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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 第316節(jié)

    也恰在這時,薛無晦醒了過來。

    云乘月探過頭去,暗中深吸一口氣,才能綻放出一個笑容。

    “醒了?日頭已經(jīng)三竿。薛無晦,該起床吃午飯了?!?/br>
    “該起床了。”

    她說:“再不起來,午飯都來不及了。三薛那只兔子都要笑你了。”

    她取出毛絨絨的黑色長毛兔,擺在床頭,讓兔子紅寶石的眼睛正對著薛無晦的臉。

    薛無晦的睫毛動了動。

    “薛無晦,起床了?!彼终f了一遍,很耐心。

    他終于睜開了眼。不是活人那種緩緩睜開的方式,而是猛一下睜到最大,宛如暴起的死尸。

    而那漆黑到極致的眼珠,蒼白而略泛藍的眼白,都更顯得陰森鬼氣。

    這雙陰森的眼睛轉(zhuǎn)動過來,冷冷地對準了她。帶著狐疑,帶著殺意。

    “從我夢里滾出去。”

    他眼神狠厲,聲音平靜卻冷清到極致:“再敢假扮她,我便讓你粉身碎骨魂飛魄散,便是下了九幽也不得安寧?!?/br>
    夢?

    云乘月明白過來,干脆將三薛拿起來,在薛無晦臉上輕輕一碰。

    “聽說讓黑兔子親一親,就能驅(qū)散夢魘。如果要問是誰說的,那就是我說的?!?/br>
    她一本正經(jīng)道:“噩夢該醒了,師弟,快起床了?!?/br>
    青年一呆,下意識去拿臉上的兔子。他抓住了熟悉的手感,這才遲鈍地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他目光從她臉上移開,落到了血腥味的源頭……傷口?她手腕上有新鮮的傷口,還有鮮血流下而凝結(jié)的痕跡。濃郁芬芳的香氣在他嘴里泛著,是偽裝不來的純粹生機。

    再看遠一些,就見到了跪地行禮的兩位將軍。

    “陛下,您終于醒了!”

    “臣萬死,未能護陛下周全!”

    【獲得黃色情感,樂陶的感激?!?/br>
    【獲得黃色情感,申屠侑的感激。】

    【將軍百戰(zhàn)死,忠魂未肯歸。有的人生前做了逆賊,也有人死后不改赤膽忠心,正如樂陶與申屠侑兩位將軍。他們千年未亡,只想追隨一生中唯一的君王,了卻未竟之業(yè),斬盡仇敵宵小。】

    【應(yīng)用后,能在氣勢上壓制軍士,對防御軍中攻擊也有奇效?!?/br>
    薛無晦如夢初醒,神情也一寸寸軟下去。他“嗯”了一聲,有些疲憊地坐起來:“不怪你們,是我大意了?!?/br>
    他垂著眼,卻又瞟了云乘月一下,有些不安的樣子。

    “師……云乘月。你受傷了?”他低低地說,到底沒忍住,輕輕拉了她的手,“對不住。痛不痛?”

    “這點傷!”

    云乘月失笑,搖搖頭,也順勢抽出手:“不礙事。你能好起來,我就放心了。發(fā)生了什么?”

    薛無晦恍若不覺她的動作,只是也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抬起眼,那種青澀的不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淵般的寂靜清冷。

    他就用那種深深的眼神,仔細凝視了她片刻。

    【獲得情感,薛無晦的沉默?!?/br>
    【沉默原本不是一種情感,可他的沉默是。想要的太多,想說的太多,可想要的沒有得到,想說的也從未說出,最后便只余沉默。作何理解,憑君處置。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從來只盼你好?!?/br>
    【沒有顏色,無法定性,正如無法說出的感情?!?/br>
    云乘月睫毛一顫,幾乎忍不住要說什么。

    可薛無晦已經(jīng)移開了視線。

    “我進京時,正是傍晚將夜。我本想徑直前去詔獄,卻見街上人頭攢動,百姓不在日落時歸家,反往城中涌去。我疑心是有什么不好,便跟去看了一眼,正見白玉京星祠亮燈,然后……”

    他頓了頓。

    “我看見了太清劍。”

    “京城星祠上方,太清劍懸空,并在星空上投映出巨大虛影。我只瞧了一眼,便被劍氣所傷。”

    薛無晦有些自嘲地彎彎嘴角,不覺按住胸膛。

    “到底是,不愧是——殺了朕的利刃啊?!?/br>
    他沒有太多負面情緒,甚至好似有些佩服。

    但云乘月的笑容消失了。她一動不動,臉色變得雪白。

    好一會兒,她才說:“看來是我?!?/br>
    薛無晦一怔,明白過來。他沉默片刻,最后搖頭:“不一定。”

    “不一定?”

