述一遍……” 他清雅的聲音在大殿內(nèi)徐徐響起:“趙氏貪污案,起于元壽二十三年春……” 宋蘭亭的記憶力極好,與物證上的供詞幾乎一字不差。隨著他越說越多,燕焜昱的臉色便越來越難看。 “夠了!”他怒道。 宋蘭亭止住了話頭,依舊是不疾不徐的語氣: “陛下,君主犯錯,比黎庶犯錯更可怕。先帝既有大錯,便應(yīng)昭告天下?!?/br> 他拱手行禮:“請陛下重審趙氏之案?!?/br> 洛驚鴻也是再度咬牙叩首:“請陛下重審趙氏之案!” “臣附議!” “臣附議?!?/br> “臣……附議!” “臣附議!” …… 自宋蘭亭身后,一個個臣子出列,跪下,連成一片的附和之聲,讓燕焜昱有種孤立無援的錯覺。 嚴(yán)格來說,這是燕焜昱自登位以來,第一次之間與臣子交鋒,他應(yīng)該不擇手段奠定主強(qiáng)臣弱之局,但———那跪了一地的臣子,那叩頭之人的決心,整個廟堂之上,只有寥寥幾人還站著。 眾意濤濤如水,再無更改的余地。 燕焜昱閉了閉眼睛,虛弱地吐出一句話: “準(zhǔn)……諸卿所奏?!?/br> 第149章 赴歸途 ◎“一份自作主張的小禮物。”◎ 燕焜昱在重審趙氏案上退了步,底線便潰敗到一退再退,輕而易舉便丟掉了任命主審官員的權(quán)利。 因為早有準(zhǔn)備的緣故,只五天,審查此案的官員便拿出了一份完美到無可挑剔的卷宗。這也意味著,燕焜昱必須替先帝下一份罪己詔,向天下昭告他曾經(jīng)失德的行為。 長年殿里,燕焜昱放下手中完全挑不出錯的卷宗,憤怒地一拍桌面:“宋司徒!” 宋蘭亭站在離他稍遠(yuǎn)的位置,聞言微微抬眸:“陛下有事?” “你知不知道這份卷宗若是定性,我燕國皇室顏面何存!” “我并不認(rèn)為陛下會顏面掃地?!彼翁m亭道,“相反,天子敢于向百姓坦率承認(rèn)自己的過失,是有擔(dān)當(dāng)作為的明君之相?!?/br> “明君之相?”燕焜昱冷笑一聲,“這般舉動無異火中取栗,稍有不慎,便是滿盤皆輸!” 黎庶的思想是最容易引導(dǎo),也是最難引導(dǎo)的,cao作過程中一旦出現(xiàn)失誤,便極難翻身了。 宋蘭亭沉默了一瞬,前段時間臨時修改計劃時,他心里對燕焜昱還抱著些許微末的希望,燕王雖說狠毒,但也是有幾分手腕的,燕焜昱作為長子,也接受過數(shù)年的準(zhǔn)太子教育。但……宋蘭亭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五日前朝堂上的那一番對峙,讓他清晰地意識到了,什么叫朽木不可雕。 “宋司徒,五日前你攜百官在朝堂之上威逼我,聲勢煊赫猶如當(dāng)年之鄭氏。”燕焜昱勉力壓下眸中的怒氣,“但你別忘了,那么多官員之所以跟隨你,只是因為你恰巧與他們利益一致罷了,同領(lǐng)錄尚書事,不代表你就成真的成了百官中的執(zhí)牛耳者!” 在燕焜昱看不到的角度,宋蘭亭眼里失望的神色更加明顯。他知曉燕焜昱并非明君,但這目光短淺的程度……也著實超乎了他的預(yù)料。 這樣的人即使只是短暫地坐上燕國的王位,對燕國百姓來說,也是禍非福。 計劃……要再快一些了。 從長年殿出來,離開燕王宮后,宋蘭亭被人攔住了去路,他的目光落在攔人袖口上那處隱蔽的家徽之上,心下了然。 “宋司徒?!蹦侨藢χ辛艘欢Y,“主上請您一敘?!?/br> 宋蘭亭跟著那攔他的人,走到一處隱蔽的小巷里,推開了一座二進(jìn)宅子的大門。他腳步不停,一直走向后院———這座宅邸的后院已經(jīng)被改造過了,布置的有些像氏族的宗祠。 院子里站著數(shù)名須發(fā)皆白的老人,這些老人中有一人最先注意到了他的身影,他點了點手中的拐杖:“宋司徒?!?/br> 宋蘭亭淡淡地點了點頭,目光從他們身上一一劃過:“各位尋我可有要事?若非緊要事務(wù),請恕在下公務(wù)繁忙,不能相陪。” 剛剛和他搭話的老人突然陷入了沉默,宋蘭亭在原地站了片刻,見無人再出聲,便轉(zhuǎn)身就走。 身后拐杖重重觸地:“站??!誰允許你這樣目無尊長!” “這位老人家,我們雖說同姓,但我卻不是宋氏族人?!彼翁m亭停步卻沒有回頭,“您與我非親非故,卻說我目無尊長,倒是有些奇怪?!?/br> “奇怪?”那老人厲聲道,“宋燃犀,你以為沒有我們宋氏的幫助,你能坐穩(wěn)司徒之位?” 宋蘭亭垂下眼睫:“司徒之位,與宋氏有何干系?” “十幾年不回家,性子倒是變了不少,還會和長輩頂嘴了!”那與他說話的老人揚起拐杖,就要像小時候一樣讓他受上幾棍懲罰,但卻被宋蘭亭輕飄飄地讓開。 “您非我長輩,倒是沒有管教我的資格?!彼翁m亭抬眼看那比記憶里更加蒼老的人,大量的記憶在他心間翻騰,可他的語氣依舊是從容的、淡然的,好像在說什么與他自己不相干的事,“您怕是將我錯認(rèn)成了十幾年前夭折的宋燃犀吧?!?/br> “夭折?”那老者冷哼一聲,“你當(dāng)真確定是夭折?” “人死不能復(fù)生?!