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死了很多年 第399節(jié)
他自己渾然不覺,眉宇間只有意氣風(fēng)發(fā)。他左顧右盼,待瞧見莊懷星后,便笑著招手,示意她過去。 眾目睽睽下,莊懷星微微一笑,起身裊裊婷婷地過去了。她在太子身邊坐下,為太子斟酒,眉目和順,風(fēng)姿楚楚,令太子笑容更盛。 宴會平穩(wěn)推進(jìn)。 先賞舞樂,再上筵席,筵席期間又伴隨比斗、行酒令等游樂方式。氣氛漸漸推向巔峰,人人面上都酡紅,熏熏然。 只有意無意,所有游樂都避開了云乘月。她此處堪稱寂靜,只有梅花一視同仁,送來花雨解憂。 她安然坐著,不吃也不喝,眼睛一直看著上頭,看著那面水鏡。 莊清曦在她一旁,恨不得將頭埋在地里去。她開始有些后悔,干什么非要跟著云乘月來了。 待吃喝得差不多,忽見宮人搬來一張大鼓,“隆隆”敲響。 “太子。”皇帝發(fā)聲。 眾人皆靜。 太子面上掠過一絲興奮,立即放下酒杯,也放開攬著美人的手,起身說道:“臣弟在!” “宣布吧?!被实鄣暮谟八宦曅Φ馈?/br> 在眾人的疑惑中,太子大步走出,朗聲道:“傳——歲星之宴,執(zhí)筆人之戰(zhàn),即刻開始!” “云氏乘月守擂,眾修士皆可來戰(zhàn)!” 不及眾人反應(yīng),便有早已等候好的宮人一個接一個大聲傳召。 ——傳陛下諭旨…… ——歲星之宴…… ——執(zhí)筆人之戰(zhàn)…… 少傾,梅花林中嘩聲大作,漸至整個梅江江畔都沸反盈天。 “什么?” “現(xiàn)在?!” “糟糕,我那兄長還在外游歷,不曾歸來!” “我的姑姑也在閉關(guān)……” 有人慌張懊惱 。 “太好了,天助我也!我先來!” “這正是天賜良機(jī)!” 也有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季雙錦等官員,則早已借好陣法,維持秩序不亂。她面對開始混亂的人群,腰間環(huán)首刀出鞘,沉著臉阻攔人群涌動,又趁機(jī)回頭,想看看里面的情況,卻只遠(yuǎn)遠(yuǎn)望見好友側(cè)影。 她沒有提前提醒乘月…… 季雙錦心中閃過一絲歉疚。 但是,她也不認(rèn)為乘月會有事,頂多狼狽而歸。這樣也正好,讓她認(rèn)識到朝廷的力量、陛下的力量,早早醒悟,擺脫那邪祟的影響。 季雙錦堅定起來。 “小姐……不,季大人。”阿蘇在她身邊,不安低語,“云小姐她,她會不會有事?屬下看諸葛小姐沒來,要不要告訴她一聲……” 自從知道陸瑩是諸葛家血脈,阿蘇就堅持稱陸瑩為“諸葛小姐”。 季雙錦繃著臉:“無事?!?/br> 阿蘇憂心忡忡,幾次回頭:“可……” “阿蘇,你該相信雙錦的判斷?!睒匪谝慌阅玫肚实种巳?,笑呵呵地插話,“況且,就算真的發(fā)生什么,你只管護(hù)好雙錦,不就可以了?” “樂公子說的是……”阿蘇訥訥應(yīng)道。 樂水笑著點頭,正想夸她,卻側(cè)過頭,又是一連串咳嗽。 季雙錦蹙眉看去,傳音道:[樂公子的癥狀似乎愈見嚴(yán)重,不如回去歇息?我們?nèi)耸侄級颍坏K事的。] “不必,不必……” 樂水搖頭,咽下一絲鐵銹味的唾沫,用力眨了眨眼,面上還是掛著笑。他望著季雙錦,說:“我還是看著你,才能放心?!?/br> 季雙錦沉默不語,別過目光。 …… 梅花林中。 【獲得藍(lán)色情感,徐素的窺探】 【獲得藍(lán)色情感,柳齊芳的敵意】 【獲得藍(lán)色情感……】 又是一連串情感收入。它憑一句話,就為她增添了無數(shù)進(jìn)益,簡直要讓她不好意思了。如果它知道她收集力量的方式,不知道會不會氣個倒仰? 云乘月低聲對莊清曦說:“你離我遠(yuǎn)一點,往后退……對。” 然后她站起身,大大方方笑道:“好啊,這才對。搞什么舞樂宴飲?既然是修士,當(dāng)然是斗法論道,才最有意思。” 在無數(shù)目光中,她走向前方,直到被衛(wèi)兵交叉的刀斧“鏘”一聲攔下。她的目光掠過辰星——她神情冷漠,又掠過薛暗——他雙目無光。 接著,她便回過身,背對他們,也背對臺上的天子,面對眾人,淡然道:“我就在這里,誰先來?” 眾人見她神態(tài)篤定、姿態(tài)灑脫,又想起圍繞她的諸多傳聞,剛剛許多躍躍欲試的修士們,一時又有些遲疑。 