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 第60節(jié)
頭目身上挨了好幾刀,倒保住了性命,被捆了起來,聞著飯香肚子里不免咕嚕嚕叫起來。 生生跑了幾個時辰,鐵打的漢子也得吃飯啊。 但眼前顯然沒飯吃。 他被押到中軍大帳前。 火光中,大旗在夜風(fēng)里迎風(fēng)招展,好大的一個“葉”字。 將領(lǐng)們都很年輕,可以說非常年輕。 而眾人中間的那個女子一身戎裝,火光里一張面孔更是濃桃艷李,勝過芙蓉。 行了,知道是栽在誰手里了。 首領(lǐng)被按著跪在了空地上。 葉碎金上下打量他,問:“知道我是誰嗎?” 首領(lǐng)點點頭。 葉碎金道:“說說看?!?/br> 首領(lǐng)道:“鄧州葉家堡的葉堡主。” 葉碎金笑了,她道:“我問你,你最后突圍,為什么選了那個方向?” 首領(lǐng)還沒答,一個年輕郎君急急地道:“一定是隨便選的,是不是!你快說!” 旁邊略年長的郎君伸手掐住了這年輕郎君的后頸:“閉嘴,讓他說。” 還真不是隨便選的。 首領(lǐng)道:“比起別的幾隊人,那邊那隊隊形僵硬,包抄的時候也總是想走固定的路線。沒有別的幾隊人靈活?!?/br> 年輕的小將們轟然大笑。 “都說了別死磕書本!得曉得隨地形變幻。” “哎呀,我遠遠地看著就知道七郎你要不好?!?/br> “你看,我們說你你一直不肯信,這回知道了吧。” 剛才著急開口的正是七郎,首領(lǐng)選擇突圍的方向,正是他帶隊的位置。因他不知機變,變成了包抄陣型中薄弱的那一環(huán),叫流匪首領(lǐng)看出來了。 七郎懊惱。 這一回,倒也真正認識到了自己的缺點。 首領(lǐng)聽明白了。 合著葉家堡這拿他們練兵呢? 首領(lǐng)有很多臟話,只憋在了胸口喉頭,忍得辛苦。 葉碎金問他:“你叫什么名字?!?/br> 首領(lǐng)回答:“周俊華。” “俊華。”葉碎金稱贊,“是個不錯的名字。想來你父母當(dāng)初生你之時,也對你有過許多期許。他們可能想到有朝一日你坐地為匪,打劫百姓,濫殺無辜,欺壓貧苦?” 周俊華不服氣:“我打劫是沒錯,但多是撿著富戶下手,雖也殺過人,卻也算不上濫殺。” 葉碎金挑挑眉毛:“我瞅著你是個沒本事的,杜金忠都一兩千人馬了,你怎地才這點人?!?/br> 周俊華道:“杜金忠那樣不行。方城壯丁都被他或卷了或殺了,沒人種地遲早大家一起喝西北風(fēng)。他這是涸澤而漁?!?/br> 十郎“嗬”了一聲。 一個匪頭子,還知道要顧民生呢。 葉碎金認真看了周俊華一眼:“宣化軍舊部?” 周俊華道:“不提也罷。” 葉碎金問:“大小是個校尉吧?” 周俊華道:“昭武校尉。” 郎君們一片“嚯”的聲音。 因為昭武校尉是正六品了,再往上便是游擊將軍,是正經(jīng)將軍了。 他們兄弟幾個,也就只有三郎是游擊將軍,其他人都還只是校尉。 這一“嚯”頗讓周俊華心酸。 其實他也不知道這些年怎么就變成了這樣,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 葉碎金道:“當(dāng)初有不少人投了葉家堡,你怎地不投來我們?nèi)~家堡?!?/br> 周俊華沒吭聲。 葉碎金懂了:“看不上我們?nèi)~家堡?” 也是,當(dāng)年葉家堡也不過就是鄧州大戶之一,周俊華好歹已經(jīng)是正六品了,比縣令的級別還高。 不像項達只是個仁勇校尉,級別低,便低得下頭來。 周俊華抬起來頭:“葉堡主,我聽說方城杜金忠的人都沒有留活口?可是真的?” 葉碎金道:“是?!?/br> 周俊華神情苦澀,低下頭去。 過了片刻,他抬起來來:“葉堡主,我這些兄弟一多半是當(dāng)年宣化舊人,大家只是為了討口飯吃。