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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 第353節(jié)

    就像是……

    光芒化為兩個文字:希望。

    就像“希望”這個詞的含義一樣。

    “抓住你了。”

    云乘月清醒過來。她微笑,眼角卻有些泛紅。

    她捏住它,攥緊它,將它的光芒牢牢掌握。也就在這時,原本龐大的壓力消失了;她順利地切入陣法,如水流入海,輕盈地流入了那片黑暗。

    她進入了星祠內(nèi)部,如預(yù)想一般悄無聲息。

    沒有任何人發(fā)覺,除了……

    星祠的高臺上,朱雀星官振臂歡呼。

    水幕背后,依舊坐著辰星。但太子沒有來。太子忙于監(jiān)國,或說沉迷監(jiān)國,正在玩他的朝政游戲。

    辰星安靜地坐著,只是忽然扭過頭,看向歲星之眼。

    歲星之眼——這口井靜靜地立在那里。古樸,幽涼,如大地之眼,也如跌落的星星的尸體。

    辰星知道,那口井可以聯(lián)絡(luò)天上,也能深入星祠內(nèi)部。當(dāng)她需要喂養(yǎng)這星祠內(nèi)部沉睡的怪物,就會將人從井里扔進去。這樣看的話,這井又像一張貪得無厭的嘴。

    她為什么忽然注意這口井?

    辰星也說不明白。就是一剎那,她心意波動,仿佛感覺到了什么,仿佛是……有什么和她深切相關(guān)、至關(guān)重要的東西,進入了那片黑暗的禁地。

    她有些心神不寧,也有些迷惘??伤幻靼鬃约菏窃趺戳?。

    要進去看看嗎?

    ……不,還是算了。她必須監(jiān)督太清劍。

    她回過頭,繼續(xù)注視著太清劍帶來的盛宴,注視著那些為了太清令而狂歡的人們。他們都以為天上真的會掉餡餅,正感激涕零、正心懷僥幸。

    如果他們知道,他們中的大部分都會被投入這口井,將血rou供奉為黑暗的食物,他們還會這樣高興嗎?

    辰星這樣想著,低下頭,抱緊了懷里的銀鏡。

    如果那個人還在就好了……

    那個人?是誰?

    不知道。

    她腦海中閃過了云乘月的臉。

    歲星……

    不,不對。她怎么可能依賴她?要依賴也是依賴陛下。

    一定是她出了某種問題。不能想,不能想……

    ……

    黑色的、無盡的汪洋大海。

    這是云乘月見到的景象。

    星祠只是一座建筑,雖然宏偉,可空間終究有限??墒沁M了這內(nèi)部,就仿佛到了另一個天地。而這天地之間是海,且只有海。

    嘩啦——

    她甚至能聽見海水拍打礁石的聲音。

    除了上下,左右四方在這里都失去了意義。云乘月凌空而立,四面看看,忽然遠遠見到了一點光芒。

    很久以前,在另一個世界里,她聽說在很深的、陽光無法抵達的海洋里,生活著一種會發(fā)光的魚。它們在前額伸出長長的觸角,仿佛一根魚竿,而魚竿末尾就是一點光芒。

    這點光芒會吸引迷路的小魚迎頭趕上。當(dāng)它們好不容易抵達光芒,才會發(fā)現(xiàn)那不是光明,只是誘餌。在光芒背后,是面目猙獰、沒有眼睛的怪魚。但是已經(jīng)晚了,迷路的小魚會被捕獵者一口吞掉。

    現(xiàn)在,她看見的光芒也會是捕食者的誘餌嗎?

    云乘月思索了片刻,決定先掏一瓶元靈丹出來吃掉。她出門什么都可以不帶,補給必須帶夠。

    調(diào)息片刻,等力量完全恢復(fù),云乘月又掏出一輛飛舟。這還是胡祥師兄送她的,是感謝她在羅城救了人,據(jù)說是胡師兄十年磨一劍的得意之作。

    云乘月不知道這飛舟具體好在哪里,只知道它外觀簡潔,類似一只兩頭翹起、有水波紋的梭子,每一根線條都優(yōu)美流暢,行駛起來一點聲音都沒有,速度隨心控制,飛得又快又穩(wěn),還水火不侵,內(nèi)部又能調(diào)節(jié)溫度……

    哦,這樣一想,果然是樣樣都好的精品飛舟。

    坐在飛舟上,云乘月向前飛去。飛舟自身有防御系統(tǒng),但為了避免和星祠陣法發(fā)生沖突,她把飛舟的防御關(guān)閉了,還用“夢”的瑰麗覆蓋了整座飛舟。

