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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 第33節(jié)

    她丟開手里的冪籬,朝徐戶正抱拳一禮。

    “徐大人,我聽說,在官府書文的威壓之下,沒有人能說謊。”

    徐戶正沉著點(diǎn)頭:“正是如此。任何膽敢欺騙律法的賊人,都會被書文當(dāng)場誅殺!”

    “哦?”

    云乘月做出一個(gè)疑惑的表情:“可我都說了這么多遍,我是云二小姐,這朱雀本《云舟帖》是我的東西……”

    她看向云府眾人,對他們微微一笑。

    “那我怎么還沒被誅殺呢?”

    她語氣很平和。

    但她說出的話,也會化為一根根諷刺的針,深深扎進(jìn)了云府眾人的身體里、心里。

    扎得云三張口結(jié)舌,扎得云大夫人一呆,扎得云大爺茫然不知所措。

    是……是啊!

    “法”字之下,無人能說謊!

    他們怎么忘了呢?

    其實(shí)不是他們忘了。而是云家作為浣花城的頂尖家族,已經(jīng)太久沒有和律法打過實(shí)際交道,以至于他們下意識地將律法當(dāng)成了形式、擺設(shè)。

    云家人訥訥不能應(yīng)對。

    圍觀的人群也激動起來,就像好戲快到高潮時(shí)的期待。

    ——就是,我早就想說了!人家好端端站那兒,不就說明說的是實(shí)話嗎!

    云大夫人仰著頭。她一直保持這個(gè)姿勢,現(xiàn)在無法遏制地覺得脖子酸軟。

    而更酸軟的,是她心里百般復(fù)雜的滋味。

    “這么說,你真是……二娘?”

    ……

    人群外,聶七爺看著云家被徐戶正逼問得張口結(jié)舌,皺了皺眉,很快又舒展神色。

    他拿出一塊通訊玉簡,聯(lián)絡(luò)上了某個(gè)人——某個(gè)可以壓下今天這場面的人。

    接著,他就用一種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的目光,欣賞地凝視著那道身影。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美麗。無關(guān)性別,無關(guān)身份。她光是站在那里,就美得驚心動魄。

    聶七爺自詡不是那些膚淺的登徒子。他不會為她失態(tài),不會可笑地跟著她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他只不過是要正式地、徹底地占有這份美麗。

    他心中的火仍在燒,卻已經(jīng)不再是純?nèi)坏呐稹A硪环N火焰蔓延、攀升,將他心臟燒得怦怦直跳,也像將他每一寸血液都變成了興奮的喧囂。

    他想起一生中每一次的征戰(zhàn)。

    當(dāng)他面臨極度渴求而又難以得到的事物時(shí),征服欲就會像這樣靜默爆發(fā)。

    難免是要對不起流風(fēng)一些……

    聶七爺皺起眉頭,眼中起了陰霾。

    不過,流風(fēng)原本也不樂意娶她。

    即便樂意,又如何?

    他這輩子都為家族考慮,從沒為自己想要什么?,F(xiàn)在好不容易有一樣真正想要的,他就是要,誰又能說什么?

    聶七爺想著,松開眉頭,微微地笑起來。

    他再往人群另一邊看一眼:應(yīng)該快來了吧?

    ……

    人群焦點(diǎn)處,云大夫人咬著牙。

    最后,她到底吐出一口氣,頹然道:“是,既然有官府書文在此,那你想必、想必就是我家二娘了?!?/br>
    云乘月很干脆地說:“我自然是。那么朱雀本?”

    云大夫人的身體又晃了晃,無比艱難地承認(rèn):“朱雀本……的確是你母親的遺物……”

    “很好?!?/br>
    云乘月微笑起來,伸出手:“那就還給我吧?!?/br>
    ——哇??!

    在人群小小的歡呼里,云大夫人心中驀然生出一股怨懟和怒氣。

    其實(shí)她也知道,最好的辦法是先讓孩子回來,至于是不是,之后再辨認(rèn)不就好?寧愿認(rèn)錯(cuò),也不能不認(rèn)孩子呀。

    可她能如何!她能怎么辦!

    這是什么樣的場合,是云府宣讀嫁妝、正式定下和聶家婚事的場合!

    這孩子上來就愣頭愣腦地說朱雀本《云舟帖》是她的東西,如果他們直接認(rèn)了她的身份,豈不就是坐實(shí)了她的指控?

