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宴一沒有簽約經(jīng)紀(jì)公司，二沒有炒作需求。他想不通這個處處透著古怪的熱搜究竟是怎么冒出來的。

    終端彈出一個消息提醒。

    bonn：“寧寧，我可以進(jìn)來嗎？”

    寧宴回了個“好呀”。門被輕敲兩下，波昂在門外探出頭，隨后一臉新奇地走進(jìn)來。

    “怎么了？”寧宴對他招招手，“想要參觀一下嗎？”

    波昂的目光在工作室里轉(zhuǎn)了一圈，但還是記著自己想說的事，走到寧宴面前，指著終端屏幕給他看：“你又上熱搜啦！”

    “我也看到了……”寧宴瞥見熟悉的頁面，順勢說出自己的顧慮，“波昂，你有沒有感覺，這條熱搜像是買的？”

    波昂面色微詫：“有嗎？這幾天你的熱度一直很高，昨天也有兩條熱搜?！?/br>
    說著，波昂在搜索欄上輸入“寧寧早睡早起”，底下的備選框自動給出幾個歷史詞條。

    #寧寧早睡早起線下點播

    #寧寧早睡早起觸發(fā)音

    都是很正常的詞條。寧宴點進(jìn)去，大致看過熱門帖和廣場。

    這兩條熱搜的閱讀量和討論度顯然更高，也一水兒的都是贊美，甚至吹捧得有些夸張了。

    “這也不是自然熱搜吧……”他忍不住低聲喃喃。

    波昂聞言，也跟著重新刷了一遍詞條：“有可能是白果買的？畢竟最近你熱度漲得很快，又不主動營銷。白果給你買熱搜，他們自己也能賺一大筆?！?/br>
    這個猜測有理有據(jù)，寧宴點點頭，暫時壓下了心頭的疑竇。

    回到臥室后，寧宴打開通訊列表，目光落在最近一條記錄上。

    他的指尖在撥出鍵上方游離許久，最終還是沒有摁下去。

    說不定就是波昂猜測的那樣，只是白果平臺想要趁熱打鐵營銷一波呢。

    也不算什么大事，還是不要麻煩上將了。

    夜深蟲靜，正是某些尷尬的回憶興風(fēng)作浪的時候。寧宴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后坐起身，點開白果的消息界面。

    寧寧：“科爾叔叔，你睡了嗎？”

    對面還是一如既往地秒回。

    科爾：“還沒有。這么晚了，怎么還不休息？”

    寧寧：“前一天睡得多了，現(xiàn)在不困?！?/br>
    寧宴打字：我有一個朋友……

    他又把這半句話逐字刪掉了。

    寧寧：“好吧，其實是因為念著一件事，睡不著?！?/br>
    科爾：“什么事，寧寧？”

    寧寧：“前兩天發(fā)生了一個挺難堪的意外，是一位同事幫忙解決的?！?/br>
    寧寧：“他一直很照顧我，我來帝都星之后大多數(shù)事情也都是他安排的。但是現(xiàn)在真的好尷尬啊，我都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對他了……”

    寧寧：“[哭泣]”

    第30章

    次日，波昂還在呼呼大睡的時候，寧宴已經(jīng)到研究所了。

    埃德加一見他進(jìn)門，就關(guān)切地迎上來：“閣下，今天身體好些了嗎？”

    寧宴走到他面前：“嗯，已經(jīng)沒事了，多謝組長關(guān)心?！?/br>
    埃德加噓寒問暖幾句，寧宴剛回到自己的位置，又被另一名亞雌研究員叫住了。

    “閣下，我們昨天復(fù)刻了您那個掏耳視頻，但是精神力安撫效果很弱。麻煩您看看，我們在手法上有什么不對的地方?！?/br>
    寧宴接收了對方發(fā)過來的視頻。

    說實話，觸發(fā)音制作的門檻很低，可以說是有手就行。放在從前，寧宴萬萬想不到，有朝一日，觸發(fā)音會被當(dāng)作一項科研項目來研究。

    “我現(xiàn)場再做一遍吧，你們錄制一下音頻，之后再去試試有沒有安撫作用?！?/br>
    那名研究員點頭，跟著寧宴走到空閑的cao作臺前，戴上了監(jiān)聽耳機(jī)。

    寧宴打開配備光腦上的錄制器，找出相應(yīng)的道具，對照著視頻里的順序開始動作。

    過了十來分鐘，寧宴無意間一抬頭，卻在玻璃門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卡洛斯站在那里，身形挺拔，神色溫和，沉靜的眸光落在他身上。

    寧宴手一抖，鵝毛棒滋啦一下劃過仿真耳道。戴著監(jiān)聽耳機(jī)的研究員“嘶”的倒吸了一口氣。

    寧宴慌忙收回目光：“抱歉！耳朵疼嗎？”

    亞雌摘下監(jiān)聽耳機(jī)，揉了揉耳朵，渾不在意地擺擺手：“就是被嚇了一跳，沒事的?！?/br>
    寧宴生怕他是寬慰自己，又問了幾句，見對方確實無礙才放下心。

    他又往門口的方向望去。玻璃門外空蕩蕩的，偶爾有其他部門的研究員步伐匆匆地走過，方才的那道身影仿佛只是他一時眼花。

    “閣下？”方才的亞雌見他望著門口出神，遲疑著問道，“那我們繼續(xù)錄制？”

    “……啊，好?！睂幯缡栈匾暰€，重新拿起了道具。

    午餐時間，實驗室內(nèi)陸續(xù)有蟲往外走。

    埃德加站起身，見寧宴還專心致志地看著光腦，不禁出聲提醒：“閣下，還不去吃飯嗎？”

