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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真不是我爹? 第383節(jié)

    喝茶的、吃菜的朝臣們將銅罐、筷子都放下,一個個表情嚴肅。

    “我們不知曉!”張嬰深深地皺起眉,這個淳于越怕不是喝了假酒吧,張口就把扶蘇的政治主張加上一些“支持分封制”這種亂七八糟的名頭,怪不得能把扶蘇坑到九原。

    思及此,張嬰站起來大聲道:“淳于越博士你為何要污蔑扶蘇阿兄。你為何要強行將你的政治主張放在扶蘇阿兄頭上?”

    淳于越一見是張嬰起身,下意識后退半步。

    但很快他又挺直了背景,目光不善地硬剛道:“上卿為何要污蔑老臣!長公子設(shè)置了兩個城鎮(zhèn)是事實,實行不同的治式也是事實,若不是為了作證郡縣制比不過……”

    “胡言亂語!長公子是見你們某些博士們,天天不干正事,上朝就嚷嚷著支持分封制。長公子對其深感憂郁,所以他才特意安排兩個不同治式的城鎮(zhèn)?!?/br>
    張嬰雙眼一瞪,張口就來,“好讓你們這些頑固不化的博士們看看,郡縣制比分封制好?!?/br>
    其實扶蘇當(dāng)年設(shè)置兩城的目的,是為了看看百姓們更擁護的是分封制還是郡縣制。

    然而現(xiàn)實是百姓根本不在意哪個治式,但因為“郡”城秦吏更有經(jīng)驗,政務(wù)梳理得更好,所以百姓們明顯更親睞信服“郡”城。說是郡縣制勝也不為過。

    吵架的時候,氣勢不能輸。

    所以張嬰直接來了個“以果推因”的春秋筆法。

    淳于越一時哽住,惱怒道:“上卿如何能將你的政治主張強行放在……”

    “我問過扶蘇阿兄!”張嬰張口就來,“我敢與你站在這對峙,等扶蘇阿兄過來選擇,看他是支持你的觀點還是我的。要不打個賭,若我勝了,你別再以長公子幕僚的身份來發(fā)聲,太坑了?!?/br>
    淳于越一愣,眼底閃過一抹不敢置信,忽然哈哈大笑道:“上卿,上卿知我是長公子的幕僚,居然敢提出如此滑稽的……”

    張嬰不耐煩道:“你就說賭不賭。我若是輸了,也不接近扶蘇阿兄?!?/br>
    “胡鬧!”扶蘇忽然走過來,目光灼灼地拎起張嬰,皮笑rou不笑道,“阿嬰可是嫌惡我!”

    張嬰不知道扶蘇何時過來的,見對方目光相當(dāng)不善,飛快搖頭。

    但他依舊堅持道:“扶蘇阿兄,淳于越博士說話不顧事實,實在是太坑你了!我,我也是……”

    “你是在替我決定幕僚?”扶蘇平靜道。

    淳于越忽然輕笑一聲,沖著張嬰露出“我贏了”的笑容。

    “不敢。只不過……”

    張嬰壓根不看淳于越,他圓碌碌的雙眸專注地盯著扶蘇,努力營造出真誠的氛圍,“這淳于越今日敢隨意揣測扶蘇阿兄的政令,為分封制添磚加瓦,明日就敢慫恿扶蘇阿兄有反心……”

    淳于越

    瞳孔地震。

    扶蘇聽到這也一臉無語,直接伸手掐了張嬰臉頰一把,制止他觸雷。

    張嬰話音一轉(zhuǎn),然后從其他切入點出發(fā),繼續(xù)道:“這人自私利己,或者說只圖王道之治,學(xué)閥之爭,不顧及扶蘇阿兄的身份。

    昔日扶蘇阿兄與仲父起爭執(zhí)時,我曾問過阿兄為何不肯多順著仲父。扶蘇阿兄說,若自己明明不認可的事,卻只知道順著仲父的意思去做,不敢意見,這反而不是真正的孝道。

