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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紈绔世子聯(lián)手后 第48節(jié)

    無人能?揣測圣意,那幾?個在場的馴獸官員亦是不敢亂嚼舌根,只道這立儲和擬旨不過是一刻鐘的事情,雖聽上去倉促了?些,可今上的態(tài)度卻是十分堅決的。

    秦姝意聽完,輕嘆一口氣。

    從前對立儲避之不及,前世更是因為擔心這位嫡子逼宮,狠心將其趕往偏遠貧瘠的嶺南。

    本該是國祚儲君的五皇子,偏偏落得個那樣的凄慘結局,連母后和meimei的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

    今生卻因著裴皇后這一擋刀救駕,搖身一變,成了?東宮太子,這樣的福報,想必五皇子本人也不想要。

    高?宗此舉,無論他的真實想法如何,落在眾人眼里也無非是愧疚罷了?。

    五皇子于情于理都是儲君的最佳人選,是眾望所歸,此番只是有?了?一個更為令人信服的受封理由。

    秦姝意心中亦是百感交集,大周開朝以來,這還是第一個子憑母貴的人。

    不過幸好,入主?東宮的不是蕭承豫。

    上輩子五皇子還不是正兒八經的儲君,蕭承豫尚且要對他萬般防備,唯恐被他反將一軍。

    如今五皇子是四海皆知的皇太子,任他蕭承豫日后再?如何想搬弄陰損招數(shù),也要掂量掂量悠悠眾口,更要千方百計地師出有?名。

    否則,他便是弒君的逆賊,天下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逆不道之徒。

    秦姝意想到這兒,只覺得心中積攢了?許久的郁氣驟然消散,她眉目舒展,亦是暢快了?許多。

    她轉頭看?向身旁的哥哥,青年卻是一臉愁容,似乎有?話要同她說,神情有?些糾結。

    秦姝意心中疑惑,五皇子品行高?潔、光風霽月,他被立為儲君,于尚書府、于天下皆是一樁大喜事。

    兄長能?夠追隨明主?,開創(chuàng)一番大事業(yè),應當壯志滿懷才是,現(xiàn)在為何這般失魂落魄?

    左思右想猜不到出了?什么事,她干脆直接開口問道:“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還沒告訴我?”

    第46章

    秦淵眉頭緊皺, 思慮良久方道:“京中,確實是?出了?件大事,于你更是?不利?!?/br>
    秦姝意雙眸沉靜, 并不接話,心里卻沒有絲毫放松, 她絞著手中的素白帕子, 狀似不經意地?開口:“可?我只是?一個閨閣女子。”

    “正是?因?為你如今待字閨中,才?有可?能吃這種暗虧?!鼻嗄甑拇矫虺?了?一條直線, 隱隱露出幾分怒意。

    秦姝意垂眸。

    哥哥這番話說的已是?十分直白,用來?威脅一個姑娘的東西,思來?想去?也?只有姻緣了?。

    少女語調略低, 問道:“是?誰?”

    秦淵深呼吸,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憤怒,言簡意賅地?解釋。

    “前些日子太尉府放出消息, 說是?府里的三姑娘病后受驚, 惶惶不可?終日, 醒后如同魔怔一般,非要去?三清觀, 如今頭發(fā)都剪了?一半?!?/br>
    秦姝意冷不丁地?打斷道:“春獵前還好好的, 怎么會突然想要遁入空門?莫不是?有人在背后唆使吧!”

    秦淵深深地?看她一眼, 嘆了?口氣。

    “就算如你所說, 真有人唆使又能如何?如今這姜三小姐已然成?了?半個四大皆空的人, 還能把?她綁到詔獄, 嚴刑拷打一番么?”

    他語音微頓,又道:“再?說了?, 如今儲君剛定?下,正是?多事之秋。姜家扔出這個女兒, 也?不過是?落個過河拆橋的惡名,陛下?lián)倪@姜家再?同太子扯上關系,自?然也?同意姜家的懇求?!?/br>
    “哥哥也?覺得是?姜家貪圖榮華富貴、意欲投誠儲君才?千方百計地?悔婚么?”秦姝意直直地?看著身旁的人,語調咄咄逼人。

    秦淵一怔,鄭重道:“若是?我與旁人想法相同,便不會將你叫過來?,特地?與你叮囑這些事?!?/br>
    秦大公子初入京時便以早慧之名轟動京城,雖一心苦讀,甚少參與往來?應酬之事,可?是?那一副看人的本事卻從未有過差錯。

    譬如在京城素有賢名的穆王,他初見時便覺得這人心思深沉,不像是?個只會唱和詩歌的閑散王爺。

    如今太尉府突然冒出了?這樁事,他下意識地?把?退婚同剛開府的穆王聯(lián)系起來?,兼之上次三皇子又對?meimei態(tài)度頗為曖昧,他自?然揣著最糟糕的猜測。