一遲疑,就被人搶了先。 “——我先來?!?/br> “……咦?” “那是……” “那不是……” 竊竊私語里,莊懷星裊裊站起,往前走來。待她停下,正好與太子距離不遠(yuǎn),側(cè)頭就能看見他滿臉驚訝。 “懷星?”太子吃驚極了,“你怎么……” “殿下,您知道原因的?!鼻f懷星面對他,柔情款款,暗含幽怨。 太子恍然,有些感慨,又有些覺得荒謬的可笑:“為了幼薇?你,你真是還計較以前的事……你啊你,多大的人了,可真是孩子氣,小心眼!” “我從來便如此,您知道的?!鼻f懷星不僅不否認(rèn),還更顯哀怨可憐,“您就讓我試試吧。” “你,就你這三腳貓的修為……”太子看了云乘月一眼,連連搖頭。 莊懷星露出些許不服:“您忘了?我現(xiàn)在也是第四境中階的修士了?!?/br> “你那第四境修為……” 太子一臉的“我還不知道你”??擅鎸γ廊说膽┣螅钟兄車说哪抗?,他不好說太多,回頭看一眼皇兄,見他沒反對,就只好點頭:“好吧好吧,你實在要上,就去!等會兒吃了苦頭,可別怪孤沒提醒你!” 莊懷星立即感激一笑:“多謝殿下!那……為了讓我贏得這一場斗法,殿下能否賜我一樣法寶,好讓我多些贏面?” 這是明晃晃的討要偏袒,作弊吧? 太子從周圍人的目光里讀懂了這一句。他面上有點掛不住,神情就陰沉下來。男人嘛,總是怕沒面子的,誰落了他的面子,他就看誰不順眼。 但看看莊懷星的打扮,美麗精致,唯獨不適合打斗,也沒有一樣適合斗法的兵器。太子就又心軟:唉,她必定也是臨時起意,若要她就這般上去,豈不是白白吃苦?女人嘛,就是這樣情緒反復(fù),且這也是趣味所在。若他不多遷就一些,她可怎么辦? 太子想了想,便取下腰間佩劍,遞過去:“多余的法寶也無,就孤的佩劍,你拿去用罷!” 他的佩劍也是名兵,劍身蘊(yùn)藏了一枚很強(qiáng)大的書文,是雙字書文,名為“蝕骨”,一旦被它刺中,“蝕骨”就會發(fā)動,令敵人血流不止、骨rou腐爛,當(dāng)場失去行動能力,不死也要脫層皮。 他告訴過她這一點,現(xiàn)在將劍給她,也是希望她好好使用。 莊懷星望著他,眼里寫滿了仰慕和深情,再盈盈下拜:“多謝殿下……!” 事情發(fā)生得這么快,這么突然,經(jīng)過的時間又像是這樣漫長。 漫長到太子久久沒有回神。 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正在倒下?他看見梅花花瓣飛舞,看見藍(lán)天上涂抹著金光。 他緩緩低頭,看見屬于他的利劍,沒入了他的胸口。 他再抬頭。順著劍身,是握著劍柄的手。那是莊懷星的手。他再抬頭,看見她的臉。那張臉—— 再也沒有柔情似水,再沒有楚楚可憐。 也再沒有那份幽怨的、霧中白花般朦朧的情調(diào)了。 那張纖細(xì)柔美的面容,此時狠狠扭曲,化為一個憤怒的、寫滿憎惡的表情。它讓這個女人一瞬間變得那么丑,丑得讓他心驚,也讓他回神! “護(hù)駕——” 他大聲喊。 可是余光里,他看見那些手執(zhí)刀斧的禁軍已經(jīng)先一步倒在地上。云乘月提著劍,站在不遠(yuǎn)處,衣擺飄揚(yáng)如梅花。 四周尖叫。打斗。混亂。有人想護(hù)駕,有人在阻止。但這一切都變得很慢,很慢——不,也許只是因為,他現(xiàn)在對時間的感知出了問題,其實從事情發(fā)生到現(xiàn)在,不過一瞬而已。 太子茫然地倒在地上。 他佩劍里藏有一枚“蝕骨”書文,他想,一旦發(fā)動,敵人就會動彈不得。就如他現(xiàn)在。 “為……” 莊懷星沒有放過他。她不是那種一擊過后就不再動手的蠢人,她整個人撲上來,像一頭發(fā)瘋的野獸,死死睜著發(fā)紅的眼睛,手里的劍拔出再下刺,不斷重復(fù),仿佛要將畢生的力量全部都用在這件事上,哪怕再多刺一下,多刺一下……! “——看著我!” 她咆哮著,不似人聲。 “北溟,看著我,告訴我——你還記不記得,三十年前,在莊家,你曾經(jīng)殺了一個奉劍女官!” 莊懷星再次拔出劍,將之高高舉起。劍上沒有血,一滴也沒有。她怔怔望著,臉上出現(xiàn)了迷惑的神情。 看見這一幕,北溟笑了。繼而,他哈哈大笑。 “愚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