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在水底游了許久 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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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決轉(zhuǎn)身走向垃圾桶,再回來的時候,他徑直朝駕駛座車門走去。 “回去吧。”他頭也不回,對鐘影說。 鐘影后退幾步,低聲囑咐:“路上小心?!?/br> 裴決動作利落地拉上安全帶,聞聲朝車窗外的她略抬了下手表示,便一言不發(fā)地驅(qū)車駛離。 第5章 虛偽 段啟淮打來電話的時候,裴決剛跑完步。 “哪呢?” “徐桉說你昨天沒回宿舍?!?/br> “不是吧……就包喜糖……說你幾句還掛電話——” 大清早就給他排戲,前因后果、起承轉(zhuǎn)合,這編導(dǎo)水平,段啟淮開什么飛機,去開劇院好了。 大學(xué)那會,裴決就知道段啟淮腦補能力無人能及。 某次實習(xí),偶然得知裴決父親就是東捷航空創(chuàng)始人裴新泊,那陣子,段啟淮瞧裴決的眼神跟瞧什么豪門大戲主角似的。他是怎么也想不到,一直睡在隔壁鋪的兄弟,居然是個超級富二代。 主要裴決人前人后寡言少語,天生的距離感,即使有心和他套近乎,也套不到哪去。 本以為裴決性格就這樣,知道裴決的家世后,段啟淮就開始了“原生家庭”的腦補。實習(xí)期結(jié)束,同期聚會,他喝多了拉著裴決說哥們不容易,一直住宿舍不好受吧?是不是后媽?家業(yè)都沒份?嘿——段啟淮猛拍大腿,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裴決:“……” 段啟淮喝多了,居然會罵他爸、咒他媽——裴決真是沒想到。 隔天一早,他對斷了片、沒事人一樣的段啟淮說:“父母健在,感情和睦?!?/br> 段啟淮:? 背上書包出門上課,臨走想起什么,裴決補充道:“我不知道家業(yè)有沒有我的份。不過據(jù)我所知,我爸應(yīng)該就我一個兒子。”措辭還挺謹慎。 那之后,段啟淮日常揶揄裴決,就多了個“太子爺”的稱呼——誰讓他自己說的。 昨天傍晚一場雨,風(fēng)里帶著潮濕的寒意。 藍山棲湖道這塊是南州有名的環(huán)湖跑道。下個月還有馬拉松賽事。風(fēng)景秀宜不說,緊鄰濕地公園,比起市區(qū),空氣清新不少。 裴決仰頭灌完一瓶水,電話里段啟淮說個不停,他把瓶子扔進垃圾桶,打斷道:“有事嗎?” 段啟淮聽到風(fēng)聲,又問:“你人在哪?” “棲湖道?!?/br> 棲湖道的碧景別苑是裴決在南州的房產(chǎn),雖然離機場近,上了高架二十來分鐘的車程,但裴決平時根本不會去住。只有裴家長輩來,裴決才會陪著過去住幾天。 段啟淮尋思估計是裴家二老來了,沒多問,只說:“韓薇不是結(jié)婚,大家商量著一起送點禮物?!?/br> “對了,還有禮金,太子爺和我們統(tǒng)一下啊……” 倒不是認為裴決沒有這份人情世故,主要這家伙就是來搞笑的。 很快,電話那頭就傳來段啟淮媳婦鄭苓的責(zé)怪:“……會不會說話……你們開飛機的張嘴閉嘴都這么飄嗎……” 裴決好笑,沒說什么,應(yīng)下了。 碧景別苑名字雅致,小區(qū)內(nèi)部造景也十分古色古香。 進來就是一段高低錯落的竹子架遮擋,仿的小橋流水,泉聲叮咚,二十四小時供電不停歇。樓層不高,每棟樓之間有相當(dāng)一段距離的景觀隔離,隱蔽性極好,一梯一戶的大平層,安全又安靜。 