    “我不知道?!彼\實地說。

    “不知道?”

    “我不記得死前看見過你?!?/br>
    “那不能說明什么。在這之前,你甚至不記得有我這個人?!?/br>
    云乘月蹙眉:“為什么你不記得,樂陶他們也不記得,我自己的記憶也七零八落,以及為什么我會在這里……也許搞清楚這些,就能有答案?!?/br>
    薛無晦凝視著她:“可是師姐,我們也許沒有時間去搞清楚這一切。當務(wù)之急,是皇宮里那個人。”

    云乘月垂下眼。

    “對不……”

    “別說這句話。我相信你。”

    她猛地抬頭,只看見薛無晦神色平靜,眼里沒有任何波瀾。這樣的漆黑的平靜,曾經(jīng)給人死寂之感,現(xiàn)在卻令人放松。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張了張口,又抬手別了別頭發(fā)。有些局促了,她想,不知道自己微微笑出來。

    “嗯?!彼f,思維再次活躍起來,“我有個猜測。我想,你中的招數(shù)可能也是導致杜尚德死亡的東西?!?/br>
    “杜尚德?”

    云乘月簡單講了講她的遭遇。

    薛無晦眉心猛跳,提高聲音:“你竟然去劫獄?”

    云乘月眨眨眼:“我分析過……”

    “太危險了?!毖o晦臉色有點黑。

    “結(jié)果是好的就行?!痹瞥嗽掳参克?,“而且你看,現(xiàn)在躺床上的是你,不是我。這說明你做的事比我更危險,所以應(yīng)該更注意的人是你?!?/br>
    薛無晦:……

    她語氣很誠懇,但他覺得自己一點都沒被安慰到,只是被噎得說不出話。

    云乘月又道:“之后我會去星祠,親眼看看太清劍的狀況。”

    薛無晦板著臉:“讓樂卿與申屠卿同去?!?/br>
    ——遵命,陛下!

    那兩人立即答話。見陛下無事,他們的語氣都精神不少。

    云乘月自無不可。

    “對了,那幕后黑手……那皇宮里那人是誰,你有沒有想法?”云乘月又問,“你之前在外面耽誤很久,應(yīng)該是有所布置?!?/br>
    她在羅城那段時間,薛無晦也“失蹤”了。具體他在做些什么,她并不清楚。

    薛無晦思索片刻,道:“有些想法,和莊家有關(guān)。原本我不知道,但他敢盜用我的‘法天象地’書文,就被我算出了來歷。”

    莊家……

    云乘月一怔之后,開始苦笑:“當年我們書院里,只有一個弟子姓莊,后來又隨我們一同起義?!?/br>
    薛無晦點頭:“我記得你們關(guān)系不錯?!?/br>
    她閉了閉眼:“是不錯……不錯到,我曾把太清劍借給他?!?/br>
    “原來你想起來了?”薛無晦神色一動。

    “不,只是做了個不清不楚的夢?!?/br>
    他沉默片刻:“那你下不下得了手?”

    她想了想。

    薛無晦蹙眉。她到底是心軟的。

    這時,她卻搖搖頭。

    “我不明白你為什么會這樣問?!痹瞥嗽抡f,語氣有些奇異,像陽光下冷冷閃光的冰川,“他既然能與神鬼聯(lián)手,又對你下這樣狠手,我又怎會手軟?!?/br>
    薛無晦有些吃驚,只盡量沒表現(xiàn)出來。他心里仿佛放下了一塊大石,有心想說點什么來表達,但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思來想去,他盯住了她手腕上的傷口。那是為了救他而割傷的,他看得出來;傷口新鮮,血液凝固不久,看著……看著有些疼。

    他說:“我給你治傷?!?/br>
    坐在床上,伸出手,掌心向上。等著她自己把手遞過去。

    云乘月看看那只蒼白的手掌。

    “不打緊,我有生機書文在,這點小傷很快就好?!彼f。

    薛無晦望著她,靜靜地望著。

    云乘月抿抿嘴唇,到底把手遞過去:“好,謝……不,多虧你在?!笨此裆朴绪鋈唬⒖萄氏铝四蔷渖璧牡乐x之語。

    他沒吭聲,小心握住她的手,垂首為她治療,只嘴角泛起一點笑影。

    屋內(nèi)安靜。不同于方才繃緊的寂靜,此刻的安靜充滿寧和。她能注意到午后的陽光照在地上,照出窗格的影子;屋里亮堂堂的。

    還有……

    屋里一安靜,有兩道目光就顯得太刺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