    黑暗的大海靜謐極了,只有浪濤聲一次接一次,每次的間隔都一樣。單調(diào)乏味。

    云乘月往下看了一眼。

    她什么都沒做,僅僅是看了一眼,甚至還打了個呵欠。

    又有點困了……攻破星祠防御陣法,終究是個費腦筋的工作。

    但還得打起精神。

    這樣想著,她站了起來,一腳踏上船頭。腰間的玉清劍和上清劍都回應(yīng)了她,無需拔劍,就有劍風(fēng)凝聚。

    一切都很靜,但空氣悄然收緊。

    近了。那點光芒越來越近,從一豆變成了一捧,繼而是一片。她看清了光芒的來源——是燭火。

    眼前出現(xiàn)了一座懸浮在半空的平臺。那臺面上鋪得有磚,又放了桌椅、床鋪,兩側(cè)還立著書架,書架上滿滿地擺了書。

    書桌兩邊又各點了一盞燈,兩盞燈都蒙著燈罩,上頭繡得有雅致的。搖曳的燈火照亮了伏案寫作的人。

    那是一名男性,動作專注沉靜。他著一身深藍織白竹紋的道袍,戴小冠,側(cè)面被燈火映亮,其人濃眉大眼,頗為英武。若非周身虛化,就與活人無異。

    在他身旁,還有另一名男子,也是身形虛化的死靈。他約莫四五十歲,一身暗紅官袍。此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愁眉苦臉,時不時看看下方的黑色河流,又朝四面八方張望,心神不寧的樣子和道袍男子形成鮮明對比。

    云乘月發(fā)現(xiàn),她見過這名穿官服的死靈。

    “杜大人?”

    她選擇出聲。她還保持著拔劍的姿態(tài),只是解除了“夢”的遮蔽。

    “是誰?!”

    杜尚德驚愕地站起身。

    那名藍白道袍的男子也訝然抬頭。在望過來的剎那,他手中毛筆一顫,滴落飽滿墨汁,重重跌在紙上。

    “……妙音?!”

    云乘月有些訝異,說:“你認(rèn)錯人了?!?/br>
    男子一怔,面露恍然,歉然道:“是,我認(rèn)錯了,只是剛才那一眼……對不住?!彼畔鹿P,略一拱手。似乎沒有敵意。

    云乘月并未放松警惕,只問:“嚴(yán)伯舟?”

    男子已然平靜下來,神色沉穩(wěn)。他細(xì)細(xì)看了云乘月一遍,半晌才說:“正是?!?/br>
    云乘月又看向另一位眼巴巴的男子,再問:“杜尚德杜大人?”

    “是我……是我!”杜尚德激動起來,拱手做禮,“不知姑娘是……”

    不待杜尚德說完,嚴(yán)伯舟豎起食指、抵在唇邊,低聲道:“噓——不要吵醒它?!?/br>
    嘩啦……

    黑色的海浪高了一些。

    頃刻,杜尚德面色微變,那激動的神色淡去,換上警惕與一絲淡淡的恐懼。他不安地看向黑海,緊緊閉了嘴。

    “跟我來?!?/br>
    只見嚴(yán)伯舟轉(zhuǎn)過身。他身前有影子波動,之后憑空開辟出一條小路。

    他率先走進去,杜尚德緊隨其后。

    云乘月考慮片刻,也躍下飛舟,跟著前進。

    在她走進那條小路后,入口就在身后關(guān)閉。那一直回蕩的單調(diào)的海浪聲,也聽不見了。

    “……到這里就暫時安全了。”

    此處別有洞天。

    一座四面來風(fēng)的涼亭,放眼望出去是一片荷塘。初夏有花,花下有魚;夜色正好,有月無星。

    亭中有棋盤,還有一本卷著的棋譜。遠處有燈火人家。一派富貴閑雅的景色。

    可惜都是假的。

    “這是我抽取一段記憶塑造的空間。能踏足的只有這片亭子。外面逛不得?!?/br>
    嚴(yán)伯舟說完,又分別請她和杜尚德坐下。他溫和道:“現(xiàn)在,還要請姑娘說明來意了?!?/br>
    作為死靈,他周身卻彌漫光明氣息,好似雪山金照,冰冷清高,又坦蕩純粹。只在那光明之下,壓著一點揮之不去的死意。

    “我姓云,名叫云乘月。”她拱拱手,看向面露驚訝的杜尚德,“杜大人應(yīng)當(dāng)聽過我的名字罷?實際我也見過杜大人,就在詔獄中?!?/br>
    她簡單講了講在詔獄的經(jīng)歷。

    杜尚德聽得雙手握緊,面露茫然,好一會兒才道:“原來我是真的死了……我竟還抱著一點期望,想或許我只是魂魄出竅,還有還陽的可能……”

    “老師呢?”他又詢問盧桁,“老師可安好?”

    待聽到盧桁已經(jīng)離開白玉京時,他舒了一口氣:“離開就好,離開就好。近來京中氣氛詭異,老師那人性情剛直,得罪過許多人,怕是會被落井下石。”

    云乘月聽出了些端倪:“杜大人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杜尚德一怔,苦笑道:“慚愧,我生前一無所覺,死后魂魄被牽扯進來星祠,多虧嚴(yán)大人相助,才沒讓我被那黑浪中的怪物吞噬?!?/br>
    “星祠本該是神圣之地,怎會生活著這般東西?再想到之前羅城星祠的謠傳……不,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明白那不是謠傳?!?/br>
    杜尚德深吸一口氣:“云姑娘,這星祠里關(guān)著的,是不是真是傳說中的上古怪物——神鬼?”

    “不錯?!痹瞥嗽曼c頭。

    杜尚德和嚴(yán)伯舟對望一眼。

    “那,那羅城的事,也真是神鬼……是有人故意放出了神鬼?”

    “正是如此。”云乘月再次承認(rèn)。

    那兩人再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