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死了很多年 第334節(jié)
她今天可得盡量早些回去。據(jù)說最近鬧死靈,店里拿了些三清閣的護(hù)身蟬回來,叫他們各自拿回家去供著呢?;厝ネ砹?,萬一搶不到怎么辦。 云乘月不知道云清容的想法。她一路上開著車窗,在經(jīng)過城北大橋時,她尤為注意地觀察那些官兵,想找到牛小禾的蹤跡。 她想問問,牛小苗是不是他的meimei。如果是,她覺得至少要把真相告訴他。 但她沒有找到那個朝氣蓬勃的年輕軍人。 她忍不住探頭出去問:“上午在這兒收費(fèi)的那年輕人呢?好像是姓牛的那個?!?/br> “牛小禾?。俊?/br> “對,是他?!?/br> “被隊(duì)長叫走了,好像有大人物找他。大概惹上事兒了!這位姑娘,你少管閑事,可別給自己惹麻煩?!?/br> 那人告誡了一句。 云乘月坐回車廂。她知道,已經(jīng)有人先一步找到牛小禾,告訴他meimei的死訊了。他們果然是兄妹。而他被告知的真相多半也經(jīng)過粉飾,說是意外或是如何。他會察覺不對嗎,會為了meimei而追查真相嗎? 他是個為自己的身份而自豪的人,應(yīng)該不會懷疑官員告訴他的話吧。 云乘月靠著車廂,閉著眼睛想了一會兒。 她需要做些什么嗎…… 不,暫時算了。 被卷進(jìn)來的無辜之人,還是越少越好。 …… 到了城中心,那個賣鍋盔的小攤卻不在。 問了旁邊的人,說是他們中午不在這兒擺攤,在西南的位置。 云乘月就又坐車過去。 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那邊豎了一面新的招牌,上書:徐家鍋盔。旁邊一行小字,寫了口味和價(jià)格。字跡質(zhì)樸,應(yīng)該是自家寫的。 云乘月提前下了車,讓云清容離開,說今天不再用車了。云清容挺高興,很快就走了。 中午這邊很熱鬧,很多西邊的人去南邊做工,中午了就聚在這兒吃吃飯、歇個腳,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一片熱鬧的小商業(yè)區(qū)。鍋盔小攤夾在一堆粉面攤子中間,局促地開著,生意還不錯。 攤前兩張桌子上都有人,擠著坐滿了,還有人排隊(duì)。云乘月等了一會兒才輪到她。 她說:“老板,一個紅糖的,一個椒鹽的。再來一壺茶?!?/br> “哎?!睌傊髡f,還是那么沉悶地低著頭,使勁揉著面。 旁邊幫忙的還是那小姑娘。那孩子抬頭看她一眼,靦腆一笑,問候道:“您又來了呀。” 云乘月還記得她叫徐冰花。 “嗯,你還記得我?”她對這孩子笑笑。 徐冰花抿嘴一笑:“哪能不記得呢?姑娘您上次帶著兩個人來,買空了我家的鍋盔,我要是不記得您這樣的客人,那還怎么做生意?!?/br> 云乘月被她逗得一笑。她掃了一眼攤子:“今天你弟弟不在?” “葉兒差不多該啟蒙了,留在鄰居家學(xué)些字?!?/br> 這時候,鍋盔好了。 “這是紅糖的?!?/br> 徐冰花用油紙包了遞過來。云乘月接過,小心咬了一口。鍋盔的皮是雜面的,口感有些粗糙,但內(nèi)里guntang的紅糖餡兒香甜可口,很好地化解了口感的不足。 因?yàn)闆]位置了,云乘月就順理成章地站在攤前吃飯,也順理成章和徐冰花繼續(xù)搭話。她咬了兩口鍋盔,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又問:“對了,上次聽人說,你阿娘身體不好,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這兩天好多了?!