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經(jīng)過剛才的事情后，他就覺得石仲魁只要運(yùn)氣不差，鐵定能中進(jìn)士。

    不是說會背書就能當(dāng)進(jìn)士，而是說記憶力強(qiáng)，本身就是說你比常人更聰明。

    有的人一學(xué)就會，有的人今天背住了，明天就忘了，這還怎么比？

    當(dāng)然，從古至今聰明人太多，也有太多聰明人連舉人都考不上。

    接過信，快速看了一邊，于同甫就露出驚訝表情道，“父親，外祖父這不是為難您嗎？”

    于洪高嘆息一聲，“你沒主意的話，就讓伯謙看看吧?！?/br>
    “這……”。

    考慮了好一會，于同甫并沒把書信交給石仲魁，而是干脆有選擇的口述。

    這也讓石仲魁大大松了口氣，畢竟書信里說不好，就有些不好讓外人知道的私話。

    當(dāng)然，這概率肯定不大，或者說在于洪高眼里，岳丈交代的事并不需要保密。

    于同甫的舉動，讓石仲魁暗自謝他的同時(shí)，也讓于洪高臉色雖然帶著些許不滿，心里卻在點(diǎn)頭。

    自己30歲之前，志得意滿雖沒得罪太多人，卻也不知變通，以至于到現(xiàn)在還只是從六品。

    本來按照計(jì)劃，在大興縣過度兩年，就可以去科道當(dāng)個言官。

    一路朝著督查院御史的路子走，卻沒想到岳父居然不肯吃虧。

    自己求了他，他立馬就給自己一個難題。

    而這事又不好告訴夫人，免得夫人回家一鬧，好事變壞事。

    同時(shí)也顯得自己沒本事。

    石仲魁聽完之后，有些詫異的看著于洪高問道，“恩師，兩家當(dāng)年說好了用溝渠做界河？”

    “沒錯”，見石仲魁一聽就抓住了重點(diǎn)，于洪高不由期待了起來。

    事情很簡單，8年前于洪高岳父家在大興的農(nóng)莊，和鄰居一起出錢把用來當(dāng)界河的溝渠，從當(dāng)初的半丈寬，加寬到一丈寬的溝渠。

    這事一開始算是合則兩利，修渠的事情也很順利。

    甚至兩家說好了以兩家受益田畝的比例，也就是用水多寡以六四比例出錢。

    于洪高岳父家6層，鄰居出4層。

    至于加寬多需要耗費(fèi)的土地，則一家一半，誰也不占誰便宜。

    要是到此結(jié)束，這事還能算是一時(shí)佳話，可事情往往就是不盡人意。

    第23章 辦法不一定有，但我會抄

    溝渠建好之后好些年都沒出問題，但麻煩在于近幾年運(yùn)河河道淤塞，上流河道被淤泥抬高了，沖到下流和周邊溝渠里的水中，會附帶大量泥沙。

    也因?yàn)樗沧兏?，豐水期時(shí)，水流比往年急了不少。

    加上溝渠并不完全是直線，所以水流沖刷時(shí)，泥沙就會往水流速度低的一面沉積。

    當(dāng)初一丈寬也就是2.83米的溝渠，在幾個彎道上慢慢的形成了不少泥沙地。

    而受益方自然是于洪高的岳丈。

    但這其實(shí)也算不上什么便宜，因?yàn)闇锨膬蛇叾际悄嗟芈?，本來就不能種地。

    這事其實(shí)很好解決，把泥沙沖擊而成的泥地挖了，不僅沒了爭端，還能恢復(fù)灌溉的水流。

    但問題是，今年農(nóng)忙一過，兩家找人來修，有經(jīng)驗(yàn)的工匠根據(jù)鄰居這邊全部道路的寬度。

    很快發(fā)現(xiàn)河彎附近的道路，比其他地方窄了不少。

    工匠稍微一想就明白這是因?yàn)樗鳑_擊下，鄰居那邊的土地，被沖走了一部分。

    這就和水滴石穿一個道理，8年的時(shí)間，泥土被一點(diǎn)點(diǎn)沖走，農(nóng)戶根本不會在意。

    這下鄰居就不干了。

    這不是在占我便宜嘛！

    而且即便恢復(fù)了原貌，過上幾年又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

    年深日久的話，還真有可能讓于洪高岳丈家把界河往鄰居那邊推。

    如此一來，就不僅僅是挖走泥沙，恢復(fù)溝渠的問題了。

    石仲魁搖搖頭，這事確實(shí)很難辦，畢竟修一次兩次還好說。

    但次數(shù)多了，于洪高岳父家就不樂意了，甚至還會想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念頭。

    鄰居就更不樂意了。

    想一勞永逸，最好把彎道改直線，但兩家已經(jīng)吵了多次，雙方心里都有了火氣，哪里那么容易坐下來好好談。

    “還未請教，兄長外祖家是何身份？”

    “這個……”

