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死了很多年 第377節(jié)
虞寄風(fēng)一呆。他低頭看看自己,發(fā)現(xiàn)自己絲毫無損。于是他明白了。 “何方道友前來?”他問,揚(yáng)起個笑臉,手里悄悄攥緊了自己那點(diǎn)小手段,“道友手段高妙,入司天監(jiān)如無人之境,堪稱千古第一人!” “——憑他大梁,也配談千古!” 一道蒼老而有力的聲音響了起來,伴隨著郎朗的笑聲。這聲音很熟悉,可語氣卻陌生。那位老人家……不是一直仙風(fēng)道骨、優(yōu)雅高深的嗎? 虞寄風(fēng)又一呆。 就是這一呆,他感到手腕一痛,不由自主一松;那“小手段”掉了下來,被狂風(fēng)卷碎。 “——堂堂熒惑星官,雖然常常不做人事,可就這此赴死,未免可惜!” 虞寄風(fēng)立即說:“什么叫不做人事……” 話沒說完,狂風(fēng)卷起了他。他向上飛去,眼前出現(xiàn)了一片刺眼的白光。 “——你來,還須用你!” 虞寄風(fēng)沒有抵抗,也沒有恐懼。因為他明白了來人的身份。 “王夫子原來是個莽夫?!彼絿伒溃残牡刈屪约合萑肽瞧坠?,“也好,也好,看來暫時我死不了了。” 也就在此時,白玉京大陣終于察覺不對。它陡然爆出亮光,同時發(fā)出鳴叫;城中不明所以的人們開始驚慌,如無數(shù)熱鍋上亂轉(zhuǎn)的螞蟻。 無數(shù)細(xì)小的文字在空中流淌,匯聚成一道道光流,如巡察的衛(wèi)士。這是大陣的自我檢測,它們開始排除異己。 王夫子也終于被檢測到。 但在大陣開始反擊之前,他已經(jīng)拎著虞寄風(fēng),輕巧地退了出去。 喝——! 偃月刀揮出長長的風(fēng)墻,阻攔了大陣的追擊,也讓老人那快意的郎朗笑聲飄得更遠(yuǎn)。 在這暢快的、爽朗的笑聲中,王夫子退出白玉京,只留下一眾茫然的人們,和深宮中那不成人形的、暴怒的黑影。 …… 虞寄風(fēng)安心地閉著眼睛。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安心地睡過一覺了。 因此,幾乎一放松下來,虞寄風(fēng)立即就要睡著。他隱約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但他沒動,假裝沒聽見,希望糊弄過去。可惜他被人踹了一腳,不得不睜開眼睛。 他無奈道:“隨便踢人可不像王夫子會做的事。” “這你就錯了。王夫子會做一切真正有用的事。” 老人笑呵呵的聲音在四面八方響起。四面八方? 虞寄風(fēng)爬起來,四處張望了一下,卻沒有看見王夫子那飄渺的身形。他此時竟然飄在白玉京之中,但被什么透明的東西裹著,因而別人看不見他。 “王夫子?”虞寄風(fēng)試探出聲。 “老夫在此。”王夫子說道,“別找了,你看不見老夫?!?/br> 虞寄風(fēng)撓撓頭:“有什么事,您老直說好了?!?/br> “你自己看!” 他拋出了一枚粉金色的扁圓形晶石。晶石懸浮在半空,竟然開始播放影像和聲音。 近年來,這種錄影晶石在市面上并不少見,虞寄風(fēng)還算熟悉,但眼前這種正反面刻了符號的扁圓形晶石,他是第一次見到。“這怎么像個什么信物?”他嘟噥一句,靠近過去,很快被其中的內(nèi)容所吸引。 他修為被封,但剛才王夫子解開了他神識上的枷鎖,因此他能夠用神識接入晶石,快速接收信息。幾個呼吸時間,他就了解了來龍去脈。 而后,就是一陣長長的、震驚的失語。 好一會兒,虞寄風(fēng)才閉上張開的嘴,又舔了舔嘴唇。 “小云……算了,我也叫云教主吧。云教主看上去和過去不同,氣勢足了許多。王夫子,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王夫子“嚯嚯嚯”地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難道大梁的每一位陛下都是同一個人?” 虞寄風(fēng)開始猜測,又搖搖頭,自言自語地笑道:“或許我還可以大膽一點(diǎn),比如猜猜……這上千年來的陛下,是不是都是同一人?” 他嬉皮笑臉。但這種輕浮的樣子,恰好說明了他內(nèi)心的震動。 王夫子還是“嚯嚯嚯”地笑。但是沒有否認(rèn),那也就是承認(rèn)。 虞寄風(fēng)笑,笑著笑著,笑不出來了。他愣愣半天,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呀,哎呀呀,用天下億萬生靈性命,維系自己千年不墜,這可真是……好大的手筆?!?