    “嗯，我這邊也結(jié)束了?！币糗壵貌シ胖帘M頭，寧宴取下耳機(jī)，準(zhǔn)備起身。

    門外經(jīng)過兩個隔壁機(jī)甲臂部門的研究員，幾句交談聲飄過，不難聽出他們語調(diào)中的興奮。

    “那個光能炮荷載上限值，我一直算不出正確數(shù)據(jù)，很可能是遺漏了什么實cao上的問題。”

    “那還不快走！卡洛斯上將今天來研究所了，運氣好的話能和他搭上話請教請教！”

    寧宴唰的一下又坐回去了。

    對上埃德加疑惑的目光，寧宴干巴巴地解釋：“我沒胃口，過一會兒再去吃?！?/br>
    埃德加聞言，臉上立刻流露出憂色：“您今天來得本來就早，再晚些吃飯，我擔(dān)心您餓壞了?！?/br>
    他又勸了幾句，一向乖巧聽勸的雄蟲卻只是搖頭，埃德加只好自己去了食堂。

    片刻后，最后一名亞雌摘下監(jiān)聽耳機(jī)，抬頭看一眼墻上的電子時鐘，嘟囔一聲“都這個點了”。他環(huán)顧四周，發(fā)覺寧宴居然還沒走，于是禮貌地問候一聲，也快步離開。

    實驗室內(nèi)只剩下寧宴。他先是無所事事地收拾了cao作臺上散亂的道具，在心中估算著午餐時間還有一會兒，于是戴上了監(jiān)聽耳機(jī)，打算再聽一段音軌。

    收音的降噪處理得很好，幾乎沒有底噪。寧宴將耳機(jī)音量又調(diào)大了些，細(xì)碎的摩擦聲輕柔地包裹住雙耳，隔絕了外界的聲響。

    玻璃門開合之間，發(fā)出細(xì)微的碰撞聲。

    卡洛斯進(jìn)門時，實驗室內(nèi)空蕩蕩的，放眼望去，只有雄蟲還一動不動地坐在光腦前。

    他身上的白大褂依然扣得嚴(yán)嚴(yán)實實，口袋上夾著胸牌。頭戴式耳機(jī)將垂落的額發(fā)都壓在耳后，露出干凈的眉眼，側(cè)臉輪廓流暢精致，正專注地看著屏幕。

    卡洛斯停下腳步，將手中的餐盒輕輕放在門口的置物臺上，并沒有出聲打擾。

    耳機(jī)中的聲響消失后，寧宴摘下耳機(jī)，一抬眼卻看到了坐在不遠(yuǎn)處的軍雌。寧宴握著耳機(jī)的手還不上不下地停留在半空中，一時僵住，沒有了下一步的動作。

    “忙完了嗎？”卡洛斯正在看終端，覺察到他摘耳機(jī)的動靜，抬頭望過來。

    寧宴放下耳機(jī)，輕聲喊了一句“上將”算是打招呼，才回答：“忙完了?！?/br>
    “今天胃口不好？”卡洛斯又問，語調(diào)和神情都無比自然。

    “也沒有，就是早上吃多了。”

    寧宴應(yīng)付埃德加的那句話本就是搪塞，但沒料到對方轉(zhuǎn)頭就把話原原本本告訴了卡洛斯。

    來此之前，卡洛斯在出口處等了許久，遇到不少前來搭話請教的研究員，卻一直沒見到自己想要等的蟲。倒是從埃德加那里，得知了寧宴還不想吃飯的消息。

    雄蟲的身體脆弱得很。卡洛斯擔(dān)心是之前那藥物的后遺癥，于是直接來了實驗室。

    如今觀察寧宴的神色，他哪里會看不出來，這是還在別扭著呢。

    卡洛斯沒有點破，轉(zhuǎn)而順著他的意思：“那先去休息，好不好？就算沒有胃口，也多少吃一點。”

    寧宴點點頭，放下耳機(jī)，將披在外面的白大褂脫下，跟在卡洛斯身后離開實驗室。

    此時已是午休時間，除了少數(shù)研究員依然在加班加點地工作，大多數(shù)蟲已經(jīng)去休息室了。

    一路上靜悄悄的，也沒有遇到別的蟲?？逅股陨苑啪徚瞬筋l，配合著寧宴的節(jié)奏，軍靴叩地，發(fā)出沉悶而規(guī)律的聲響。

    走廊上回蕩著兩道腳步聲。

    寧宴落后卡洛斯半步，悄悄瞄一眼軍雌的側(cè)臉，又飛快地收回視線。

    他想起了昨晚科爾的寬慰：“寧寧，不必太在意這件事，當(dāng)作沒發(fā)生過就好?！?/br>
    ……對，就當(dāng)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寧宴正給自己催眠，休息室已經(jīng)到了。

    雖然精神力部門內(nèi)都是亞雌，但研究所內(nèi)還是有不少軍雌的。以防萬一，研究所給寧宴安排的是單間，寧宴平常都是直接把飯盒帶到休息室。

    屋內(nèi)一張折疊床，一張小桌，還有兩把椅子。寧宴暗自松了口氣。幸好有兩把椅子，不然他就要坐在床上吃飯了。

    卡洛斯將飯盒遞給寧宴。

    寧宴接過，放在桌上，順口問了一句：“上將，你吃過午飯了嗎？”

    “來之前喝過營養(yǎng)液?！笨逅够卮稹?/br>
    “……”

    這兩句似曾相識的對話過后，寧宴忽地卡了殼，原先的心理建設(shè)轟然倒塌，趕緊掩飾性地拆開飯盒，夾了一筷子菜堵住自己的嘴，安靜地咀嚼起來。

    他聽到卡洛斯嘆了口氣。

    “閣下，不要躲著我好嗎？”

    寧宴的眸光閃了一下：“我沒有躲著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