    阿嬰深以為然。

    我厭惡淳于越,不是厭惡淳于越的主張,而是厭惡淳于越有可能帶給扶蘇阿兄的傷害?!?/br>
    扶蘇瞳孔一縮,忽然輕輕地抱起張嬰,緊緊地抱在懷中。

    淳于越不笑了,或者說不敢笑了。

    嬴政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

    他冷冽的目光瞟了淳于越一眼,低沉的嗓音響起:“郡縣制施行年有余,沒想到還有些人賊心不死。扶蘇,這就是你的御下?怪不得會出這樣的事?!?/br>
    扶蘇低頭沉默。

    淳于越抿了抿唇。

    嬴政來后,議政的氣氛逐漸熱烈。

    朝臣們再次針對北地打仗治理提出意見時,姚賈忽然提議,將扶蘇塞外的兩座城的羌族全部趕走,歸位九卿統(tǒng)一管理,征為軍營大后方。

    支持扶蘇的朝臣們微微蹙眉。

    兵不刃血拿下三萬俯首稱臣的羌族,建設(shè)兩座城市,包括羊毛羊線之路等,這些都是扶蘇為大秦立下的功勞。若是將羌族人都趕走,這功勞就少了一大半。

    淳于越一聽就更急了,前有公子高,后有張嬰,在他看來繼承人之爭還沒有定數(shù)。

    思及此,他硬著頭皮道:“可是陛下,那兩座城池是你親口允諾給長公子自行決定的,是他的軍功。若是真如姚賈所言歸于九卿,這,這豈不是在搶個人軍功?!?/br>
    淳于越扣完這個帽子,再低聲補充了一句,“更何況,歸順的數(shù)萬羌族里面只有不到五個羌族被收買了呀。不能因為五個羌族,就將其他無辜的羌族給……”

    姚賈挺身而出,道:“十萬老秦人卻沒有一個人被收買,為何?因為他們知道,非我一族,其心必異?!?/br>
    淳于越冷笑一聲道:“這話說的可笑。大秦諸多郡縣皆出國六國細作。尤其咸陽的細作更是層出不窮,你要怎么說?!難道這證明了居住在咸陽的老秦人不鐘愛秦國嗎?不,這只能證明在敵人心中咸陽很重要?!?/br>
    姚賈冷笑一聲,道:“可笑!你視北地的蠻子與六國黔首一樣?淳于越博士,你難道忘了你也是舊齊人,從魯豫之地而來,你在說孔夫子門徒皆是蠻……”

    淳于越怒道:“休要胡言亂語!”

    之前被淳于越抨擊的周青臣也坐不住了,站起來道:“你們法家就是如此攻堅我儒家?!誅心之論,頗為不當(dāng)!”

    “不愧是不尊圣王,不尊王道之治,不尊古之經(jīng)典,冷酷蠻橫兇悍的法家?!辈┦旷U白令冷笑一聲,重重地將銅杯一放,“居然敢輕視孔夫子,有辱斯文!”

    面對博士們的反彈,姚賈直接硬剛道:“哈!老夫說一句,你們便說老夫在輕辱了孔夫子?!那你們自身呢?郡縣制已安穩(wěn)地實施六年,你們卻看不清情勢,只知道拾前人之牙慧,妄想鼓動復(fù)辟分封制。真是可笑!”

    ……

    眼見法家和儒家再次干起來。

    張嬰這瓜都吃得有些懵逼。

    這文人墨客湊在一起,可比后世大媽們鬧騰多了,罵人用詞文雅不說,一個個互相引用對方老祖宗說過的話去抨擊對方。

    比如儒家說法家愚民政策搞笑,不合理,討厭。

    法家這邊立刻拋出一句話,孔子曾說,“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蹦慵覍W(xué)術(shù)祖

    宗都說只能使百姓按照我們的意志去做,不能使他們懂得為什么要這樣做。這不和愚民是一個意思嗎?

    儒家頓時無語。

    再比如,法家說儒家只知道從古法里來說分封制有多好,以古非今。

    儒家這邊也立刻拋出一個句子,商鞅曾說,“反古者未必可非,循禮者未足多是也?!蹦阈欧畹纳眺倍紱]有把話說死了,只說了不推崇而已,你在這一竿子打死我們這些尊敬古制利益的做什么!