彼翁m亭向院子外慢慢走,“您怎么能指望已經(jīng)死了十幾年的人,重新回來呢?” 看著他的背影,老者瞇了瞇眼睛,神色愈發(fā)冷漠:“今天踏出這扇門后,你就與宋氏再無瓜葛!” “……瓜葛?”宋蘭亭低低地笑了一聲,“本就毫不相干,談何瓜葛。” 他沒有再停頓,也沒有回頭,就這樣一步一步地,消失在了院門口。 一個低矮的土包前,嚴(yán)霜明向已經(jīng)將姓氏改回趙姓的趙驚鴻招了招手:“驚鴻,過來。” 趙驚鴻走到他旁邊,被嚴(yán)霜明往手里塞了一碗酒。 趙驚鴻:“……?” 他遲疑道:“老師?” 嚴(yán)霜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里埋著的……也算你的世伯。當(dāng)年我們?nèi)藶楹糜?,如今……倒只剩我一人還在世間了?!?/br> 嚴(yán)霜明的目光從那塊無字的墓碑上一晃而過,神色漸漸復(fù)雜:“你敬他一碗酒吧!” 趙驚鴻不明所以,但還是按照祭祀亡人的禮節(jié),恭恭敬敬地斟了一碗酒,澆到了那方墓碑下。 在他敬完酒后,嚴(yán)霜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回書院好好陪陪你娘,十幾年的大仇一朝得報,大喜大悲恐對身體有礙?!?/br> 趙驚鴻追問:“那老師您呢?” 嚴(yán)霜明素來嚴(yán)肅的眉宇間露出些悵然的意味:“……我再呆一會兒?!?/br> 等趙驚鴻走遠(yuǎn)后,嚴(yán)霜明才重新將目光轉(zhuǎn)回來,他凝視那方不能刻字的墓碑,嘆道: “阿敬,沒想到當(dāng)年一別,再收到你消息的時候,竟是死訊……剛剛給你敬酒的孩子,便是趙兄的遺孤,如今趙氏的冤案已平,你在九泉之下,也該安息了?!?/br> 當(dāng)年抓捕逃亡之時,趙峻將逃生的機(jī)會讓給了齊敬,自己則被抓回獄中冤殺而死,齊敬數(shù)次死里逃生后,又想方設(shè)法救下了趙峻的妻子和兒子,然后幾經(jīng)輾轉(zhuǎn),將人托付給了他。 被隨意立在一旁的酒壇里還有半壺酒,嚴(yán)霜明將那酒壇拎起來,壇口向下,透明而清澈的酒液汩汩流出,打濕了墓碑前的黃土。 齊敬身死之后他才知道,這些年來,他化名為寧晉,成了三皇子燕弘榮身邊的一名謀士,又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取得了先帝的信任,多年布局,最終以自己的死,成功挑起了那場宮變的序幕。 “齊氏族人四散飄零,困守在深宮中與你有血緣的燕輕歌,如今也安全地度過了那場宮變?!?/br> 他不能為齊敬刻碑,因為齊敬是世人眼中早該死去的齊氏余孽,而寧晉,則是簇?fù)碓谌首友嗪霕s身邊造反的逆黨。 最后一滴酒液也從壺中傾出,他的故人,已是一個接一個地沉眠在了厚土之下: “阿敬,愿你來生無病無災(zāi),平安順?biāo)欤簧鸁o憂。” “駕———” 馬車晃晃悠悠地前行,馬車?yán)锏脑S蘭姣緊張且不安地絞著手指,從決定刺殺燕王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想過能活下來。距離那場刺殺已經(jīng)過去了十余日,她卻仍舊有一種活在幻夢中的不真實感。 就在她思索之際,馬車?yán)锏牧硪蝗撕鋈婚_口:“不必緊張,我沒想害你?!?/br> “我知道你不會害我?!痹S蘭姣臉頰上露出一點淺淺的笑,“否則何必大費周章地救我?” 放下一切重?fù)?dān)和陰霾的許蘭姣,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里盛滿了細(xì)碎的光。 見她笑,祝凌也彎了眉眼:“看在姑娘恢復(fù)不錯的份上,我送姑娘一份禮物?!?/br> 許蘭姣訝異:“送我一份禮物?” “對?!弊A椟c點頭,“一份自作主張的小禮物?!?/br> 許蘭姣長居深宮,只聽過關(guān)于烏子虛傳聞的只語片言,他們真正見面,反而是烏子虛親手給她喂鴆酒的時候。雄渾的內(nèi)力護(hù)住了她的心脈,但鴆酒還是傷到了她的身體。她其實還沒有完全好全,飲下鴆酒的痛苦在她心間仍有陰霾,但她的心此時奇異般地安靜下來。 “我能知道是什么禮物嗎?” “天機(jī)不可泄露。”祝凌將車簾向外撩開了一條縫,“不過,也快了?!?/br> 馬車晃晃悠悠地前進(jìn),許蘭姣的呼吸略微急促了幾分,她的手下意識的捂上心臟的位置,仿佛是預(yù)感到了什么,她開始莫名地緊張了。 “吁———” 馬車停下了。 祝凌將目光轉(zhuǎn)向許蘭姣的方向:“到了。” 許蘭姣的預(yù)感越來越強(qiáng)烈,她猛地站起來,額頭在馬車的車頂上撞得一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