    那云家的臉面怎么辦?聶家的臉面怎么辦?兩家的情誼怎么辦?

    她敢這時(shí)候當(dāng)眾認(rèn)她嗎?她不敢呀!

    現(xiàn)在二娘竟然還要當(dāng)眾拿走珍本……那和聶家的聯(lián)姻呢?

    這孩子,怎么這么不知輕重!

    她心里有怨,便僵立在原地,遲遲不肯開口。

    也就在這時(shí),云府里忽然又沖出幾人。

    “大嫂,千萬別中了她的計(jì)!??!”

    誰又來了?

    人們不禁注目,見是兩名衣著華貴的男女被簇?fù)碇汲鰜?。那婦人上來便哭,一把摟過了呆呆的云三小姐。

    “——我可憐的阿容啊!”

    云三小姐猛一下顫抖起來,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爹,娘!”

    云三爺則昂著頭,走到最前面,威嚴(yán)地盯著云乘月:“吵吵吵,有什么好吵!根本是毫無爭議的事!”

    “你這孩子!即便你說的是真話,又如何?”他痛心疾首一般,“真話,就一定是對的嗎?”

    云乘月眉頭一抬:“哦?”

    她沒察覺,自己這神態(tài)、語氣,有幾分神似某位亡靈帝王。

    而亡靈帝王本人也沒察覺。

    他光顧著看戲嗤笑了。

    云三爺大義凜然,一副全無畏懼的模樣:“就算你是二娘,就能證明朱雀本《云舟帖》是你的嗎?”

    “不能!”

    “對,朱雀本的確是二嫂帶來的東西。”

    他點(diǎn)點(diǎn)頭,話鋒一轉(zhuǎn),一副不屑與她計(jì)較的模樣:“可二娘啊,你要知道,你二嫂早就將朱雀本給了二哥,二哥又給了家里庫房?!?/br>
    “所以,這朱雀本早就是云家的財(cái)物,給誰陪嫁,都是云家的自由!”

    “這是云家的公產(chǎn),哪里是你的東西!”

    云三爺顧自說完,又顧自對四周拱手,清俊的面容帶上笑容。

    “諸位,實(shí)在抱歉,這是府里孩子們的一個(gè)誤會?!彼Φ?,“今日一切如常進(jìn)行……”

    ——噗嗤。

    一聲輕笑。

    是誰?

    云三爺茫然著,卻忽然發(fā)現(xiàn)大部分人都立即抬頭,眼睛晶亮地去看那樓上的姑娘,沒幾個(gè)人聽他說話了。

    ——又笑了!

    ——真好看??!

    云三爺才明白過來,那一聲笑是云二。

    他有些氣急敗壞地抬起頭。

    然后自己也愣了一下。

    ……還真是挺好看的。

    云乘月笑過了,又沉下神色。

    “云三爺認(rèn)了我的身份,很好?!彼涞?,“可我們何必廢話?難不成嘴上說說別人的東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了?”

    云三爺有些惱,想也不想:“你還不是只憑一張嘴就……”

    云乘月道:“官府文件。”

    “……什么?”

    “朱雀本的《云舟帖》在誰名下,有登記的呀,云三爺?!?/br>
    云乘月又笑了。這是無奈的笑,也是感慨于對方的愚蠢的笑。

    她對徐戶正微微頷首示意,又不緊不慢道:“今日云家想將財(cái)產(chǎn)過戶給聶家。既然要過戶,云家手里、官府手里,必定都有一式兩份的財(cái)產(chǎn)登記文書?!?/br>
    “除了財(cái)產(chǎn)文書,還有一式兩份的婚書?!?/br>
    “一式兩份,都寫得明明白白。今天出嫁的本該是誰,而朱雀本又究竟是誰的財(cái)產(chǎn),我們現(xiàn)在看一看,就一清二楚了?!?/br>
    云三爺?shù)哪?,一瞬間變得比他妻女更白。

    ……他怎么把官府文書給忘了!

    現(xiàn)在和徐戶正商量一下,還來不來得及?

    徐戶正瞥了他一眼,晃了晃頭,又給自己塞了兩粒元靈丹。哎,今天托著這書文之影,可費(fèi)了他老大力氣??伤吹谜嫱纯?,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