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我/濃婚 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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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就是太高興了?!睆埬肝宋亲樱浑p盈盈雙目還帶著紅暈,“今兒修兒成親,郎君若在天有靈,想必也會十分高興。” 蘇母這人性子綿軟溫柔,平日里最是多愁傷感不過了。但她并非是那種拎不清的婦人,所以很快便整理好情緒,起身去廳里招呼女眷了。 拜完堂之后,天已經(jīng)擦黑了。 張元修將祁明樂送進(jìn)喜房之后,便又回前廳敬酒去了。喜房內(nèi)除了陪嫁的銀穗之外,張家的侍女也在。 “奴婢采荷,見過少夫人?!蹦鞘膛锨巴蠲鳂沸辛硕Y,又道,“廚房已為少夫人備好了吃食,少夫人您是現(xiàn)在用,還是等會兒再用?” 一般趁著新郎去敬酒的空擋,體恤的夫家都會給新娘備有吃食。 “現(xiàn)在?!逼蠲鳂芬话蚜闷鹕w頭。雖是黃昏才拜堂,但她一早就被叫起來了,如今早已餓的前胸貼后背了。要不是出門前,喜娘再三叮囑,手中握著的蘋果不能吃,祁明樂早就悄悄拿它充饑了。 很快,采荷就拎著食盒進(jìn)來了。 “如今天色晚了,廚房便做了些好克化的吃食?!辈珊烧f著,從食盒里拿出一碗雞絲湯面,并四碟清爽的小菜。 祁明樂立刻坐到桌邊,眼睛亮晶晶催促:“筷子呢!” 采荷忙將筷子遞過去。 這是祁明樂今天吃到的第一頓熱乎飯,吃完之后,祁明樂這才覺得,自己終于活過來了。她雙手托起頭上又沉又重的鳳冠,看向采荷:“你剛才說,你叫采荷?” “是。奴婢本是夫人院里的,夫人見奴婢手腳還算伶俐,又想著公子院里沒有侍女,怕少夫人您過門后人手不夠使,便將奴婢撥過來,照顧少夫人您。” 采荷長了一張方圓臉,說話言語清晰,頰邊帶笑。不等祁明樂問,她便將自己交代了個干干凈凈,瞧著確實是個聰慧的,祁明樂便留下她了。 采荷讓人拿了水來,服侍祁明樂漱口凈手之后,又將蓋頭給祁明樂蓋上。 祁明樂坐在喜床上等的十分無聊,吃飽之后,困意也慢慢涌了上來。待張元修進(jìn)來時,就見他的新娘坐在喜床上,頂著喜帕的腦袋,不停在往下磕,整個人身子前傾,瞧著下一刻就要栽下去了。 “小姐!”銀穗正欲提醒祁明樂時,卻見祁明樂一個重心不穩(wěn),身子直直朝前栽去。 銀穗當(dāng)即便要沖過去,可有人卻比她動作更快。 祁明樂雖然睡迷糊了,但習(xí)武之人的本能還在,幾乎身子剛失去平衡,她便被驚醒了,然后條件反射性去找支撐點時,冷不丁握住了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 祁明樂:“……” 下一刻,蓋頭突然滑落墜地。 祁明樂抬頭,便被強烈的亮光刺的閉眼躲避。 下一瞬,柔軟的衣料拂過她的面頰,帶來清雅的竹香。緊接著,張元修清潤的聲音響起:“將燈籠熄一些?!?/br> 銀穗這才想起來,祁明樂的眼睛不能見強光,忙與采荷兩人,將屋內(nèi)的燈籠都熄了,只留高臺上那兩盞嬰兒jsg手臂粗的龍鳳喜燭。 祁明樂再睜開眼時,看見的便是耀眼的紅,和一截勁瘦的腰。 她目光上移,便看見了一張清雋的側(cè)臉。 正偏頭看侍女熄燈的張元修,袖子驀的一沉,他轉(zhuǎn)頭垂首看過來。 這是他們第三次見面,但卻是祁明樂第一次看清張元修。 