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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 第344節(jié)

    云乘月心中有數(shù),神情一沉。她按住她的肩,順勢送去一縷靈力,安撫道:“不要急。我現(xiàn)在就跟你一起過去?!?/br>
    她甚至沒問怎么了??葱毂ㄟ@著急驚慌的樣子,就知道不是耽誤時(shí)間聊天的時(shí)候。

    小姑娘萬分感激地點(diǎn)點(diǎn)頭,領(lǐng)著她轉(zhuǎn)身就跑?!斑@邊……公共馬車在這邊!”

    云乘月見她鞋子都破了,皺了皺眉,幾步追上去,一把撈起她,掐了個法決,身姿便如流云飄逸而去。

    暗處的飛魚衛(wèi)看見這一幕,精神一振,也立刻跟了上去。云乘月沒理她。不如說,她也有意要向薛暗傳達(dá)更多的信息。

    徐冰花只覺眼前一花……不對,是眼前一直在花。呼呼的風(fēng)聲鋪面,四周景色變換之快,讓她不由自主產(chǎn)生了嘔吐的欲望。她趕緊捂住嘴,生怕真的吐出來,弄臟了客人jiejie的衣服。

    這就是修士?

    活在白玉京,她當(dāng)然見過修士,也知道這位客人jiejie是個修士??墒?,可是好厲害!原來修士的速度這么快!

    這么厲害的修士,阿娘一定有救的吧?

    就是,就是不知道客人jiejie收多少錢……可是如果能救阿娘,多少錢她都愿意!大不了她賣身為奴來還債!

    【獲得黃色情感,徐冰花的決心】

    【如果成功救治她的娘親,家境清貧的小姑娘決心賣身為奴,來償還欠你的債?!?/br>
    【應(yīng)用過后,能減少些許“斬死還生”消耗的情感?!?/br>
    云乘月原本嚴(yán)肅的心情忽然扭曲些許:……孩子,大可不必賣身為奴!

    她并不需要仆人,更何況還是個童工。

    又到了老西城的小院?,F(xiàn)在是白天,這里大部分居民都出去做工了。一走近小院,就有種怪異的氣息,像老鼠一般一閃而過。

    嚓嚓——

    這一次云乘月是從正門進(jìn)去,門發(fā)出了沉悶的聲響。

    “爹哎!我把云姑娘帶來了!”

    徐冰花叫道。她換成了一種明顯帶有地方口音的官話,而不是剛才的正音。小孩子學(xué)語言總是快的。

    但屋里靜悄悄的,連風(fēng)聲都沒有。

    “爹……?葉兒?”

    徐冰花明顯慌了,松開云乘月的手,里里外外地找人。怎么會不見?她家里就只有這么丁點(diǎn)兒大,連個大些的柜子都沒有,肯定藏不住人的。

    她甚至跑到灶臺邊上,滿懷希望地看了看燒火的地方。

    什么都沒有。連只老鼠都沒有。

    徐冰花張大了嘴,又閉上,回頭看著云乘月,有點(diǎn)不好意思?!暗隙◣е~兒和娘去看大夫了。叫你白跑一趟……真對不起,云姑娘。”

    云乘月微微搖頭。有哪里不對。她一寸寸逡巡著這小院。

    光看是不夠的,她也開始四處找起來。

    “云姑娘……?”徐冰花迷茫地看著她,“爹他們不在,我去大夫那兒看看,您在這里歇一歇好嗎?”

    云乘月在不大的院子里走了一圈,最后停在院子里的藤椅旁。椅子邊還有個矮凳。上次她和陸瑩翻墻進(jìn)來時(shí),就看見徐冰花的娘在這里繡手帕。

    “你阿娘最近經(jīng)常坐在這里,對嗎?”她問。

    徐冰花下意識點(diǎn)頭:“云姑娘怎么知道?”

    “這蟬在這里?!痹瞥嗽轮钢剩讣鉀]有碰到它,“你看,對不對?”