毙毂ㄓ酶觳残⌒牟亮瞬梁?,被風(fēng)吹得通紅的小臉露出笑容。那份如釋重負(fù),絕非作假。 “真的?真是太好了。是大夫開的藥起作用了?”云乘月問,一面嘆了口氣,做出憂心忡忡的樣子,“其實(shí)我家也有個病號,也是身體不好,問遍了名醫(yī),都說讓一直養(yǎng)著。不知道是哪位大夫這樣厲害,能不能引薦一下?” 這樣家長里短的聊天隨處可見,小姑娘沒覺得有什么不對,還熱心起來。 “是這樣!那姑娘您也可以去買個護(hù)身符,管用的!” 云乘月目光一凝,問:“護(hù)身符?” “對,是一只蟬的模樣,大概這么大?!毙毂ū攘藗€大小,“是銅蟬,每天早上都有穿官服的大人們在街上賣。我家前天買了一個,放回家后,昨天阿娘氣色就好多了,真管用呢?!?/br> 他們這兒說著話,免不了被旁人聽見。徐冰花一提到這護(hù)身符,立刻就引來了旁人的熱情。 “喲,怎么小冰花,你家真買了那銅蟬?”有熟客問道。 “買了。”徐冰花聲音小下去。 “哎喲,那可不便宜,你家可真是下血本了?!?/br> 云乘月轉(zhuǎn)過去,問:“怎么,銅蟬還不便宜?” “是??!” 有漂亮姑娘和自己搭話,還是個腰間掛劍的威風(fēng)修士,那人立即自豪起來,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東西全部抖出來。 他說:“最近這都成新聞了。每天早上街上都有人在賣,那銅蟬說是什么三……三慶歌做的,和太清令有什么關(guān)系?!?/br> 云乘月問:“三清閣?” “噢,對對對,三清閣。說是那里頭的修士啊,都是被太清令選中的人。說得玄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傊u的價(jià)格高是真的!那么小小一只銅蟬,得要這個數(shù)呢。” 熟客伸出三根手指頭,繃緊了來回轉(zhuǎn),努力強(qiáng)調(diào):“這個數(shù)!” 云乘月試探問道:“三兩銀子?” 熟客呵呵一笑,滿臉的“你真是太年輕了”。他咳了兩聲,滄桑道:“三十兩?!?/br> “哦?。 ?/br> 周圍一起聽的人們,發(fā)出了巨大的感慨。他們也都看見賣銅蟬的了,但小民怕官,沒幾個人敢上去問價(jià)格。 有人嘀咕:“三十兩?我的老天,他們怎么不去搶呢?” 有窮書生模樣的人一聽,連忙站起來,說:“那可是正兒八經(jīng)朝天的修士做的護(hù)身符!聽小冰花說,也確實(shí)有用。三十兩算什么?可是有人爭搶著要,這個價(jià)格可太便宜了,這可真是皇恩浩蕩,在給咱們賜福呢!” 他一臉虔誠地看向城北天山,雙手合十拜了拜。 有人對他翻了個白眼,不客氣道:“福氣是吧?那行,張秀才你可別錯過,可得掏空了家底兒去買。你要不掏空你的家底兒去請個銅蟬回來,就活該一輩子考不上!你敢不敢說這話?” 呃…… 張秀才尷尬半天,正色道:“我不是那等走捷徑的人。這福氣我讓給你們,我還得回去磨墨練字呢!” 說完,趕緊一抹嘴,腳底抹油溜了。 大家哄堂大笑,空氣里一時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云乘月聽得也是一笑,略放了些心。她又轉(zhuǎn)頭看向徐冰花:“你叫小冰花是嗎?你們真的花了三十兩銀子買那銅蟬?” 徐冰花被剛才人們的大笑笑迷糊了,她以為是自己說錯了什么話,嚇得緊緊閉著嘴,微微搖頭,無論如何不肯開口了。 云乘月已經(jīng)明白了。她神情微沉,忽然明白了護(hù)身蟬的作用,起碼是作用之一。 這東西就像一個朝廷的背書,人們打心底里是相信它的。如果她跳出來大聲宣布這東西很危險(xiǎn),只會讓人以為她是瘋子。