    事實上,秦姝意與他的想法如出一轍。

    少女手中的帕子越絞越緊,心中卻驟然發(fā)冷,這姜家早不退婚、晚不退婚,偏偏挑在剛定?下儲君人選的時候鬧出這么一個笑話,也?不怕遭人恥笑。

    蕭承豫與其母寧婕妤俱是?陰狠之人,若此事真是?伙同姜太尉出的主意,必然還留有后招。

    他們只會果斷犧牲手邊這個茍延殘喘的太尉府,去?換取一個當下對?自?己更有利的助推。

    真正過河拆橋、棄卒保帥的,另有其人。

    秦淵面上的表情愈發(fā)凝重,以為她沒想通,故而直白地?解釋道:“臨安當今的世家中,盤桓京城多年的權貴自?然是?不會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同奪嫡無望的穆王扯上關系?!?/br>
    “但我們卻是?半道入京的人家,倘若我真的中了?榜,那尚書?府便是?炙手可?熱的當朝新貴。上次春獵時,我瞧著那穆王對?你,就頗為留意?!?/br>
    秦姝意聽哥哥說完蕭承豫對?她有意的話,只覺得早起吃的飯都要嘔了?出來?。除了?蕭承豫,她還真沒見第二個人能把?利欲熏心同真情實意聯(lián)系起來?。

    她心中腹謗著,腦海中又驟然想起另一道身影,若真要對?比,也?只有那人的一腔真心能算得上純粹。

    畢竟,他可?是?為了?心上人,能風塵仆仆跋涉兩千里路卻毫無怨言的恒國公世子?! ∏劓庑闹杏珠_始泛上些郁悶,連方才?對?蕭承豫的怒氣,都被?這股子突如其來?的酸勁兒沖散了?不少。

    她郁郁不平道:“我只覺得這穆王讓無辜的姜三姑娘來?承擔流言蜚語,實在是?無恥至極,我此生更不會與這等小人為伍?!薄 ≡捯魟偮?,她又冷聲?補充道:“再?說了?,哥哥心里難道不清楚?這位三殿下是?在意我么?他分明是?看上了?你與爹爹的前程忠心?!?/br>
    秦姝意看向一旁注視著她的哥哥,語調清脆,“我絕不會順了?他的意,更不甘心再?做他的筏子!”

    秦淵被?她冰冷的眸光一震,下意識地?忽略了?那個“再?”字,心中更肯定?meimei性子剛烈,定?是?不喜歡城府頗深的三皇子,才?這般決絕。

    他也?坐了?下來?,與少女平視,一臉嚴肅地?承諾:“秦府上下百人,沒有一個會想讓你以身相搏。你生來?又不是?一個物件,也?不應任人磋磨?!?/br>
    秦姝意聽哥哥的話音,自?然明白他不會讓自?己嫁進穆王府,父兄和娘親便是?豁出命去?,也?要保下她。

    她將臨安里里外外的世家都細細思量了?一遍,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原來?禮部尚書?府也?能稱一句“清流門第,簪纓之家?!?/br>
    如今秋試在即,儲君剛定?,今年的進士便如那過江之鯉。上位者希冀天下之才?得入彀中,讀書?人又何嘗不是?想要借此在京城站穩(wěn)腳跟。

    普天之下權勢最盛者,無非天子。

    依著寧婕妤那個寧愿無視宮規(guī),私底下祭奠亡魂,也?要祈求兒子能承繼大統(tǒng)的性子,豁出臉面去?求高?宗重新賜婚,也?算不上什么出格的事。

    只是?若真的走到那一步,賜婚的旨意下來?,一切便已成?定?局,不可?更改的死局。

    秦姝意心中清楚,此時無論哥哥如何斬釘截鐵地?保證,都是?因?為路還沒走絕,前方尚能行。

    可?是?一旦高?宗賜婚,那就不一樣了?。

    她已經見識過蕭承豫母子的手段,更明白父兄不愿尚書?府也?擔上一個趨炎附勢的莫須有罪名。

    將這些都拋去?,就算是?她,也?斷然不會像姜蓉那樣匆忙遁入空門,將家族拋之腦后。

    她大仇未報,六根怎么可?能清凈?

    秦姝意垂睫斂目,掩飾著眸中的思量,斟酌著問道:“哥哥,若是?寧婕妤和穆王求到了?御前,陛下心軟賜婚了?,又當如何?”

    秦淵毫不猶豫地?斥道:“這世間只有他們母子二人能到陛下面前訴苦訴冤不成??他們若是?敢咄咄相逼,我便一紙訴狀去?敲順天府的登聞鼓!橫豎不能叫你受委屈!”