    徐冰花的視線下意識看去。那石凳的邊缺了幾個地方,表面被磨得很平;一只做工精細(xì)、栩栩如生的銅蟬就放在那里。就是最近母親不離手的護(hù)身符。

    奇怪,她剛剛怎么沒看見?

    徐冰花盯著那只蟬。

    真奇怪……

    越看,她越覺得那只蟬很漂亮。是很漂亮吧?三十兩銀子呢!他們得賣多少鍋盔啊……那錢本來是攢著買房的。他們現(xiàn)在住的這個地方是租的,爹一直想買下來,這樣葉兒就能去附近的官學(xué)念書了。如果一直租房,就只能去私學(xué),可他們哪里拿得出私學(xué)的錢。

    這蟬做得真細(xì)致,像是快活過來了。

    她想起小時(shí)候在鄉(xiāng)下老家,他們住得挺寬敞,出門不遠(yuǎn)有一條小河,夏秋的時(shí)候,河邊樹上好多蟬。她可會抓蟬了。

    后來到了白玉京,就很少那樣空閑。而且白玉京的樹不能亂動,樹上的小動物更不能動。萬一是貴人的,弄壞了要被打死的。她就見過,有人在樹下?lián)炝艘恢凰赖舻南s,剛撿了,就有人跳出來說那是誰誰家里主人養(yǎng)的,很珍惜、很名貴,說是那人弄死了那只蟬。

    當(dāng)場就把人打死了。都沒聽人辯駁。鄉(xiāng)里讀過書的秀才,說律令不許無緣無故打死人,那是要受罰的。可是有人被罰嗎?沒有。小民死了就死了。她生活的這個世界,距離那所謂的“律法規(guī)定的世界”真的很遠(yuǎn)。

    那時(shí)她就明白了:他們這樣小民的命,還沒有一只蟬值錢。

    白玉京的蟬,和鄉(xiāng)下的蟬,到底區(qū)別在哪里呢?她不明白。

    還是這只銅蟬好。冷冰冰的,很貴,但至少你知道它值三十兩。只要錢,不要命。

    徐冰花心滿意足地嘆了一口氣。她愈發(fā)著了魔地看,不知不覺已經(jīng)伸出手,去碰那只銅蟬。

    她伸出手。細(xì)細(xì)的手腕,手指關(guān)節(jié)卻是粗的;有繭,有死皮,有凍瘡。做慣了活的普通人的手。

    她眼里只有那只蟬,沒看見從自己指尖飛出了縷縷液體。

    那液體如有生命,蛇一般舞動,蟲一樣從徐冰花的指甲蓋里鉆出來。它們向著那銅蟬而去,歡欣鼓舞,在半途糾纏、組合;在即將抵達(dá)銅蟬的時(shí)候,它們終于形成了一個完整的文字。

    ——障。

    迷障的障,障眼法的障。

    就是現(xiàn)在!

    云乘月早就等在一邊,剎那出手。她沒有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只有劍光;水一般的劍光,雨一般的劍光,由一縷而至千萬縷——瀑布般的劍光!

    上清劍,殺伐之劍。

    上清劍在無聲地歡呼。它很久沒被使用了,也就是說,它很久沒有被用于破壞了;最近主人總是喜歡琢磨那新劍,那只有個劍柄的新劍!上清劍很看不上它。

    現(xiàn)在,總算輪到它上清劍了。雖然對象只是一枚書文,但它也能感覺到那書文中攜帶著的生命力,那流轉(zhuǎn)的、連貫的氣息,簡直和生物沒有兩樣。

    既然是生物,就能被破壞。

    上清劍輕盈地略過,像一首妙手偶得的詩篇。它沒有發(fā)出一丁點(diǎn)聲音,甚至在擊碎“障”字的時(shí)候,它也沒有讓這字發(fā)出一點(diǎn)點(diǎn)聲音。

    因?yàn)楹玫臍⒙荆驮撌乔臒o聲息的。

    上清劍歸鞘,帶著滿足。

    “障”字破碎,消失得無影無蹤。

    原本被“障”字束縛的生命力脫困,爭先恐后地回到徐冰花身上。這姑娘猛地一顫,像是被從冰水里撈起來,站在原地發(fā)起抖來。

    她開口都是顫音:“我我我……我這是怎么了?”