    ……

    張嬰正觀察著,忽然聽到身后傳來嬴政的聲音,“阿嬰,你小子看這么久,看出什么門道來?”

    張嬰故意皮了一下,壓低聲音道:“要打起來了?!?/br>
    嬴政:……

    “咳咳。仲父我開玩笑的,我的意思是……”

    “不?!?/br>
    張嬰還沒說完,就被嬴政輕聲打斷,他驚訝地抬起頭,恰好與仲父對視上。

    嬴政給了個贊許的眼神,道:“你說得很多?!?/br>
    張嬰:?

    他正有些疑惑的時候,李斯忽然整理了一下衣襟,站起身。

    他環(huán)顧四周,高聲道:“今日本只為祭奠淮南侯。不曾想竟因博士淳于越的某些謬論,再次掀起有關(guān)郡縣制與分封制的爭論。如今已是大秦實施郡縣制的第六個年頭,法令既出,天下已定,諸位應(yīng)當(dāng)各司其職,而不是在這吵吵嚷嚷耽誤正事。

    博士的職責(zé)、正事是什么,是博通古今,以備陛下隨時顧問。而不是為一己之私,以古非今。

    這六年來,老臣看著博士們,不,應(yīng)該說士子們四處游走地宣揚自身學(xué)說和理念,他們?yōu)榱瞬┤£P(guān)注,故意做出種種令人厭煩的噱頭。

    比如有的士子,在茶樓盲目地抨擊秦律秦法,認為秦律嚴苛,再鼓吹分封制,把諸侯王都贊美成未來圣人,聲稱在諸侯王治理下會活得更好,這是何等的可笑。

    還有些人暗藏在鄉(xiāng)野間,針對大秦頒布的所有政令,日日夜夜鼓吹舊國舊王,以至于不少黔首被洗腦,成為六國余孽的細作。

    老臣認為必須遏制這一股亂象。

    先禁止黔首私下議政,避免亂象增加。再焚毀六國的史書,以及涉及百家思想等任何涉及朝政的書籍,同時,任何人敢在鄉(xiāng)野寫詩、書來用來反對秦律秦法,反對新政的政令,當(dāng)斬首示眾!

    老陳認為,只需要讓黔首們從吏而師,學(xué)法,不被其他思想蠱惑,方可徹底斷百姓尋根之念,才可徹底穩(wěn)住我大秦江山?!?/br>
    眾人:?。?!

    張嬰:?。?!

    媽哎,猝不及防的焚書……來了。

    坑“儒”還會遠嗎?啊不對,是還會有嗎?

    第210章 三板斧

    嚴禁大秦黔首在鄉(xiāng)野議政。

    禁止博士以古非今,若不遵守,則取締上朝議政權(quán)。

    焚毀六國史書、詩歌以及百家傳承書。

    李斯三板斧砸下來。別說博士們震驚得渾身僵硬,就連大秦的法家官吏們一個個也震驚地瞪大了雙眼。

    現(xiàn)場只剩下“咕嚕?!卞伒姿莘v的聲響。

    張嬰先看向嬴政,仲父臉上的神情很淡,但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李斯身上,即便不是贊同,但也沒那么反對。

    張嬰又轉(zhuǎn)頭看向扶蘇,他本以為扶蘇會眉頭緊鎖,甚至是按耐不住要出頭說話,畢竟記載中扶蘇和嬴政就是因為“焚書坑儒”而起沖突。

    沒想到扶蘇雖然微蹙其眉,但也沒有任何反對表示。

    張嬰又看向其他的朝臣,發(fā)現(xiàn)大秦官吏們震驚歸震驚,也有人嚷嚷著:

    “荒唐,這是何等的荒唐啊!”

    “有教無類?。〈笄卮伺e無異于自絕根基?!?/br>
    “這些可都是圣人言,豈可隨意損毀?”

    ……

    但即便有人在嚷嚷,這動靜也不是很大,因為連出聲的人都只敢藏在暗處。屬于能聽到不少人在提反對意見,但一眼看過去,烏壓壓一片人頭,沒人愿意與你對視,壓根不知道是何人在說話。

    片刻后,嬴政忽然開口道:“諸位對李廷尉的提議有何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