今夜張元修一身寬袖吉服,立在融融燈火里,寬肩窄腰鬢若堆鴉,眉眼溫潤疏朗,一派豐神俊秀之姿。此時他一只手扶著她的胳膊,另外一只手微微舉起,正在用袖子為她擋光。 四目相對,誰都沒說話。 直到嗶啵爆開的燈花,打斷了一室的沉寂。 “起來吧?!睆堅薹畔屡e袖的手。 “哦,好?!逼蠲鳂氛酒饋頃r,順手將地上的蓋頭也撿了起來。 采荷見狀,忙與銀穗一道過來,給他們呈了合巹酒。 兩人共飲之后,采荷與銀穗正欲退下時,卻被祁明樂叫?。骸斑@個我不會拆,你們幫我拆了再走?!?/br> 張元修原本有話要同祁明樂說,聽祁明樂這么說,便打算等她們替祁明樂卸了鳳冠再說。而祁明樂從銅鏡里見他還立在原地,便偏頭問:“你不去沐浴么?” 張元修:“……” 最終在祁明樂的注視下,張元修進(jìn)了里間的凈室。 今夜是祁明樂和張元修的洞房花燭夜,銀穗和采荷不敢多待,匆匆替祁明樂卸了鳳冠妝容后,又服侍祁明樂凈面換了寢衣后便退下了。 幾乎是她們剛掩門離開,張元修便從凈室出來了。 “我……” “你習(xí)慣睡里面還是外面?” 兩人同時開口,卻是祁明樂先說完。 聽到祁明樂這話時,張元修怔愣了一下。祁明樂用手背掩著唇角打了個哈欠,復(fù)又抬起困倦的眼看向張元修,等著他的答案。 “外面?!睆堅拚f。 祁明樂點點頭,便自顧自往床邊走。但走到一半時,驀的又想起張元修似乎也有話要跟她說,遂強忍困意回頭問:“你剛才想說什么來著?” “沒什么。” “沒什么那就早點睡吧。”說著祁明樂又打了個哈欠。她今天很早就被叫起來了,一整天都沒消停,現(xiàn)在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 祁明樂爬上床,直接在里面躺下了。沒一會兒,張元修也在她身側(cè)躺下了。 出嫁前夜,祁二夫人專程來見祁明樂,同她說了會兒關(guān)于新婚之夜的‘體己話’,那會兒祁明樂還怪不自在的。 可到了現(xiàn)在,祁明樂只想早完事早睡覺,她真的好困。 但身邊的張元修卻半天沒反應(yīng)。而昨晚祁二夫人再三叮囑,無論今夜張元修做什么,她都不能催促和反駁,只用受著就好。 所以祁明樂只好躺著等,結(jié)果等了沒一會兒,她就等睡著了。 聽到身側(cè)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一直平躺著的張元修,這才微微側(cè)頭,看向他今日剛?cè)⑦M(jìn)門的夫人。 在今天之前,他們曾見過兩次。 一次是在祁家廳堂里,隔著素紗屏風(fēng),他察覺到了屏風(fēng)后有人。 另外一次是中秋夜宴。 那晚祁明樂喝醉了,他們一行人走到宮門口時,祁昌弘突然又被宣帝急召回去,最后是他送祁明樂回的祁家。 在去祁家的路上,張元修無意從醉酒的祁明樂口中得知,祁明樂不想嫁他,可為了讓祁昌弘放心,她不得不嫁。 正好,他娶祁明樂亦是另有他因。 他需要一個夫人,而祁明樂需要一個夫君。今夜原本張元修打算同祁明樂說,他去書房睡的,但卻被祁明樂搶了先。 然后兩個人就這么躺在了一張床上,祁明樂睡的十分香甜,而張元修卻毫無睡意。 外面寒風(fēng)呼嘯,簾外的龍鳳喜燭也被扯的輕晃。 看著熟睡的祁明樂,張元修在心里嘆了口氣:罷了,先這么過吧。 第8章 婆母 今日是張元修攜新婦敬茶的日子,張母早早便起來了。 “云佩,你來幫我瞧瞧,我今日穿什么?!睆埬刚驹谀緱嗲埃忝嘉Ⅴ?,正在糾結(jié)要穿哪一套衣裙。 在旁服侍的云佩頓時哭笑不得。 “夫人,今日是少夫人向您敬婆母茶,又不是您向老夫人敬婆母茶,您這么緊張做什么?”說話間,云佩扶著張母在繡凳上坐下。 