/br> 虞寄風(fēng)嘆了一口氣。但他既然當(dāng)了這么多年熒惑星官,對這朝廷還是有幾分感情在。 “王夫子,盧老頭兒也在你們那兒吧?”他問。 “嘉樹正在書院中。” “盧老頭那種剛正不阿的人……確實,他雖然忠心耿耿,卻更愛民。”虞寄風(fēng)喃喃道,“甚至連嚴(yán)伯舟也在?不瞞你說,我和他還有幾分交情呢?!?/br> 消化了一會兒后,這位前熒惑星官端正了神色:“王夫子不妨直言,照天教想要我做什么?” 一股無形的壓迫力襲來。那是王夫子審視的目光。 “老夫也想問,你愿意做什么,又能做到什么?”蒼老的聲音回蕩著。 虞寄風(fēng)輕咳一聲:“我么……,這么說吧,我對跑來跑去地救人沒什么興趣,更談不上為了別人拼命。所以我對加入照天教也沒興趣。不過,現(xiàn)在我欠你們一條命,那可以為你們做事來抵債?!?/br> 王夫子立刻問:“那要你與朝廷為敵,如何?” 虞寄風(fēng)有點(diǎn)苦惱:“這個嘛……” “熒惑星官不愿意?” “倒也不是?!庇菁娘L(fēng)說,“我個人是無所謂。不過我有幾個心腹屬下,身家性命都托付給我,還幫了我不少,我對他們實在下不了手。如果照天教能幫我把他們也一并帶出來,我就再無顧忌?!?/br> “好!”王夫子說得很干脆。 商定一切,虞寄風(fēng)搓搓臉,也算放下心中一塊大石。他回望一眼白玉京,心中還有些茫然甚至不舍,但更多的,還是對未來的期待。 也許……他現(xiàn)在也算自由了? 想到這里,他突然“哈哈”笑了兩聲。 “反正我都投敵了,不妨多發(fā)揮些作用?!彼鋈徽f,“好歹我也是當(dāng)過多年熒惑星官的人,如果你們需要什么情報,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王夫子:“真的?” 虞寄風(fēng):“這還有假?” 王夫子笑了:“那好,回去書院后,勞煩虞道友將所見所聞都寫下來,越詳細(xì)越好。” 虞寄風(fēng)愣了愣:“具體什么?” 王夫子說:“所見所聞。所有的。” 虞寄風(fēng)突然跳了起來:“我一百多歲的人了,大半輩子都在白玉京,你說說我得寫多少?” 王夫子慢悠悠道:“虞道友不是說了嗎,言無不盡?!?/br> 虞寄風(fēng):…… “走嘍,走嘍?!?/br> 王夫子再次將他拎起來,一步跨上天空,愉快地往明光書院方向而去。 “虞道友,可務(wù)必要好好寫一寫,老夫會讓嘉樹從旁監(jiān)……協(xié)助,幫虞道友厘清過往?!?/br> “……王夫子是說監(jiān)督吧?我聽到你說了?” “嚯嚯嚯……” …… “……我知道了。好,那勞煩王夫子帶他回去。” 云乘月掐斷通訊,看向薛無晦:“那邊很順利?!?/br> 薛無晦頷首。 “我們也開始吧?!痹瞥嗽抡f著,抽出新劍。 她腳邊已經(jīng)堆起了小山般高的粉金色晶石,全都雕刻成了扁圓形的信物,每一枚都一模一樣。 薛無晦退后一步,負(fù)手觀看。 “白玉京有護(hù)身蟬,我們也有自己的信物?!瘑l(fā)了我……” 云乘月提起劍,如有所思:“且看一看,我能不能通過這些信物,來更廣泛地收集情感之力?!?/br> 新劍亮起。 ——斬死還生。 …… “拂曉,這些信物,就拜托你幫忙分發(fā)出去了?!?/br> “咩!” 拂曉清亮地應(yīng)了一聲。它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雙目神光熠熠,臉邊一圈鬃毛豐潤蓬松,隱有透明的漣漪波動。 它豎起尾巴。它尾巴上的毛長長了不少,仿佛一支巨大的筆。它就那么一下下地晃著尾巴,;虛影拖出,如同筆尖迤邐而出的墨汁。 但這些是發(fā)著光的“墨汁”。它們邊緣模糊,仔細(xì)看去,卻又能看見無數(shù)相互銜接的圓環(huán),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 ——越。 一枚文字出現(xiàn)了。 這是屬于拂曉的書文。在云乘月找回記憶,也找回更多力量之后,拂曉也隨之進(jìn)步,修煉出了自己的書文。 而且是極為罕見的空間類書文。 越,多為抵達(dá)、經(jīng)過之意。作為空間書文,它頗有些令人遐想:它能越過什么,有形之物——甚至無形之物? “去吧,拂曉?!?/br> “咩——” 麒麟長長地鳴叫。它仰起頭,張開嘴,鯨吸一般吸入了那堆亮晶晶的信物。旋即它躍入空中,消失在了“越”字泛起的波紋當(dāng)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