    秦姝意搖頭,“哥哥糊涂了?。”

    “烏鴉反哺、舐犢情深。寧婕妤為了?三皇子,無論在御前怎么求情落淚,傳出去?也?只不過是?丟些臉面,宮人聽了?還要感嘆其母子情深,這做母親的實在是?不易。”

    她抬起頭怔怔地?看著坐在身邊的哥哥,目光又落在他頜下的青色短須上,嘆了?口氣。

    “可?是?哥哥敲了?登聞鼓,便是?將一樁莫須有的事挑明放在了?明面上,最后還要落得個乖戾獨斷的惡名,實在不值?!?/br>
    秦淵聽她說完,心里一急,皺眉反駁。

    “這哪里能算莫須有的事呢?若我沒見過那三皇子對?你的模樣也?便罷了?,可?我是?真真切切地?看見了?,他分明就是?沖著咱們家來?的。他那日還同我說,你像他的故交。”

    “meimei你自?己聽聽,這像什么話!彼時他前面還擋著個準王妃,尚且如此口無遮攔,如今孤家寡人一身輕,自?然是?要來?巴望著你的??!”

    秦姝意的注意力卻停在了?“故交”二字上,心中嫌棄的意味更加濃重。

    這人竟也?好意思覺得他們是?故交?誰家故交會毫不猶豫地?做出那些過河拆橋、忘恩負義的事情來??真是?無恥。  她冷哼一聲?,拉長了?聲?音說道:“確實是?故交?!彪S后不等秦淵反應過來?,徑自?追問:“哥哥,若是?陛下沒有立儲,我嫁給了?三皇子,你會如何?”

    秦淵一怔,旋即不可?思議地?問道:“你喜歡他?依我看,穆王一身清名還不如裴世子這樣的紈绔子弟值得托付?!?/br>
    秦姝意聽到哥哥提出裴景琛可?堪托付的評價后,心中先是?冒出點緊張,而后那股奇異的慌亂感頃刻散去?,不置一詞。

    像一只被?無意踩中尾巴的貓。

    秦淵見她面容凜然,眸光灼灼,便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是?真的在等一個回答。

    他思索片刻,沉聲?道:“朝中無太子,必會黨派紛爭不斷。若是?你成?了?三皇子妃,那秦家便是?默認的三皇子一黨。”

    “若真有那么一天,既然已經被?動劃分了?陣營,我自?會追隨三皇子,但不是?為了?助他成?就大業(yè),而是?為了?護你周全。”

    秦姝意鼻腔一酸。

    前世她日日擔心蕭承豫會厭棄她,出閣后時常警示自?己要做最完美的三皇子妃,更擔心蕭承豫會因?她被?高?宗訓斥結黨營私,故而與母家往來?甚少。

    她恍然想起一件事,待嫁的半個月前,哥哥曾問過她,嫁給三皇子是?否出于真心?是?否歡喜?

    她道:“心甘情愿,九死不悔?!?/br>
    那時的哥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語重心長地?勸道:“一樁姻緣,若是?女子用情至深,男子卻若即若離,那癡情的姑娘是?要吃虧的。”

    秦姝意不設心防,笑靨如花,信誓旦旦地?反駁道:“常言說真心換真心,哥哥,他也?是?愛我的,只是?從不顯露于人前罷了??!?/br>
    自?此秦淵再?也?沒勸過她,日后也?甚少同她見面。直到高?中狀元后,不知為何推了?高?宗蓄意提拔的差事,甘心入王府做了?一個不起眼的幕僚。

    時隔兩世,秦姝意恍然大悟,原是?為了?她,都是?為了?她,哥哥從那時便知曉,蕭承豫對?她,于情于義皆有所保留。

    可?終究是?心疼meimei,加上當時朝中形勢紛亂,只有親手將人微言輕的三皇子扶持起來?,彼時與他夫婦一體的秦姝意才?能平安。

    秦姝意想通這一切后,暗暗調整著呼吸,突然覺得一直憋悶的心思也?豁然開朗。

    假如終究只是?假如。

    現(xiàn)在儲君已定?,尚書?府也?是?太子黨,就算蕭承豫真的利用皇權相逼,娶了?她,又有何益?

    大局面前,從來?沒有親疏;飽經圣賢書?多年教導的儒生做官,更是?如此。

    何況,蕭承豫怎么就敢保證,只憑著寧婕妤在承乾宮前掉幾滴眼淚,他就一定?能娶到尚書?府的嫡女呢?

    他未免將這一切想得太容易了?些。

    欲攀高?樓者,就要做好粉身碎骨的準備;而那想要空手捕魚的,也?要做好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準備。

    見眼前的meimei神?情從容淡定?,胸有成?竹,秦淵卻有些疑惑,忙問道:“姝兒,難道你真的要嫁給穆王不成??”

    少女只答:“我不能嫁,也?不會嫁?!?/br>
    “那,”秦淵狐疑地?看著她,心頭的疑惑愈演愈烈,又說:“那你為何又問我,等你嫁給三皇子之后當如何自?處?!?/br>
    秦姝意莞爾一笑,“我說出最壞的可?能,想聽一聽哥哥的打算,聽完哥哥的話后,我心中更篤定?這穆王并非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