而如果她將護(hù)身蟬偷走,他們也會想辦法去得到下一個。 換言之,護(hù)身蟬就像一塊蜜糖,人們就像螞蟻,必定會綿綿不斷地主動靠近。哪怕有幾只螞蟻突然死了,也沒人會認(rèn)為是蜜糖的問題。短時間內(nèi),她很難斬?cái)噙@種吸引力。 怎么辦? 她面無表情地一口接一口,已經(jīng)吃完了一只紅糖鍋盔。左右看看,她干脆拿起那張沾著油漬的紙,豎起右手食指。一團(tuán)靈光出現(xiàn)在她的指尖,繼而變成了一只筆頭的形狀。 徐冰花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光。 云乘月盡量對她一笑,伸手在油紙上寫了幾個字,然后遞給她。 “我姓云,這是我的住址?!彼龑@兩父女說,“假如,我是說假如,之后小冰花的娘親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又或者你們自己有什么事,可以找我?!?/br> 怎么辦——只有在他們真正遇到危機(jī)的時候,她出手相助,才可能取得信任。 她不顧那父女倆迷惑的神情,硬是把油紙推了過去,再拿上自己沒吃的椒鹽鍋盔,轉(zhuǎn)身離開。 …… 云乘月步伐輕巧快速,不久就離開了那片熱鬧的小商業(yè)區(qū)。 轉(zhuǎn)過一個拐角,她來到一棵椿樹下。 這白玉京里到處都可以看見椿樹,大約是當(dāng)權(quán)者喜好,才種了這樣許多。這場景有時候會令云乘月想起過去的明光書院;最初的那幾間陋室后頭,也種了一棵椿樹,后來長了很高…… 不知道這是不是莊夢柳故意為之。 有人站在那棵椿樹下面,看樣子是在等人。 云乘月看了她一會兒,心情漸漸開朗起來。她走過去,那人也沒動。等她一直走到了對方面前,輕輕咳了幾聲,那人才慢吞吞地抬起眼。 “你咳嗽什么,不會叫人名字呀?” 陸瑩倚靠著椿樹,抱著雙臂,一臉傲慢。 她穿著一身以金黃色為主、襯以新綠和白色蝶紋的衣裙,料子顯然是嶄新的。頭發(fā)梳成復(fù)雜精巧的式樣,還戴著累絲嵌寶石的金釵,綴著點(diǎn)了翠的華勝。一只紅寶石瓔珞掛在她脖子上,又墜了光彩照人的珍珠。 云乘月望著她,忽然雙手合十,明明白白地抽了一口氣。 “哇!”她說。 陸瑩還是一臉傲慢:“你哇什么?” 云乘月一臉嚴(yán)肅,也一臉感慨:“我在驚嘆,這是哪家的富貴小姐流落民間,竟然讓我給遇著了。哎呀,好大一只肥羊,要是被我給宰了,我可要過個好年了?!?/br> 陸瑩一愣,立即眉毛一挑:“好,來呀,看是你宰我,還是我把你騙個精光!” 他們倆非常嚴(yán)肅地看著對方。片刻后,兩人又一起笑出聲。 “我看你去買鍋盔了,就在這等你?!标懍撜f,看了一眼那頭,“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我在這兒的?” “一來就看到了、你已經(jīng)瞧過他們了?去他們家里看了嗎?” 兩人邊走邊說話。 “你就會使喚我。去過了,當(dāng)然去過了。我沒去過,怎么敢來找你啊?”陸瑩撇撇嘴,眼里卻有笑意,“不過我看那一家人正常得很,除了那小姑娘的娘有些病歪歪,別的沒什么。” 陸瑩說:“我還悄悄去他家翻了一遍,每塊磚都敲過了,墻壁也都摸過了,就是一個普通人家,絕對沒有密室,沒藏著什么秘密?!?/br> 云乘月聽愣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是讓你去看人的,沒讓你非法闖入啊?!?/br> 陸瑩睜大眼,一臉無辜:“???這兩個有什么區(qū)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