    她完全不記得剛才的事了。

    云乘月也什么都沒說。她腰間兩柄長劍靜靜懸掛,也一派歲月靜好。

    她只是指著那把藤椅,微笑道:“啊,原來你阿娘在這里?!?/br>
    第186章 凈化

    ◎薛無晦在霜州◎

    那把破舊的、經(jīng)過多次修補(bǔ)的藤椅上, 身材敦實(shí)的女人沉睡著。她身上蓋著幾件打補(bǔ)丁的衣服,眉頭緊皺、眼皮抽動,可之前焦黃的面色卻好了很多。

    云乘月五指張開。

    徐冰花看不見, 但她手里正握著新劍劍柄。這柄尚未成型,也尚未擁有自己名字的劍, 非常主動地跑了出來,對準(zhǔn)昏迷的徐冰花的娘,蠢蠢欲動。

    云乘月與新劍心意相通,已然明白了它想做什么。

    在她眼中, 昏迷的女人身上流淌著灰色霧氣, 它們絲絲縷縷、蔓延攀爬,如同無數(shù)糾纏在一起的長蟲。

    這些東西原本是生命力, 但現(xiàn)在,它們正在朝死氣轉(zhuǎn)化。如果放任不管,再過大約半個時(shí)辰, 它們就會變成類死氣。也就是說, 這個女人會變成半死靈。

    半死靈……

    原來,生命力被強(qiáng)行抽取一部分后,普通人也可能轉(zhuǎn)變?yōu)榘胨漓`。

    帶著這份明悟,云乘月眼里閃過一道寒光。那是新劍在她眼中映出的光。

    劍刃朝前,劍意如水。無形的劍風(fēng)吹為寒風(fēng),無形的劍光淌為日光。

    世間之人,生而復(fù)死,此乃天理定數(shù)。

    但若死期未至, 憑什么叫人去死?

    便是死了, 也得活過來。

    此之謂——斬死還生!

    啪嗒——

    徐冰花隱約像聽到了什么聲音, 是有什么碎了嗎?可她沒有看見任何破碎的東西。況且, 她現(xiàn)在正沉浸在重見家人的驚奇里。

    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絲絲縷縷的灰霧被席卷一空。轉(zhuǎn)而,它們又化為無數(shù)乳白的、歡呼雀躍的光點(diǎn),快樂地飛回到女人身上。

    女人的眼皮倏然一顫。

    她尚未醒來,可臉色已然好看許多。

    云乘月收起新劍。她對新劍的能力感到滿意。

    她又指著邊上:“看,原來你爹和你弟弟也在這里?!?/br>
    一大一小躺在旁邊地上,大的那個把小的緊緊抱著,也都在昏睡。

    徐冰花糊里糊涂地站著,下意識摸了摸脖子。她脖子上還有紅印,是之前阿娘忽然發(fā)瘋時(shí)掐的。阿娘肯定犯病了呀,剛才院子里確實(shí)也沒有人呀,怎么回事,難道瘋的其實(shí)是她自己?

    她求助地望向云乘月,潛意識里,她好像知道這個人能給她答案。

    她看見客人jiejie彎下腰,摸了摸她的額頭。她的手不像想象中的柔軟細(xì)嫩,反而有點(diǎn)粗糙,可是好溫暖……異常溫暖,她一下子就不冷了。

    “也許是今天太陽好,大家都曬太陽,睡著了吧?我覺得你阿娘說不定已經(jīng)好了,今后都不會再犯病了。”

    客人jiejie對她笑,笑得真好看。她從沒見過更好看的人了。徐冰花甚至有點(diǎn)害羞,縮了縮腳趾。

    “那一定……一定是護(hù)身符保佑呢!”她脫口而出,沒有察覺自己的語氣有多天真。

    客人jiejie的眼神閃了閃。她的微笑好像淡下來了。是她說錯話了嗎?徐冰花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