年節(jié)剛過,林蔭道旁還有未拆的喜慶裝飾,隔著左右兩條道,隱約能聽到孩子玩鬧的動靜,還有老人出來晨練、絮絮叨叨的說話聲。 裴決慢慢走著。春寒料峭的時節(jié),室外待久了,呼吸都帶上寒意。 他身形挺拔,步伐不緊不慢,因為思緒不在這里,容色顯得分外淡漠,眉宇間有一種冷靜至極的鋒利感。 過了一夜,好像這個時候腦子才算徹底清醒。只是閉上眼還是昨天那場突如其來的暴雨,畫面在眼前一幀幀劃過,不知為何,鐘影的面容始終有些模糊,大概是他總未能好好地、仔仔細細地瞧她。 裴決拿出手機翻了翻微信,找到秦云敏,點進去。 快到家的時候,他給秦云敏發(fā)去了一條信息。 “云姐,可以把影影微信給我嗎?” 平時就算休假也不見得回來住。而距離上一次父母過來,也是半年多前的事了。昨晚連夜開車回這里,客廳和幾個臥室家具上的防塵套都沒拆。這會簡單吃了早餐,裴決把整間屋子打掃了遍。 物業(yè)看顧得還是很勤快的,表面弄完、拆了防塵套,時間也才過了一個多小時。 手機屏幕亮起,秦云敏沒說什么,似乎知道昨天兩人遇上,裴決肯定會單獨找她,發(fā)來的信息里只有一張微信名片。 鐘影的微信頭像是扎著小辮子的聞琰。小姑娘坐在旋轉(zhuǎn)木馬上,沖著鏡頭瞇眼笑。只是瞧著年紀很小,應(yīng)該是幾年前拍的。 他沒有立即添加。 放下手機,裴決原地站了會。有那么幾秒,他覺得有許多事要做,但之后的幾秒,他感覺腦子放空,整個人都有點走神。 莫名的千頭萬緒,過了會,裴決轉(zhuǎn)身走去書房。 說是書房,其實里面一本書沒有。一墻安置的書柜里錯落著擺了幾方相框,是剛買下房子那會,裴決母親吳宜從寧江老家?guī)н^來的。 里面有裴決大學(xué)畢業(yè)的照片,還有幾張不同時期的全家福,相框別致,多少有些隆重,但這間書房太空了,權(quán)當(dāng)應(yīng)個熱鬧景罷了。 裴決環(huán)顧一圈,找來卷尺大概量了量房間的寬長,便給物業(yè)去了電話。 “我想重新裝修一間房,做琴房用,隔音要好。” 這里的物業(yè)效率奇高,畢竟寸土寸金的房子,半小時后就帶人上門同裴決商量裝修細節(jié)。 半天功夫,設(shè)計就敲得差不多了。 物業(yè)猜想這個家里估計要來女主人,問起墻面刷什么顏色的漆,笑著道:“這個還得太太來選吧?” 聞言,裴決微愣,他站在一邊,好一會沒說話。 工人在四周忙碌,進進出出,十分熱鬧。 物業(yè)不疑有他,指了指書房的兩扇大窗戶,繼續(xù)說:“鋼琴大概擺在什么位置?如果太里面,采光不均勻還要考慮鋼琴燈。前陣子也有戶人家給孩子裝多功能房,也是練琴的,就是沒您地方大,窗戶也小……” “對了,裴先生,鋼琴選了嗎?如果沒有,可以去市里的繆斯琴行看看。這是我們南州最大的琴行,聽說那里都是很專業(yè)的老師?!?/br> 回過神來的裴決面不改色:“鋼琴已經(jīng)有了。先裝修,過段時間搬過來?!?/br> 物業(yè)慇勤又周到:“那到時候給您聯(lián)系搬家公司?!?/br> 下午天氣又轉(zhuǎn)陰。 烏云大片大片堆積,看樣子似乎又有暴雨。 秦云敏收到裴決消息時,正拿著聞琰和高浩宇的假條從教務(wù)處回來。一個班上兩名學(xué)生因為打架請假,教務(wù)主任肯定是要問的。 回了裴決消息,應(yīng)下晚上吃飯,想了想,秦云敏給鐘影打了通電話。 鐘影今天請了半天假,上午送聞琰去奶奶那,回來收拾了下,就趕去琴行。 這段時間還是很忙的,手底下四個學(xué)生要考級,還有一個市藝術(shù)團的鋼琴項目排演,周末都沒空閑。 “……他肯定要問,聞?wù)选㈢娬襁€不知道琰琰吧?” “你說他們一家和鐘振還有聯(lián)系嗎......” 鐘影坐鋼琴前,摸了摸琴鍵。 時隔多年,聽到自己父親的名字還是感到一陣厭惡。身后有學(xué)生敲門,她起身過去開門,一邊說:“不清楚?!?/br> 兩人自小青梅竹馬,秦云敏嘆了口氣:“我和他聊聊?!?/br> “這些年他總問你。你知道的。我都沒說。聞?wù)讶ナ牢叶紱]——” “姐”,鐘影打開架子上的練習(xí)曲,低聲:“我上課了?!?/br> 約著吃飯的地方就在培英小學(xué)附近,秦云敏下班走過去只要五分鐘。 和昨天一樣,傍晚又是一陣急雨。 氣溫驟降,空氣里都漸起蓬蓬白霧。 小學(xué)一到三年級放得早,出校門的時候,四五六年級的家長好些正擠在大門口的長廊下,七嘴八舌聊著最近南州的房價,還有小升初的最新消息。雨水一刻不停地灌下來,混亂又嘈雜。 西圖瀾婭餐廳服務(wù)員上前幫著收傘,問起包廂號,笑著引秦云敏上樓。 昨天匆忙一瞥,記憶里的少年似乎變得越來越沉默了。這會瞧見,裴決笑著起身叫她“云姐”,面容溫和,溫文爾雅的氣質(zhì),秦云敏又懷疑自己印象錯了。 寧江的時候,裴鐘兩家關(guān)系有多好,秦云敏是知道的。 事業(yè)上的相互幫襯、志同道合,上一輩的交情積累深厚,深到逢年過節(jié),秦云敏去鐘家拜年,都要跟著一眾小輩聽他們翻來覆去地說當(dāng)年如何認識,又是如何一起在艱苦的環(huán)境奮斗。 她的父親秦榮是鐘影母親秦苒的哥哥,也就是鐘影的舅舅。 鐘影是獨生女——至少那個時候大家都是這么認為的。雖然很受寵愛,但人前總有些小心,不聲不響的,安安靜靜,用前來奉承的客人話說,像個小淑女。 那個時候秦榮還會把鐘影當(dāng)“別人家的孩子”,數(shù)落秦云敏,看看你meimei,學(xué)習(xí)好,性格文靜……所以一開始,秦云敏對這個表妹,是不大親近的。她還會挑刺,大聲反駁說meimei挑食!秦榮好氣又好笑。 后來有一次,鐘影小學(xué)的時候,姑姑秦苒突然生病住院,他們一家過去看望。還沒到病房,就聽里面?zhèn)鱽礴娬竦谋┖龋骸啊o我閉嘴!吃我的用我的,上最好的學(xué)——” 秦榮沖進去就是一拳頭,毫不客氣,嚇得她扭頭縮進mama懷里。 鐘振沒想到妻子娘家人突然來了,他最好面子,一時間臉都綠了,青白交錯的,從沒有過的尷尬表情,立在原地,跟個氣短的大老鼠似的。 也是那次,秦云敏第一次發(fā)現(xiàn),人前受人尊敬、面面俱到的姑父,發(fā)起火來這么恐怖。 因為鐘影被扇得嘴角都流血了。 后來,時間過去好久,久到姑姑去世,大人里才漸漸知道了些什么,傳開來,說鐘振有個兒子,在國外讀高中,一年百萬的開銷,養(yǎng)得十分精貴。 那天下午,裴決也來了。他是跟著父母來的,捧著鮮花。少年左顧右盼,沒找到人。 秦云敏聽父親的話拉鐘影去樓下小花園坐著。 大人說事情,小孩子是不能聽的。 鐘影被打了還是一聲不響,坐椅子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烏黑的睫毛落下來,看不清眼底,好像要哭,但一直沒哭。小臉煞白,一只手僵硬地敷著嘴角的冰毛巾,就這么呆坐著。 其實那個時候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和秦云敏一樣,震驚于父親人前人后的兩副面孔,只是相較身為親戚的秦云敏,她受到的沖擊足以成為陰影。 秦云敏有點心疼,一直和她說話,沒話也找話。 問她有沒有開始學(xué)英語,問她看沒看最近的動畫片,問她過年什么時候去奶奶家,到時候睡一起好不好,晚上可以起來看煙花。