云佩是張母的陪嫁侍女,這些年風(fēng)風(fēng)雨雨她都陪著張母,所以張母十分信賴她。 “話是這么說,但這是我們婆媳第一次見面,我總要鄭重些才好?!?/br> 張母性子溫柔綿軟,張父在時對她呵護(hù)備至。張父不在之后,張元修便一力撐起他們這個小家,竭盡所能護(hù)著張母與弟弟meimei們。以致張母如今雖做了婆母,身上仍有幾分少女的純真。 人家都是擔(dān)心婆母會欺壓兒媳,可到了張母這里,云佩還曾擔(dān)心,張母會被兒媳欺壓。 不過好在,成婚之前他們便打聽過了,這新婦是個知書達(dá)禮的姑娘,且又是他們大公子親自相中的,想來人品是無憂的。 最后,云佩替張母選了一套青蓮色的襖裙。 她們這廂剛收拾好,便有仆婦進(jìn)來稟:“夫人,大公子和少夫人來了?!?/br> 張母忙攜云佩出去,剛在廳堂里落座,便聽簾外傳來仆婦的問安聲。緊接著,猩紅擋風(fēng)氈簾被掀開,兩個人從外頭進(jìn)來。 張母先看見了張元修。 平日張元修的衣袍基本都是素色,今日卻難得件曲紅色的寬袖錦袍。瞧著身上沒了平日的清冷,反倒添了幾分艷色。 張母目光平移,就看見了祁明樂。 祁明樂一身胭脂紅連理枝襖裙,身段高挑秀美,與張元修站在一起十分般配。 只是在看見祁明樂的面容時,張母驟然驚呼一聲:“是你!” 祁明樂正在為張母行禮,聞言下意識抬眸,看見坐在高堂椅上,面容溫婉的夫人時,也愣了愣。 這不是小半年前,在巷口被搶了玉佩的那個夫人么?她竟然是張元修的母親?! 張元修疑惑看著她們二人。云佩出聲解釋:“小半年前,奴婢與夫人上街時,有賊人搶了夫人的玉佩,多虧少夫人出手相助才拿回玉佩。那時夫人本想親自登門道謝的,奈何還沒來得及問少夫人姓名,少夫人便已經(jīng)離開了?!?/br> 蘇沁蘭也沒想到,這上京竟然這么小。 當(dāng)初幫她搶回玉佩的姑娘,現(xiàn)在竟然成了她的兒媳婦??稍诔苫榍?,她看過‘祁明樂’的畫像,她明明不長這樣的,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人,少夫人在向您敬茶?!痹婆遢p咳一聲提醒。 蘇沁蘭這才回過神來,顫抖著接過茶盞輕抿了一口后,偏頭看了云佩一眼。云佩立刻將一套紅寶石頭面呈給祁明樂。 “這是我出嫁時,我爹給我的嫁妝,送給你戴吧?!?/br> “謝母親。”祁明樂道過謝,跟在她身后的銀穗,從云佩手中接過了那套頭面。 敬過茶之后便是認(rèn)親了。張家祖籍在臨川,但此番張元修是在上京成的婚,張家本家的親眷,只有張元修的大伯父來了。 “原本你們大婚,你大伯母也是要來的,但臨出發(fā)前,她的舊疾又復(fù)發(fā)了,大夫叮囑讓臥床休養(yǎng),故才來不了。不過無妨,待過年你們回臨川了,再見也是一樣的?!睆堅薜拇蟛肝骞贉睾停粗鴺O為好相處。說完之后,他給了祁明樂一對翡翠鴛鴦做見面禮。 之后便是張元昱與張云葶了。 在嫁過來之前,祁明樂便聽說,張元修為家中序首,底下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meimei,并且這兩個弟弟meimei還是雙生子。 祁明樂在軍中時,曾見過雙生子,雙生兄妹還是頭一回見,不免對他們多了幾分好奇。 張元昱面容與張元修有五分像,只是臉上稚氣未脫,身上還有股少年獨有的朝氣。而張云葶長相則隨了蘇沁蘭,帶著江南水鄉(xiāng)的溫軟秀氣,只是她看祁明樂的眼神,卻帶著明晃晃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