    于同甫一聽就明白，石仲魁已經(jīng)猜到兩家的身份都不簡單。

    但這事其實(shí)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嘆息一聲，于同甫說道，“家母出身繕國公府，家外祖父襲爵一等神威將軍?！?/br>
    好嘛，石仲魁總算確信自己之前猜測于洪高有背景沒猜錯。

    但想到榮國府未來會鬧虧空不說，被抄家時(shí)，窮到除了抄出好幾箱子的當(dāng)票外，整個榮國府居然已經(jīng)成了空殼。

    再聯(lián)想到賈母史老太君的兩個親侄子，保齡侯史鼐、忠靖侯史鼎兩兄弟，時(shí)不時(shí)找賈母鬧窮借錢的事。

    甚至榮國府要是不是林黛玉進(jìn)府，帶來了林如海自己和祖輩積攢下來的錢財(cái)，說不定也已經(jīng)寅吃卯糧。

    更別說建大觀園。

    這么一算，繕國公府或許也已經(jīng)虧空的厲害。

    想到這，石仲魁猛的一驚。

    或許繕國公府的潛在目的，是隱晦的向女兒、女婿表達(dá)國公府已經(jīng)撐不住，需要救濟(jì)的意思。

    于洪高可能沒看穿，但石仲魁此時(shí)更傾向于自己這便宜老師已經(jīng)看穿，又不愿意用自己的錢去補(bǔ)貼無底洞一樣的國公府。

    最后自己也沒好辦法的前提下，只能找自己這個最近表現(xiàn)不錯的新弟子一起想想辦法。

    等官司解決了，除非老岳丈和妻弟臉面都不要了，上門來打秋風(fēng)，否則事情就會悄無聲息的過去。

    當(dāng)然，石仲魁雖然不知道繕國公是誰，但能成國公的人，哪一個不是先輩打出來的功勞。

    也就是說繕國公府即便和榮國府一樣沒落了，影響力也還在，于洪高于公于私都不好拒絕。

    要是繕國公府的情況比榮國府強(qiáng)，那就更麻煩了。

    于洪高會如此糾結(jié)和為難，應(yīng)該也是有求于岳丈，并且作為女婿，他不能讓老丈人丟臉。

    但他又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偏向。

    這事一旦處置不公，鄰居鬧到士林和朝堂上，丟官都是小事，說不定就得問罪。

    可要是繕國公府家吃虧了，老岳丈一氣，說不定就不幫他運(yùn)作了。

    石仲魁頭疼的撓撓頭。

    這事一則要把溝渠修好，二則不能讓于洪高岳丈沒面子，三則于洪高要名聲，要聲望。

    茶都喝了好幾碗，石仲魁忽然一愣，猛的想到一句‘千里家書只為墻，讓他三尺又何妨’的句子。

    笑著對于洪高拱手道，“恭喜老師，賀喜老師。”

    于洪高一愣，于同甫則在心里想著，石仲魁是不是癔癥了。

    簡單點(diǎn)說，就是瘋了。

    鞭子朝有個禮部尚書，老家親人和鄰居建房子，鄰居欲占張家三尺地基。

    尚書老家的人當(dāng)然不愿意了，而這個鄰居敢這么做，說白了也不怕一個禮部尚書。

    收到家書的尚書大人手書一封‘千里家書只為墻，讓他三尺又何妨；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dāng)年秦始皇’的詩回家。

    鄰居要是一般人，說不定裝作聽不懂。

    可他真是一般人，也不敢占尚書家的便宜。

    既然鄰居不怕，家中至少也出過大官，而且既然出過官員，肯定也是靠著讀書傳家的鄉(xiāng)紳。

    這種人最在意面子，也最善于見風(fēng)使舵。

    明白這首詩的威力后，不僅不去占張家的便宜，反而退后三尺建墻。

    張家見狀也是個明白人，知道此時(shí)最穩(wěn)妥的辦法，是跟著后退三尺建墻。

    當(dāng)?shù)厝税堰@條巷子稱呼為‘六尺巷’，一時(shí)傳為美談。

    但要是遇到無賴，別說美談了，那位尚書大人只能自認(rèn)倒霉。

    否則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說不定就會被人拿出來攻擊他。

    繕國公這事雖然是田地鬧矛盾，但本質(zhì)上都是不愿意吃虧，還有更深的原因，或許是沒錢了。

    而明知道于洪高這個大興縣令是繕國公的女婿，那個鄰居還敢告到衙門里來。

    肯定不怕繕國公和于洪高，甚至往深處想想，這可能就是針對于洪高和繕國公的局。

    不怕你們勾結(jié)，就怕你秉公辦事。

    “恩師，可是擔(dān)心有人在針對您？”

    于同甫被這話驚的嘴巴都合不攏，而于洪高則瞳孔伸縮幾下，滿懷深意的看著石仲魁。

    沉思良久才嘆息一聲道，“伯謙既然想到了，有何辦法就直說吧?！?/br>
    石仲魁剛想把那首詩說出來，猛的發(fā)現(xiàn)，這詩決不能于洪高寫給自己老丈人。

    禮部尚書在現(xiàn)代人看來，肯定是六部之中權(quán)利最小的。

    可事實(shí)上，事情完全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