我一直也約束著他們,并未行過大惡。若要殺,殺我一人便是,給大家留條活路吧。” 火光中,那女子卻撩起眼皮:“殺不殺,不由我說了算?!?/br> “在你們自己,都做過些什么?!?/br> “人的命,不由天定,不由旁人定,從來都是自己定的?!?/br> 第46章 上馬 這一路過來上馬, 葉家人看到的情形比方城當(dāng)時好多了。 雖然破敗了些,但村落都還有人煙。田里的情況也比方城好,沒有連綿的大面積的拋荒。 第二日葉碎金召集了附近村落的人。 各村接到消息, 看著青衫軍的健馬、腰刀、弓箭、長矛, 哪敢不來。俱都來了。 來了才知道, 是要審訊周俊華一伙人。 這就是葉碎金說的命由他們自己的意思,殺不殺,取決于他們做過多少惡。 小二百人, 縱周俊華約束了,也不可能完全干凈。本來就已經(jīng)是匪了。 有強占過民女的, 有奪人傳家寶的, 也有濫殺過的。 凡有人喊冤指認的,都當(dāng)場砍了。 其余小惡倒還好。 至于向周俊華一伙人繳糧,百姓反而沒什么抱怨。 原來上馬縣的縣衙早空了。當(dāng)初兵亂時都死了,活著的幾個衙役也把皂服脫了, 徹底不干了。甚至有幾個,干脆跟了周俊華。 上馬一帶, 等于只供養(yǎng)著周俊華一伙人。他不過二百余人,收取的糧食低于前魏末年的各種苛捐雜稅, 老百姓負擔(dān)反而輕了。 且他也還真管點事。 有鄉(xiāng)民說:“方城那邊的人有時候過來搶糧食,還殺人呢。都是他們給趕回去的?!?/br> 其實于周俊華而言這是因為那邊的人越界了,侵入了他的“地盤”, 損害了他的利益。 但是于百姓鄉(xiāng)親來說, 卻是周俊華守護了鄉(xiāng)里, 避免他們陷入更糟糕的境遇。 方城真的太慘了, 據(jù)逃難出來的人說, 幾沒法活了。上馬沒淪落成那樣, 本地人都覺得是因為周俊華的德行強于方城那個姓杜的。 一些行過小惡的人都被單獨拎出來,捆成一串,顯然要另行處置。 周俊華問:“他們要怎么處置?” 葉碎金道:“不用你cao心。” 周俊華泄氣,過了一會兒,又問:“那我們呢?” 葉碎金沒有答他,反而邁開步子,走到穿成一串的戰(zhàn)俘跟前。 除了殺了的和單獨拎出來的,余下的還有七十余人。 葉碎金一個個地看過去,看完,很肯定地對周俊華道:“這些,都是宣化軍舊人?!?/br> 被殺的和被拎出來的也有個別宣化軍舊人,但剩下的竟全都是宣化軍舊人。 葉三郎聞言,“咦”了一聲:“真的嗎?” 周俊華抬起頭來張望了一下,最后點頭:“還真是?!?/br> 眾人大為佩服,紛紛問:“六姐,你怎看出來的?” 因為真正的正規(guī)軍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是不一樣的。 葉碎金征戰(zhàn)許多年,對軍人的氣息太熟悉了,基本上一眼能分辨出來。 她對周俊華道:“你倒沒騙人?!?/br> 周俊華說他也曾約束下屬。 最后留下來的全是宣化軍,證明他說的是真的。 因為正規(guī)軍習(xí)慣了聽命令和軍法,所以周俊華的約束對他們最有效。而那些半路跟上的人就不好管了。因為從一開始就是“落草”就是“附賊”,便周俊華各種努力,也止不住各種小惡之行。 至于那些為大惡的,則是人性中天生的,不關(guān)身份的事,只是有了機會,惡膿流出來罷了。 周俊華想明白葉碎金這話里的意思,沉默了一下,單膝跪下:“葉堡主,我這些兄弟也只是想活口飯吃罷了。請葉堡主開恩收留!我等跟隨葉堡主,必令行禁止,嚴守軍法!” 當(dāng)年葉家堡只是個鄉(xiāng)下土塢堡,周俊華是個六品,離將軍只差一步了。他看不上葉家堡,自己帶著一些人跑到了上馬。 只不料這些年,也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